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命不久矣诉衷肠
李确不来,却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顾亦空神出鬼没,站在季徘徊身后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吓得沉思中的她一个激灵,扭过头气的将手中的干草甩在这家伙的身上,抡起拳头揍他。
“你他娘的是不是二货,敢这么吓我。”
顾亦空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这女人是不是吃了炮仗,脾气这么大!
“将军饶命,饶命!不敢了,不敢了!”抱头鼠窜,却笑嘻嘻地看着季徘徊,让她心中的怒气更甚。
“有事快说,没事走人。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拽住要走的季徘徊,“唉唉,有的有的,还是元宵灯会的事,你与我同办可好。到时还得借你手下军队一用。”
“这种小事,到时再说,这连新年还没过,急这些做什么,看来王爷此次回京倒也是清闲的很呢。”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顾亦空今日还是忙的焦头烂额,大理寺案件频发,虽是新任职,要做的少些,也只是不必加班加点罢了。
还不是想来见见她,毕竟是京城第一个新朋友,自然上些心。
“本王做事,向来是事无巨细,件件上心的。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明日我还会来找你的,等着我啊!”
季徘徊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顾亦空笑笑,没再言语,心中已经盘算着明日和季徘徊到何处吃饭去了。唔~,还是听她的吧,毕竟自己许多年不在京城了。
新年第一日,华灯初上,皇宫例行宴饮。
这几日李确她是未曾见过,可这顾亦空确实日日晃悠在她眼前,就连来吃个饭都不放过她。
季父季母走在前方赏梅,回忆起自己青春年少那会儿的浪漫过往,丝毫没注意他们的女儿未曾跟上。
季徘徊懒洋洋地在后方踱步,天气这么冷,实在不想出门啊!可是又不得不来,垂头丧气,毫无兴致可言。
顾亦空今日看上去神采奕奕,一身墨色华服,收腰敛袖,衬得他高大了几分。他身后藏了支红梅,本来悄悄站在梅林中,待季徘徊走到他面前,一只红梅拦住去路,抬眸花上便是顾亦空布着点点笑意的俊脸。
“徘徊,新年安康。”
这家伙每次看上去都是贱兮兮的,今日不想与他吵,但还是回了句
“你前几日早已说过这话。”
说过吗?好像是有的,每日走时便会提前祝她新年安康。
“今日才是正日子,如何能不说呢。开席还早,你随我来吧。”
没等对方反应,拉了她便迈开大步在梅林中寻着路前行,不时回头望望身后的人,看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步伐愈发轻盈,朵朵梅花落在身上他也不理会,就这样披着满身花香,两个人一步步走进深处。
过了一处极崎岖的小径,钻过两座假山之间的小口,竟有一片小小的湖泊藏匿在此处。这湖此时已然冻成了冰,一脚踏上去,那冰丝毫没有碎裂的样子,厚实的可以站人。
“这是小时候我在皇宫中发现的,除了我你第一个知道。”邀功般地向她介绍着。
拉着季徘徊小心上了冰面“你试试,很好玩。冬日里可以滑冰,夏天这里野花遍地,湖水无一丝杂质,也是极美的。你若不信,下次我再带你来看!”
怕她不会滑冰,顾亦空小心翼翼地在身后拦住女子的腰,待她适应一番后牵住她的手,在冰面上滑行。
分享自己的秘密基地,顾亦空此时心里开心急了,恨不得再向她展示展示自己高超的技术,越发卖力。
季徘徊从前可未曾滑过冰,不过很快就适应了,的确是有趣,也就毫不介意他拉着自己如此亲密了。
衣袂交缠,季徘徊脚下一滑,踩住了自己的内衫,顾亦空连忙顺着她一起坐在了地上,试图让她摔在自己身上。
一起坐在冰面上,嘲笑一番对方,此刻两人之间气氛尤其和睦。
小小的湖中,两人你追我赶,季徘徊拽住他的腰带不松手,吓得顾亦空捂紧了裤子向前跑,听见身后的她笑得大声又肆意。
“顾亦空,干嘛对我这么好,你的秘密基地都带我来,莫不是喜欢我。”走在回去的路上,季徘徊扒拉着方才从树上折下来的梅花枝,好似漫不经心地问。
大多男人愿意花心思在个女孩身上都是有些许意思,看来这顾亦空喜欢倒贴对他没兴趣的,追求挑战性。
喉咙滑动两下,咽了口唾沫反驳“你这小丫头,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一个亲王,喜欢谁不能大大方方的说,难道还要偷偷摸摸地对她好。再说李确那家伙不是喜欢你,本王才不屑与人争,我要喜欢的女子,是不准别人上心的,懂吗你?”
