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客气
说是棚，其实也就是几根钢管随意搭成的架子，上面铺了层防水防光的油布。
在国外这三年来，她的生活可以说是异常枯燥，除了每日固定的训练以外，她最大的乐趣估计就是给月亮梳各式各样的辫子了。
就连当初沈沛第一次见到月亮时，都夸过她的手艺真不错。
所以这几年除了沈沛会在她面前念叨几个长得帅的男明星以外，她从来不会关注内娱又评出了哪几位影帝。
可是当她站在那个简陋的休息棚，瞧见正坐在软椅上的男人后，她心里便腾起一股奇异的直觉，这应该就是沈沛常和她念叨的影帝——谢沉了。
无他，就一点，这男人的气质太出众了。
那人正端着剧本，像是在一字一句的默读，指尖沿着已经卷了边的纸一一划过。
他背对着门口，只能微微瞧见他转头时时不时露出的一点鼻尖。
乔星影顺着他饱满的后脑勺向下看去，冷白的皮肤，微驼的鼻峰，棱角分明的下颔。
措不及防，男人那双狭长俊美的桃花眼转了过来。
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她愣了愣，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翻腾起一丝心酸。
沈沛小幅度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星影你怎么了，我知道谢影帝很帅，但你也不至于看呆了吧？”
沈沛颇为疑惑的看着她，要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主，可是连自己喜欢的那个顶级男团都不看在眼里。
她还总是疑惑这样一个大好青年不会是要出家做尼姑了吧。
沈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也叫她把视线从谢沉嘴角右下方的那颗小痣移了回来。
软椅上的男人注意到了几人率先开口，“麻烦沈制片了，我刚刚对合同有一点疑惑，但是现在已经解决了。”
罗川抻着头看他，您刚刚还不是这样说的！
那双俊美的桃花眼斜看了他一眼，用无形的压迫让罗川把接下来要说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不麻烦不麻烦，”沈沛连连摆手，连脸上都带上了一丝绯红，“谢影帝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只要是您问，我绝对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谢沉嗓子里发出一声闷笑，声音沉沉的，像是一顶梵钟在耳边敲响的感觉。
乔星影只觉得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自己的脊背爬了上来，在自己的脑海里炸出一片片烟花。
“沈小姐说笑了，不用叫我什么谢影帝，你就和小川一样叫我就行。”
“好的谢影帝！”
“……”
京市的五月已经热了起来，加上正午的阳光正好，油布再怎么防光也顶不住大太阳的暴晒。
这棚子里除了正嗡嗡转动的电风扇以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丝叫做尴尬的情绪。
见四周没了声音，乔星影刚想抬起头观察一番，却冷不防的又撞进一道炙热的视线内，烧的她满脸通红。
该死。
她暗自捶地，高鼻浓眉薄唇大眼，这男人怎么这么会长？
全长在了她审美点上。
正在她要暗自将眼神挪回来时，谢沉却好似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这位小姐是？”
沈沛哦了一声，“这是我朋友，乔星影，是我帮组里找来的马术指导。星影她可厉害了！”
沈沛越说越起劲，连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兴奋，“星影可是国际马联欧锦赛的冠军，还是第一位夺得冠军的亚洲女骑师。”
那双若有若无的视线就盘旋在她脸上，乔星影一边紧抿着嘴唇，一边祈祷沈沛能闭嘴。
这些履历要是没当着她面说出来倒还能接受，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这么像是在吹牛？
乔星影在沈沛愈发高亢的吹捧声中不自觉挺直了腰杆，面前的谢沉将视线重新移到她脸上。
“是挺厉害。”嘴角的那颗小痣，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勾起。
“多谢谢影帝夸奖。”
她明明不是这么扭捏的人啊，可是站在他面前，没由来的总会觉得自己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她微微敛下眼睫，自然也没发现谢沉微微扬起的眉尾。
倒是站在一旁的罗川还有些发蒙。
沉哥今天怎么这么的，奇怪？
他视线在两人中间兜了一圈，试图看出点什么。
