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流浪孤儿
“你们当真这会儿就要走？”
萨尔朗怀里抱着一把刀，微微蹙着眉，大喇喇地靠在远疆的城门边。他出来之后便换了套装束，穿着红色的一身挂满了铃铛的衣裳。
远疆人好像尤其喜欢铃铛。
“我们回去还有正事要办。”
白昭昭说完话，又补上了一句，“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来大陈，我和多尔麒请你吃饭。”
白昭昭换回了那身妇人装扮，又敷了粉让自己显得面色惨白。她现在在远疆士兵眼里是个刚生产过的妇人。
但是，怪就怪在，这次出城他们二人分明状态可疑，又是向着之前战火纷飞的桓城去的，这波士兵竟然比入城的时候还好说话。
几乎没有盘问他们。
秦邵昀坐在马车前头，轻轻扯着马的缰绳。他伸手将白昭昭拉上来，目光落在旁边吊儿郎当的萨尔朗身上。
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日后再见。”
“你还想再见我？稀奇事儿。”
萨尔朗笑嘻嘻的，一张脸上全然没有离别时该有的离愁别绪。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红木质地的，外头还缠着一层丝绸质地的缎带。
“送你们的。”
他轻轻将盒子向空中一抛，盒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秦邵昀的手里。
秦邵昀盯着那盒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握拳与萨尔朗轻轻地撞了一下。
“谢了。我并不讨厌你。”
只是看你不大顺眼罢了。
秦邵昀在心中补充道。
萨尔朗见马车越走越远，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然后盯着那个越来越小的马车影子，轻轻地笑出了声，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
“这是什么？”
白昭昭端坐在车厢之中，抬手轻轻地解下那个缎带绑好的结，轻轻地将这个盒子打开，盒子里稳稳地放着一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
这颗珠子浑圆硕大，浑身散发着莹莹的温润的光，一看就知是上品无疑。
珠子的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锦盒。
盒子里稳稳当当地装着一个青瓷瓶子，瓶子里是呈暗红色的膏状固体。
白昭昭的手掌轻轻在瓶口扇，闻到了一股永生花的味道。
她捧着小瓶，先将它好生地收好了，打算回桓城之后再问问沈麦冬这一瓶子膏状固体的作用。
——
“这是远疆的灵药之一，专治皮外伤的。至于为什么有永生花的味道，这里头掺了至少五朵晒干永生花磨成的粉。”
沈麦冬手上的小木棍尖尖上沾了一点红色的膏状，她将那木棍放在鼻尖轻轻地闻。
“还蛮好闻的，里头应该还掺了一些清凉的薄荷。其余成分得等明日，我才能验出来。”
沈麦冬将木棍塞进一个锦盒之中，又颇好奇地抬头询问，“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的？”
“我与少将军在远疆寻找永生花的时候结识了一位远疆朋友。临别时他送来的。”
白昭昭眯着眼睛，像是思考的模样。
“他的身份应当也不普通，附在锦盒里的是一颗成色上等的夜明珠。”
沈麦冬啧啧了两声，然后将水晶罩子里的两株永生花搬了出来，以清水清理了充满沙土的表面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始处理。
“这样新鲜的永生花，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特意放慢动作，怕弄伤这珍贵的永生花。
“这边交给我了。”
——
桓城郡守府边上的寺庙中近日收留了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的父母或是在战乱中饿死牺牲，或是在瘟疫之中染病去世了。
这些孩子被赵延年派人带来寺庙之中，受寺庙中的和尚们照拂。
白昭昭得知了这事之后，带着桂圆和朝晖便来了这座小寺庙。
这小寺庙庙门就破败凋零，看起来经年未修的模样。两边的石柱子上更是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爬山虎与青苔。
白昭昭不过是一身最普通的素色日常装扮，她走在最前头，步子迈得也大，风风光光威风凛凛的，三个人走出了一支军队的气势。
她上辈子见了无数因战乱而四处漂泊的孤儿，上辈子的经历太苦，她疑心自己如今是活在一个自己编造的美梦里。
因为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
从前她为大陈拼死打天下守江山的时候，曾啃过污水馒头，靠着两日一个馒头一碗水的口粮守住了孤城。
而如今，她生活在桓城之中，日日都能吃到荤腥…
只有见到这些孤儿凄惨的景象，才能够时刻提醒自己，这不是梦。
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她一次颠覆棋局的机会。
她在寺庙门口解下了佩剑，轻轻一掷丢在门边。寺庙是佛门重地，不能杀生不能见血，她这样习武之人的武器也不能进入。
白昭昭一推开门，就看见蹲在地上陪着小孩子做游戏的秦邵昀。后者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仰头盯着他。
他们两人在回了桓城之后还不曾见过面，个个心怀鬼胎似的，像是见面就能把不能公之于众的小心思戳穿。
“我听郡守大人说的，就想着来这看看。”
桂圆和朝晖识相地各忙各的事儿去了，给两人留下一些单独相处的空间。
白昭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了张嘴，还是走到那边一张长条的木桌边，盯着这群孩子几日的口粮看。
她沉默地看着锅里稀稀拉拉的白粥，这或许不能够称作白粥，只能算是白米汤。她用汤勺搅了搅，只见汤里浮出没几粒米。
除了这碗白粥之外，还有桌上抱着的一小碗咸菜，这一个小碗大约只有她半个手掌那样大，堆成小山的咸菜上停着几只循着味就来了的苍蝇。
“小朋友，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些东西吗？”
白昭昭皱着眉，拉住一个小孩，半蹲下身子，以极其温柔的语气问他。
那小孩认生，怯生生地点点头，然后一溜烟躲在了另一个小孩身后。
白昭昭将困惑的目光投向秦邵昀，秦邵昀接收到这份目光，站起身子往她身侧走来，看到桌上的菜色又是一窒。
“据我所知，自从桓城击退远疆之后已经恢复了与周围安庆、清水河周城的贸易，饥荒已经结束了。”
他言简意赅，两人都对赵延年任这些流浪儿自生自灭的做法颇有些不满。
“我明日去找他要个说法。”
秦邵昀脸色紧绷，看着心情不是很好，声音也闷闷的。
“那今天，我们先一起喂饱这群小豆芽菜吧。”
白昭昭轻轻拉住他的手腕，朝着里面不知道正忙着什么的桂圆喊了一声。
“这处你先照应着，我和少将军去一趟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