季徘徊笑笑,哦,这么果断,看来自己还是想多了。
可是顾亦空说出这话来,自己心里砰砰跳的厉害。
“那我可事先挑明了的,别偷偷暗恋我哦!”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女人!”劈手夺了她手中的梅花“花我还是拿走吧,省的你再想歪。”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季徘徊哈哈大笑,跳起来去追他。
丝竹声入耳,极乐殿就在眼前了。两人谈着前日晚间在武德坊吃的馄饨,顾亦空打小吃的那一碗,如今滋味还是没变。
“下次我带你到我家原本在的青柳巷去,那儿的烹饽饽是我自小吃到大的。”
“那你可要和我说好是何时,莫要又耍了我。”
两人悄悄约定好,眼看就进了殿,敛了敛面上的开心,顾亦空坐去了上首。
而季徘徊绕了一圈,坐在了李确身侧。今日他这位置未免有些偏了,让季徘徊倒是找了些时候。
披着紫貂大氅,眼下淡淡的乌青和杯中的白水都说明他这病还未好全。
看见季徘徊坐在自己身侧,面朝着她淡淡地颔首,算是自己向她打过了招呼。
季徘徊愣了愣,怎得一句话也不说,生了个病罢了,像是转了性。
唤身侧的宫女拿了碗筷来,就坐在李确身侧不吭一声地吃了起来。
她坐的极近,压住了李确的衣袖,连手也抬不得。
“将军的位置可不在此处,何故与我挤在一起,此处只一个位置,你父母亲在那处等着你。”
伸手遥遥一指,季父季母也正诧异地看着两人,不知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今日怎么是自家闺女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李确,几日不见,今日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将军虽没我陪着,可是顾亦空不是日日都在吗。只要有人陪着你,是谁,不重要。”从李确落座到现在,面上始终一个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放下手中的筷子,“原来是吃了醋啊李确,你倒是怪了,别人吃醋不都是怒气冲冲,拿人试问,你怎么一点都不可爱啊。
这几日没去探病是我的错,原谅我嘛,好不好?”
不得不说,这几日和顾亦空的确玩的挺开心,是有些忽略李确。且她总觉得李确父母怪怪的,想说寻个他父母都不在的日子去的,就是没找到机会。
伸了手捏住他的腮帮子,却被他一扭头逃走了。
压低了声音“顾亦空近日找我都是为了元宵灯会,他一个亲王,那也是位高权重的,与他交个朋友也很正常,对吧。
你可不能这样,我虽说许了你,却不是要处处受你限制。若你如此,日后难不成我除了你不能看其他男子一眼。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确不吭一声,分外的不给她面子,季徘徊张嘴欲要再说,可女皇已经入殿,只能暂时咽下,回了自己的位置。
坐在殿下,她前方是顾亦空,朝着她挤眉弄眼,远处李确坐在那里彷如一尊雕塑,看来的确是气得不轻。狠狠地瞪了顾亦空一眼,他觉得莫名其妙,方才不还好好的,那李确又说什么了!