还好不到一会儿，拖着箱子的化妆师走了进来，打破了这份难以言明的尴尬氛围。
“沉哥，马上做造型了。”
罗川点点头接过谢沉手里的剧本，“沈制片，乔小姐，沉哥还有事情就不多聊了。”
沈沛连忙应和，“我这就带星影去见一下导演，就不打扰了。”
两人出了棚子，乔星影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沈沛颇为好笑的戳了戳她，“不是，你今天怎么了？我还以为没有能让你放在眼里的男人呢。”
乔星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拖我来，我又干嘛在这儿丢这个脸。”
“诶呦星姐，我错了，”沈沛立马发誓道，“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影响你乔大美人的声名。”
“就你贫！”
两人打闹着出了休息棚。
棚内，化妆师刚给谢沉带上了头套，带上后才发现居然没有带胶水。
和罗川说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罗川正抱着谢沉待会要换的戏服，斟酌着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到沉哥的自尊。
“沉哥，你和乔小姐，认识啊？”
谢沉从喉头慵懒的逸出一声闷哼，“嗯，算是吧。”
“那您是不是对乔小姐，有点意思啊？”
谢沉斜睨了他一眼，“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刚刚对人家这么客气，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是什么？”
那双狭长的眼中渐渐泛起浓郁的水波，“我对其他人，难道不客气吗？”
“这哪能一样呢？”罗川继续大胆发言，他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你对乔小姐的客气和对其他人的那种不一样，就比如说，要是我在你面前夸沈制片，你绝对不会说 是挺厉害 的。”
罗川学着他的语气说着这四个字，他挠了挠头，“不一样，非常不一样，你刚刚的语气就像是，就像是碰见了好久没见的前任，却发现对方没了你之后居然依旧过的很好，就是那种感觉的阴阳怪气。”
罗川一拍大腿。
他终于知道沉哥奇怪在什么地方了，这可不就是在阴阳怪气吗！
罗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忘乎所以，丝毫没注意到那双再次扬起的眉梢，和滑上滑下的喉结。
谢沉朝着他的凳脚狠狠一踹，“你要这么闲的话，我不介意和骞哥说一声。”
“别啊沉哥，你要和骞哥说了那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韩骞是谢沉的经纪人，也是公司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腕经济。
单从他对谢沉严格的管控来看就知道他的手腕是有多厉害，只是这次谢沉居然自降身份接了这个小网剧，让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最后也不知道谢沉和他说了些什么，才让这位大经纪人松了口。
第二天谢沉便领着罗川来了组里报到。
谢沉对他的控诉丝毫不在意，径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去见导演前，沈沛先领着乔星影在片场转了一圈。
看过一圈之后，她才明白了沈沛口中的条件艰难，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说条件艰难都有些轻了。
偌大的一个片场居然随处可见的是用油布搭起的棚子，沈沛遥遥的指了指导演的休息棚，“周导把钱都花在了服化道还有机器上，所以才舍不得花钱租个齐全点的场地。”
乔星影默了一瞬，“那你们是怎么请到谢影帝的。”
沈沛唔了一声，站在原地默想起那天的情景，“说来也巧，谢影帝的公司也是剧组的投资方之一。按道理选角这种事该是选角导演去做的，可是那天我正在他们公司沟通一些事宜，无意间说到了这件事。”
“我想着影帝的公司里不是签了那么多新人演员嘛，兴许提一嘴之后能拜托他们帮我们找找的。可你猜怎么着，”沈沛一双眼亮晶晶的瞧着她，“小演员没签到，居然签了谢影帝！”
“我刚回组第二天，那边便给我回了个电话，说是谢影帝看过剧本以后非常感兴趣，想来参演男一号。”
沈沛情不自禁的长笑了几声，“周导因为这件事夸了我好久呢。所以啊星影，你可别看我们剧组穷，但是我们这可是大ip，大制作呢。”
乔星影朝她翻了个白眼，“得了你，少往我头上扣什么帽子，我可没说我瞧不起你们剧组。”
沈沛嘿嘿笑了两声凑在她跟前，亲昵的挽住她胳膊，“那当然了，我就知道星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