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辛酸往事
赵星若从小就不是讨老师喜欢的学生，即使她的成绩不逊色于任何人。
因为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她是个坏学生，只是成绩好。除此之外，她不听老师话，性情孤僻，无法融入班级，不遵守纪律，喜欢迟到早退，甚至在高中还染上逃课的恶习。
赵星若对老师和学校的深重阴影始于小学时代。
那时候，赵星若碰上一个叫陈最的同桌，是个会打扮的漂亮小姑娘，最喜欢蝴蝶结和连衣裙。
当时是划片入学，而这是一所师资生源硬件条件全方位拉胯的城中村小学。她们的班主任是个更年期的中年妇女，不仅素质低，而且暴躁，骂人很露骨难听。
美美的小姑娘陈最是她第一个眼中钉，说陈最从小就臭美，整天花枝招展，不知道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以后走不了好路，也不懂得向自己的同桌学习，看看人家的成绩。
赵星若早慧，不吃老师踩一捧一的这一套，当场反驳她，谁说学习是唯一正确的事，爱美很正常，老师还每天穿裙子带耳环呢，再说老师为什么要挑拨同学关系。
中年女老师气得脸色铁青，当场破口大骂：“别以为成绩好的就是好孩子，歪道理一大堆，不尊重老师，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有人生没人养。”
那是赵星若第一次因为没有妈妈而被骂。
从此，这个老师最看不惯的学生变成了她班上成绩最好的那个。
小学生赵星若也进入了堪称黑暗的一段时间。没有表扬没有鼓励，只有一堆的嫌弃，嫌弃她擦黑板不干净，嫌弃她画黑板报不好看，嫌弃她的作文都是编的。这些折磨都在细微之处，隐秘看不见证据，却又从一言一行中透露出来。
当时还是小学生的同班同学也只懂得跟着老师走，自然也开始孤立这个不爱说话、被老师说没教养的班级第一。
更倒霉的是，这个老师当了赵星若六年语文老师，三年班主任。
陈最是这场灾难里唯一的收获。
只有她跟赵星若做朋友，吃饭上课去厕所，她都要拉上赵星若，还给人家送礼物过生日，即使人家不理她，她也坚持热脸贴冷屁股贴了好久。而且臭美小姑娘也莫名开始努力读书，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理论，说又要美又要成绩好，这样就能气死那个坏老师。学得越多，她气得更厉害。
初中凭借一场选拔考试，赵星若进了一所质量稍微提高的学校，过于恶毒的老师没出现，但也远谈不上敬业高尚，教书完就走人。赵星若过了平静的初中三年生活。
高中，她凭借优异的中考成绩，顺利进入全国重点高中——海城一中。离她家很远，几乎在城市的另一端。她只能赶早班公交或者自己骑自行车，迟到变成常事，后来习惯早退。
赵星若的班主任叫邱至，是一个年轻热情的数学老师。他过于负责，过于热血，连一周迟到几天，每天迟到多久，都要事无巨细地报告家长。但家里唯一的家长不仅不领情，反而根本没想管她，只让她想办法别再让老师打电话到他手机。
赵星若没办法做到不迟到，直白地跟满腔热血的老师说以后不用管她，她家长也无所谓。
邱老师燃烧的工作热情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顶。
但他良好的修养和学识让他尊重学生叛逆的决定，只是时不时用心痛和惋惜的眼神望着赵星若。
这种善意的失望让赵星若感到愧疚。这样的失落感比那个邪恶的小学老师带来的更加彻底，他失望是因为，你的人生你自己竟然都不在乎。
而谢莹，十八班的语文老师，同时是宋朝辉的班主任——是第一个赵星若喜欢的老师，大概率也是唯一一个。
这是一个符合人们刻板印象的语文老师，和蔼亲切，如沐春风，讲起唐诗宋词温柔多情。
谢莹在学生中很受欢迎。
奇怪的是，除了老师这个身份，学生们关于她几乎一无所知。在哪儿上的大学，结婚还是单身，本地的还是外地人等等这些生活私事，即使再公私分明的老师也会有一点讨论。
但没有关于谢莹的，一点儿也没有。干干净净，仿佛真的只是来上语文课的。
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赵星若看到了额外的谢老师。
是一个傍晚，教室里除了赵星若空无一人，橘红色的夕阳像颜料一样洒在桌子上。
赵星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钢笔窸窸窣窣地写着。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友好的询问。
“在写小说吗？”
转头看，是浅笑盈盈的谢莹。
“没有，”赵星若习惯性想否认，但又改口：“嗯，随便写着玩的。”
“可以给你的语文老师看看吗？”谢莹笑着说，是在她脸上不常见的那种俏皮的笑。
赵星若刚想开口拒绝，又听见她说：“逗你的，我以前写小说的时候，也不会愿意给别人看。”
谢莹看到女学生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调侃说：“那么震惊？高中语文老师也有热爱文学的一丝可能性嘛，我以前也想过当小说家，根本没想当老师。”
听到老师的话，赵星若现出惊喜的表情:“老师，您以前写过小说？”
“嗯，”谢莹点点头，“还写过挺多的呢。”
她继续回忆地说:“写小说最自由自在，自己制订规则，自己创造人物，跟当上帝一样，比现实生活随心所欲多了。年轻的时候，谁不喜欢这样的事。”
谢莹讲完，也不需要什么反应，自顾自走出教室，不再打扰赵星若。
她已经走出去，但又返回来说:“对了，你以后在语文课上不用偷偷摸摸地睡觉或者看书，我的课，你自由自在就好。
“虽然我也只能保证在我的课。”
后来，赵星若确实多了很多自由。
谢莹不管她的早读，不管她的语文作业，不管她的语文课，给了她很多的自由。
更重要的，不知道谢莹是怎么做到的，但赵星若确实能感觉到，邱至投在她身上那种沉重的目光减少了。
赵星若不是不感激，甚至是狂喜，为这种从长辈处得来的关心和照顾。
而现在这个老师第一次请她帮忙，一如既往地亲切诚恳。
一个小忙——给她班上的总分第一名，补习一段时间语文。
而这个第一，她大概知道是谁。
体贴的谢老师给了她很大思考空间，只说让她考虑，不方便完全可以拒绝。
赵星若不想去，理由有无数。补习要去学校，学校离家又很远，而且补习总要占据她原本安排好的时间，还要思考到底补点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有预感，宋朝辉对她来说会是一个麻烦。
但她必须去，理由也只有一个——这个忙是谢莹开口的。
赵星若性子看似冷淡，但一旦被什么人吸引，心里那杆秤会不由自主地倒向他们。
诚实地说，她甚至会想讨好他们。
所以她装作痛快、毫不为难地应下了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