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浓情蜜意花月浓
李确已然养成了习惯,他从府衙出来向东行到武德坊,回忠国公府探望父亲母亲,不用饭,径直再往西去,一路回了吉乐坊却不进吉乐巷,而是绕了两个弯去平安巷。
他要在季府用饭。
听起来的确有些不妥当,但谁叫李确能讨得季父欢心。
季母呢,虽然也觉得不妥,哪有一天到晚都在别人家进进出出的,街坊邻居都看着,日子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流言都能出来。
但是架不住女儿要留他,整日里还腻腻歪歪的。有什么好吃的竟都不往她碗里夹了,吃着饭也能同李确磨蹭半响。
他们这两个做父母的,怎会不知道两个孩子这是在做什么,倒是的确想过忠国公府那边怎么办。
但想着想着,忽然又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人家孩子喜欢,他们一帮大人太胡搅蛮缠算什么。因而就随着去了,李确愿意日日上门来,距离他们培养个上门女婿岂不是又近了一步?
所以,不论李确留到多晚,多不合适,他们也只是欣慰地笑笑,一概不管。
季徘徊也是对得起如此贴心的父母,你喂我一个葡萄,我替你品品香茗,坐着坐着,就贴到了一起。
她嫌座上不舒服,干脆把短桌搬了去,此刻正躺在他的腿上听着诵经。
这是她新开发的兴趣之一,经文晦涩难懂的唯一好处就是听上去有一种神秘的奥妙,再加上李确低低沉沉的嗓音,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就像一颗颗玉珠子砸在心间,有一种空灵宁静的感受。
他念一句,自己就搭在他的腕间拨过一颗佛珠,发出清脆的‘啪’一声。
一字一声,一念一生。
窗外没有鸟鸣,没有蝉声。只剩她和李确你来我往的交流。
他们同时抚过一颗颗檀珠,同时念出一个个梵字。
最后一句“以诸华香而散其处”落下,李确一手卷了帛书,垂下头,温热的气息扑在季徘徊脸上。
她闭着眼,微微弯曲的睫毛影映在眼睑下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他腾空了手,揽住腰背和腿弯,预备将她放到床榻上。
只是稍稍动了动,她便睁开了眼睛,眸中并没有睡醒时慵懒迷糊的神色,李确轻笑,“敏敏装睡,骗到了我。”
季徘徊神色莞尔,“怎会是装睡,你念的催梦曲好听极了,只是我又不舍得你走,强忍着才没睡过去。”
到了榻上,李确规规矩矩地坐在下侧,这是她的闺房,今日并不准备多做些什么,但是季徘徊却俯过身子,一手扯过他的衣袖要他坐上来。
他上了榻,袖子仍被攥着。她看着这袖上纹的两片竹叶,颇为高兴地说,“初见你时,穿的便是这身衣裳,你可还记得。”
李确无奈,只得心中叹息,纠正她“我初见你时,穿的是一身青白色长袍,书房统一的制式。你初见我时,是在朝堂之上,我穿的是五品红袍。
虽说那时你恐怕只看到了我扎在百官之间,但那才是你正正经经第一次见我的地方,今日就算了,若是日后再搞错,我定要生气的。”
季徘徊点点头,有些心虚,李确说过来着,她定然不会再忘。
拽了他的手来,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我记住了,第一次见你,是在朝堂之上。”
李确宠溺着用拇指摩挲她的脸蛋,补充“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处心积虑靠近你,现在想想,真是莫大的幸运。”
趁他再次开始回忆往昔,季徘徊十分自然地将手抵在他的衣领,食指一勾,向右侧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半副胸膛。
李确身子一紧,口中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一抹红从颈上爬到面颊,震惊地看着她。
他的胸前只有一处疤痕,想必就是当初为她剜心头血留下的。
看着那淡粉色已经长好了的疤痕,季徘徊心中心疼和愧疚一同涌现,忍不住用手去抚摸。
心口处本就敏感,再加上一只手在嫩肉上流连,李确就觉得更加痒了,霎时就屏住了呼吸,有汗珠沁出皮肤。
“敏敏·····”,他压抑地一声低吟。
季徘徊还没察觉他的反应,温柔地看着那疤对他说,“顾亦空那并蒂雪莲你快些用了,当初郑凝就是吃了两朵这东西就好的,你本就被方祈治过,说不定一朵就能治好。
就算需要两朵也不打紧,我再找就是。
还有,今晨我得了一位郎中的消息,他曾治过一个先天不足的病人,原是活不到三十岁,但如今都已经多活了二十年了。他有一个独家的方子,泡澡用的,明日我便叫欢颜送到你府上。”
抬头盯着他,“那药浴必须日日都用,不许偷懒。”
她猛然挪开手,李确心上一空,一口气憋在喉间不上不下,试图将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从脑中清走,他都被她弄得乱了。
季徘徊从床前取了一盒未开封过的膏药,轻轻解开盖子,一个转身又坐在李确面前,指尖挑了一块为他涂抹。
叮嘱道“这是陛下宫中调制的,伤口太深,也不知道能否痊愈。也要记得日日都用。”
那膏药黏糊糊的不好抹开,季徘徊涂着涂着就有些急躁了,将他的胸膛都摩擦的红了起来,连忙凑上前去轻轻吹了几口气。
李确闭上眼,实在有些受不了这阵酥麻感,倒吸了一口气,一股暖流热乎乎的向下移动,心中暗暗咒骂了自己几句,又怕季徘徊看到,干脆就抱紧了她上身。
这突如其来的一抱,让她差点打翻了手中瓷瓶,没好气地锤了他肩膀一把。
