第19章 戳破真相
周日上午十点，宋朝辉准时到学校。亲爱的谢莹老师已经端端正正地在办公桌前恭候他了。
“谢老师，周末好。”
宋朝辉进了办公室，乖巧地站着，等待下一步指示。
“嗯，”谢莹清了清嗓子，“今天给你补习的这个同学，刚考了文科段的第一，而且语文也是最高分。你跟人家肯定能学到很多有用独特的经验，而且是站在你们学生角度上，肯定能比我这个老师更了解你们情况。”
她说了一大段表扬的话，欲言又止：
“但是呢，这个同学虽然很厉害，但个性也比较独特。我猜今天她其实不怎么乐意来，估计是因为我才愿意过来的。所以，你一定要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知道吗，态度要好。”
个性独特？真是留着胡须的私塾先生？宋朝辉嘀咕，还特地叮嘱他的态度问题，这要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听着脾气很大？
他们背对着门口，听到门那边传来一阵缓慢的敲门声，还有一声乖巧的“谢老师。”
然后门开了。
探进来一个脑袋。
面容清冷精致，鼻尖上长着一颗讨喜的痣，看一眼也知道是天资聪颖的人。
“星若来了，”谢莹招了下手，“来，介绍一下。”
“这是十八班的赵星若，成绩一直都很拔尖，尤其是语文科目，非常有自己学习的心得。”
“星若，这是宋朝辉。理科成绩很厉害，结果语文竟然没及格。”
“今天是星若帮宋朝辉的语文，改天宋朝辉也能帮帮星若的数学。互相帮助，大家都能进步。”
赵，星，若！
从谢老师嘴里听到这名字后，宋朝辉大脑就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给他找补习老师吗？
怎么把赵星若找来了？
“嗯，老师说的是，”赵星若笑意盈盈，伸出手示好，“你好，宋朝辉同学，我是十八班的赵星若。”
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宋朝辉真是她第一次见面的人。
十八班，文科实验班，和理科实验班正好一头一尾。
“你好。”
宋朝辉呆愣地伸出手，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说好的私塾先生呢，怎么换成了擅长喝酒逃课的赵老师？
赵星若？
那个逃课抽烟喝酒的女生，跟陆川柏是男女朋友，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文科段的第一，还是谢老师口中“热爱语文学科的一个学生，”？！
但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要来帮他补习？！
宋朝辉茫然地像在看一部只有结尾，不提供过程的推理小说。
谢老师照例说了一些鼓舞叮嘱的话，宋朝辉心不在焉地听着，倒是赵星若认真地在回应老师。
两个人走出教室。
宋朝辉看着根本没想给出半点解释，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的人，忍不住好奇:“你成绩竟然这么好？”
“竟然这个词可不怎么礼貌。”
赵星若没回头，懒洋洋地说，跟刚才办公室里的热络专注的样子大相径庭。
“难道我看着很傻？”
赵星若很烦，烦宋朝辉，更烦自己。因为她一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就会变成爱挑刺的讨厌鬼。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朝辉解释，“你看起来当然不笨，只是给我的印象，感觉不太像愿意读书……”
毕竟读书是件乏味的事，要想成绩好，还会很累人。
而赵星若跟这两个词怎么都不搭。
“说得我好像故意骗你似的。”
赵星若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压下内心升腾起的一种不安。
不喜欢，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没有保护盖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吃惊而已。”
宋朝辉觉得情况发展跟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明明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为何现在像变了个人？
他竟然觉得赵星若对他很排斥，甚至有点攻击性。
补习地点在十八班，文科生的教室，满天满地的书，但赵星若的桌子很干净。一个书立，装着几本书，其他没东西。
补习的第一件事，了解补习对象的水平。
宋朝辉拿出自己的语文期中的答题卷，递给赵星若。
她看了五分钟，好看的眉头一直皱着，用像医生下诊断的冰冷语气说：“自己学，没法教。”
