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多伤人
三言两语之间，这顿宵夜就结束了。陆川柏刚把人家煮的泡面下肚，转眼就质问宋朝辉:“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该吃的也都吃完了。”
赵星若看不得他摆主人翁的谱：“人家跟你一样吗，你自己赶紧走就行了。”
“那这么说，我可以不用急着走喽。”宋朝辉挑眉，故作受宠若惊地看她。
赵星若觉得这人真他妈阴险。
“倒也不是这么说，”赵星若支支吾吾，“但是你要是不方便回去，你要留下来凑合一晚上也行。”
“那肯定是不方便，”宋朝辉继续厚着脸皮说，“毕竟这么晚了，车也不好打。”
“啊，那这样的话……”赵星若一脸为难，差点就要答应。
陆川柏不想这么无耻的事发生在自己面前：“有什么不方便的，大不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养儿一世用儿一时，蹭了这么久饭的人终于派上用场。赵星若脸上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对对，让陆川柏送吧，别让他光吃饭不做事。”
宋朝辉装模作样地思考几秒钟，像妥协似的点点头：“行吧。”
其实他本来也只是逗逗赵星若，没想真的留下，就是不爽被陆川柏做了件好事。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沉默是今夜的陆川柏。
他跟宋朝辉认识完全是误会，两个根本不是一类人，一个擅长学习考试，一个整天逃课打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都是因为赵星若这个游走在黑白两道的人，他们才会接触。
两个人无聊地寒暄了一阵，然后狭小的车里只剩下尴尬的空气。
该死，早知道就把他留在赵星若家里了，反正这两个人也说不上多清白，他干嘛蹚这趟浑水。陆川柏一边开车，一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你……最近应该没谈恋爱吧？”想了半天话题，陆川柏单枪直入，问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怎么，你对我有兴趣？”宋朝辉冷冷地问。
“放屁！老子看得上你？”陆川柏跟被侮辱了似的，跟机关枪一样喷了一堆话，“我是替赵星若问的，你说她长得又漂亮，做饭也好吃，连钱也挣得多。但是这么些年身边也没个男朋友，孤孤单单的。我给介绍了那么多年轻才俊，她连理都不理。我感觉就是你祸害的，你总不能自己跟女朋友甜甜蜜蜜，让她独自寂寞冷清吧？”
“你到底还喜不喜欢赵星若？”
“什么叫还喜不喜欢？说得好像我喜欢过一样。”宋朝辉转头看外面夜景，勾起唇角，但眼里却没有笑意。
“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嘴硬的，你高中那么明显，整个学校都看得出来。”
整个学校都看得出来。
回到酒店，洗漱过后，宋朝辉费劲想要入睡，但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到这句话，深埋的复杂情绪像气球一样炸开，折磨着每一个心底有遗憾的人。
记不得是在哪里看来的，人有三样东西无法掩藏，贫穷、咳嗽，还有爱。
他还以为从前的自己不动声色，没想到是欲盖弥彰，手段稚嫩得所有人都看破。那最该看出来的人是真的那么迟钝，还是一直视而不见。
是不是大多数男生最爱的永远是初恋？
网络上一度热议的话题，他也问过自己，但也给不出准确的答案。毕竟他好像也只恋过这么一次，虽然是单相思。
高中时代，宋朝辉还没经历过什么实质性的人生困境，也不是八卦杂志上身体有恙的破产总裁。
还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见人爱的学霸校草，而已。
遇见赵星若还是拜当时的校长所赐。
海城一中是全国重点，但学风一向以松散自由著称，学生努力读书归一方面，不爱管束又是另一方面。宋朝辉那届的校长崇尚严师出高徒，想大改学校面貌，开始狠抓纪律问题。
原本除了高三的学生，学校特意留了最后一节课作为体育锻炼的时间。可是换了这个严格的校长后，这节课就被改为在教室里的自习课，激起民愤无数。
自由惯了的学生不能去操场，为表反抗，很多人干脆逃课回家。一时之间，高一高二的学生逃自习课成为盛况。
不过这些和宋朝辉毫无关系。
刚升高二，他轻松占据理科年段第一的位置，成绩甩了第二名一大截。长相帅气，性格好，在老师和同学里是根本不用操心的学生。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校长放出话来：“要是逃课的学生成绩像宋朝辉一样好，我肯定不管他。”
校长敢这么说话完全是出于对好学生品格的信任。所以可想而知，当他看到宋朝辉真逃课的时候，脸色有多铁青。
宋朝辉对于这件事也感到无辜。
他本来也没有逃课的想法，就是在学校多待一节课而已，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那天纯粹是程佑宁怂恿他。
周五，学生最骚动的一天。程佑宁要拉着他去网吧，他刚开始还不想翻墙，结果这货不负责任地说校长说了不会管他，不如就去试试到底会不会管。
校长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不如就去试试。要是真不管，不是赚了。宋朝辉奇异地被劝服，鬼使神差地加入逃课队伍。
结果，试试就逝世。
他被校长当场抓获，拎到办公室骂了一个小时。而且还被校长列为重点打击对象，连自习也不用上了，罚他去墙根底下抓人，抓满五十个翘课的学生才算过关。
“反正你也不想自习，那就去墙根底下和教导主任一起蹲守，正好震慑一下别人。”
宋朝辉就这样被杀鸡儆猴了，而且效果惊人。
过了三天，他那个小册子上才记了两个人名。
靠，再找不到人就只好把程佑宁的名字写五十遍了。
那天，宋朝辉咬着根棒棒糖，没抱什么希望地在校园里乱逛。
但没想到，真被他抓到一个顶风作案的人。
还是个女生，只能看到背影，瘦瘦高高。没穿校服，穿件白t恤，扎着马尾，气质很干净，但爬墙的动作又格外老练。
就见她用力往上跳了一下，双手抓住墙，一截细腰轻轻往上一提，长腿一迈，人就到墙上去了。动作流畅利落得像体操运动员。
是个厉害的。
宋朝辉刚在心里惊叹一声，就听见往下跳已经在墙另一边的人传来痛苦的叫声：
“哎呀！”
糟糕，不会摔断腿了吧？
刚刚还存着看戏心理的人心里一咯噔，快步跑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