“这是做什么,药还没涂完。”作势要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敏敏。我只是开心,你第一回这样关心我。”
虽然忍着有些难受,但是李确此刻的确春风满面,谁让敏敏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多的心都快溢满了。
季徘徊听他这样说更加愧疚了,“从一开始,就是你我共同的任务,可你都是自己扛着,我本就该为此负责,何况现在我们走到了一处,我更要解决这些问题才是。
所以李确,你要知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日后只会对你更好、更好。”
李确说“我要独一无二的好。”
“当然,独一无二。”
“你还得向我保证,日后再不许移情别恋。”
“说什么呢,我何时这样做过!”这季徘徊自然是坚决反驳。
李确垂眸,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淡淡道“若你负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季徘徊心中无奈,自己从前是让他有了多大的阴影啊,用脑袋在他脸侧轻蹭,向他保证“日后我一定一定永远同李确在一起。”
大掌箍在季徘徊肩头,李确半掩在烛火后的眼眸满满闪烁着占有,他轻轻地笑了,这话真是动听。
“明日我们一同上朝吧敏敏?”
“好,你骑马。”
“然后留在少思蜀陪我,嗯?不去军营了。”
“好啊,我晚些时候再去,正好明晚有场比试。”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李栖也会去,还是先别让他看到你我在一处。否则义父义母也会知道。”
“不妨事的,他同那舞女的事情也没敢让父亲母亲知道,不会多说。”
但是季徘徊还是犹豫,“还是不大好,教他知道感觉怪怪的。你还是不去了的好。”
“那····好吧,后日呢?你·····”
“别别别,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清晨,他们果然一起出现在宫门前,不过未等进太极殿,就分开来,各自目不斜视去了自己本该的位子。
站定之后,季徘徊不忘给个眼神,李确默默瞧见了,伸手卷了袖口的外袍到小臂上,露出手上红绳系着的珠子。
她满意地点点头,正经回头同身旁的公主殿下说着什么,李确以手抚腕,垂下头掩饰不断上翘的嘴角,指尖不住从那颗圆滚滚的小珠子上划过。
定情信物,反正徘徊给他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这小珠子里三层外三层包好藏在箱笼夹角,被珍而重之地交到自己手中。她说这是她见过的最神奇的东西,要他日日佩戴,不许离身。
他向来很听敏敏的话,虽然连他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东西,但是他也不想知道了。
忠国公进殿时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这样痴呆的样子,再看看一样在自己身后神游天外的大儿子,顿时心中不爽。
眉一横,嘴一撇,给了李栖一脚。
宫外守了一夜没睡的李栖被这一脚差点踹到地上,不知他老子又抽什么疯,烦躁地抬头,又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滚过去看看你弟弟,大殿之上,如此端庄肃穆的地方。你兄弟俩一个两个摆的什么模样。”长袖一甩,走远了。
李栖拖着两条腿,有气无力到了李确身侧,这二人站到一处对比一番就能看出来区别,一个神采奕奕一个灰头土脸的。
长叹一声,“唉~弟弟啊,兄长我真是命苦,真叫你说对了,暗调我到北境同林平帆共同镇边,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李确许久前从吏部得了消息后早就同他说过,“不曾见你这模样,兄长只管去便是,有什么我在京中自会处理妥当。”
李栖苦笑,什么事都行,可是唯独这件事,他吸了吸鼻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一去,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呦呦。
等他回来,说不定她早已嫁作他人妇。
重重将手拍在弟弟肩上,扭过脸去掩饰此刻的失态。李栖喉头哽咽着,更觉得火烧火燎的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响,也没有再看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无奈扶额,李确明白了,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京中颜色姣好的女人多了去,怎就偏对她穷追不舍,李栖也是近三十的男人,如此的没有眼光。
下了朝,他照例在西侧回廊等着季徘徊。掰着手指头数,约莫是半刻,她才出来。
这半刻时间等的人度日如年,望尽了文武百官一个个出来才看见她的衣裙。
季徘徊走得急,一路上疾步如风,瞧见李确,四下也无人,扑了他个满怀。
“一夜未见,我好想你啊李确。”
“我也想你,敏敏。”
静静相拥,不知过了多久才不依不舍地分开。李确仍牵着她的手在袖袍中,不顾及路上匆匆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