好吧，他没判断错。
赵老师就是对他很排斥。
才刚开始就被嫌弃了……
宋朝辉底气不足，第一次后悔对语文的忽视：“水平好像是有点差强人意哈……”
“差强人意？”赵星若冷着脸，“看样子是根本没认真上过一堂语文课的水平。”
“哈哈哈，”宋朝辉违心地干笑几声，“语文课，我确实上得没有很认真……”
“对不起啊……”
当了十几年好学生，宋朝辉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没法收拾的烂摊子。
“听说你理科就扣了十几分？”赵星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很亮，“知道你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也没有那么厉害……”宋朝辉忍下想挠头的冲动。
奇怪，都是一样夸人的话，怎么她说出来就格外让人不好意思呢？
“理科分数那么高，要我也不学语文。”赵星若表示理解，“这东西又烦人又无聊。”
“嗯，”宋朝辉刚想点头认同，谢莹的话言犹在耳，“可是谢老师说你很喜欢语文。”
“谢老师说的？”赵星若带着那种哄骗的口吻，“她骗你的，让你误以为我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对象。”
“其实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通过努力才考出高分的学生。”
“谈不上什么热爱的。”
赵星若逐渐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你看，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能教给你。
“不如我们装装样子在补习，其实各干各的。”
“下一次考试你正常发挥，然后谢老师就知道补习效果一般。这样一来，补习这事肯定取消，我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合着讲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她不想教。
看来老师说的没错，她就是被逼的。
宋朝辉故意使坏：“那不行，我很担心我的语文。”
“这次我都没及格，下次再正常发挥，说不定离及格更远了。”
“你多多少少得传授一下经验，我听说，你可是考了一百三十几。”
“那都是运气。”赵星若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没什么能传授的，语文是玄学。”
宋朝辉不肯放弃“被补习”的机会：“那你也得讲点，总不能让我破罐子破摔。”
赵星若刚想承认自己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打招呼地在前面坐下，还给自己安排好了任务。
“这样，小赵老师，我先把我只写了六百字的作文写完，等会你看看。”
说完，宋朝辉真开始写作文了。
装样子计划被否决，莫名成了“小赵老师”，还多了个任务。
冷脸女王装不下去了。
赵星若气鼓鼓地，语气听起来很傲娇：“你就学吧，我才不管你。”
“好啊，我肯定学，一直自己学，学到走火入魔。”
“学得越来越差，学到让谢老师一直让你帮我。”
宋朝辉头也不抬，闷声说了句。
什么人呐！
赵星若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欠揍样。
夏天已经过去，窗前的樟树仍然郁郁葱葱，枝叶都要伸进教室里来，清淡的樟树香仿佛就在鼻尖萦绕。
宋朝辉的笔还在动着，好像真在认真写作文。
赵星若接受自己等会儿要帮人家看作文的命运，拿起桌上的《射雕英雄传》，随意翻到一页，无波无澜地看下去。
刚看了没几页，前面的人开始求助：“小赵老师，志气凌云的凌是哪个凌来着？”
“两点水的那个。”
“那磅礴怎么写？”
“两个石字边，再写旁和薄。”
“那葳蕤呢？”
“两个草字头，一个下面是威胁的威，一个是……”赵星若发觉蕤字不好描述，拿书戳了下前面人的肩膀，“拿张纸，我写给你。”
宋朝辉转过身，递了张纸。其实他知道这些字怎么写，只是莫名想听到她的声音。赵星若低头写字，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眼底有片不明显的乌青。
宋朝辉故作无意：“昨天没睡好？”
“嗯，失眠。”语气平淡，好像是常事。
“诺，写好了，以后少用不会写的词。”
赵星若的字很好看，不是寻常女孩子写的那种端正娟秀的好看，灵动飘逸，力透纸背，有点像魏晋时期石碑上的字。
“这不是努力进步嘛，我才想用点高级词语。”
宋朝辉盯了会儿只写了“葳蕤”二字的白纸，伸手折好，把纸塞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