女皇今日穿的格外素净,纤纤玉手扶着宋之,身着一件连云对襟长袍,头上只散散地别了根玉簪。
“众卿平身吧,今日是个好日子,不必拘礼了。席上尽兴,留些肚子。今日无宵禁,出了宫与家人可再玩赏一番。”
话音刚落,身着盛装的舞女如水般流了进来,殿上刹那遍满了曼妙的舞姿。
众臣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也就更加热闹了。唯有李确孤影一个立在其间,即使身处人群,也生生割裂了自己,低头晃着手中的酒杯,苍白的唇微微抿着,病了几日瘦削的肩膀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
若季徘徊看见他此刻这副沉寂的模样,定是要来抚慰的,只是她正和身后将领们招呼着喝酒联络感情,暂时无暇顾及,倒是顾亦空盯着,李确看似无动于衷,好像不愿理徘徊,可是这眼睛明明一直盯着。
这几日他可不光寻徘徊,还看望了几次李确,说不定他今日能来赴宴还是托了他送去的人参的福。不仅如此,他还和李确讲了这几日都带季徘徊去了何处,想着他虽病着,听了季徘徊的事,心情总要好些。
不过今日看来已,李确还是一脸的抑郁。心中偷偷向他翻了个白眼,看来对徘徊也没那么喜欢。非良人也。改日定要劝劝小丫头,别让她在一棵树上吊死,好男儿那么多,他大可为她把关再相看。
若是这殿上还有什么人不开心,恐怕就只剩宋之。他觉得女皇今日十分反常,可是也说不出什么来。这些御厨精心烹制的食物,女皇一箸未碰,此时正盯着座下的歌舞,神思莫名。忽然挥了挥手,屏退众人。
“这舞不似当年了。从前朕与皇夫是十分喜欢这曲金戈,皇夫总说我虽女子,最爱的却半分不沾婉约。
这话我父皇也曾说过,朕虽为女子,确是难得的帝才,是最适合接他位子的人。母后本是不赞同的,她只有朕一个女儿,只希望我和宋释美满地过这一生。
午夜梦回,朕也时常会想,倘若当年朕不执意登上这个位子,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二哥,也不会失去宋释。朕,真的有那么一丝丝后悔了。”
顾亦空原本流畅举杯的手沉沉放下来,抬头看了看皇姑姑,当年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是自己的父亲······
皇帝极少提起故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众卿坐吧,似乎朕许久不曾与各位谈过心了。今日倒是起了兴致。”
“陛下日理万机,我等都全心全意,助您共治江山。”
“苏卿,你还真是个老古板,朕可没这个意思。”
季徘徊轻笑了两声,看来有时候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诸卿认为如今我大厉如何?”
“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已是难得之盛世,老臣们都看在眼里。”
不知是谁坐在下首说了这一句,乌压压的一片,灯火随着人影摇摆,任是陛下如何仔细也没看清楚。
“是啊,朕用了这么多年,终于扛起了这盛世,没有辜负了父皇母后的嘱托。”
“陛下,老臣记得,当年您即位时我还曾说过
‘女子堪何用’,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愚不可及。您还能留我这老弱之躯一用,臣至今都是感激不尽呐。”
“何老,不必如此谦虚,您为大厉鞠躬尽瘁,百年之后也是青史留名的功臣。朕若不用你,岂非是昏君。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哪有罢你官的道理。”
何尚书摸摸胡子,转过头试图掩饰自己湿润的双眼,都说女皇凶残,可她之宽厚,有几人知。当初他甚至暗杀过仍是公主的她,可是她却半分都不在意。
“何老,您是两朝元老,以后我的女儿也要交给你,交给在座的诸位呢。
不瞒爱卿们,朕十分担忧令凰。我膝下只此一女,我在时,诸事无忧,皆可迎刃而解,若等我不在了,豺狼虎豹哪个不盯着她想撕下一块肉来。”
坐在第二位的梅太傅开口了“陛下,公主的性子在座你我二人恐怕最为清楚,良善之心太过,又不曾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的确不是上上之选。您正是盛年,若是尽早为公主择婿,待有了皇孙,细细教导也是不迟啊陛下。”
其余臣子也心中计较着太傅的这番话,不无道理啊。陛下如今不过不惑之年罢了。
“陛下,除此之外。您也还年轻啊!皇夫去了十多年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您何苦为难自己。”
宋之方才还能控制的表情僵住了,梅林这老头子是什么意思!
“再选一位皇夫吧,陛下。”垂垂老矣的梅太傅于殿中一叩不起,众臣也默默拱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陛下只要愿意,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女皇起身,一步步下了玉阶,虚虚扶起这位年过七旬的老者“方才太傅有一句话说对了,‘情深不寿’。
如今朕的身子,已经撑不过一载了,至多也就是八九个月。谈何再选皇夫,再扶下一任皇储。
果然,在诸位心中,女子始终只是例外。
朕累了,今日便散了吧。”
女皇轻飘飘几句话仿若丢下一颗平地惊雷
殿中无人敢应,待到上方龙座余温渐冷时,才掀起了轩然大波。
季徘徊拍拍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陛下亲口说自己只剩一年可活,这是在堵住众臣的口,还是真的?
可陛下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
正想着这个问题,看见李确已经波澜不惊地跨出了极乐殿的门槛,连连追了过去。
“等等我李确,方才女皇的话,你怎么看?”
“恐怕是真的,女皇就算再随意,也不能用这种事情恐吓群臣。她今日这么说,只是在给公主铺路吧。”
“可是女皇怎么会突然不好,明明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
李确脚步停住,扭头向身后的层层的宫宇望去,忽然不再装的冰冷冷,对着季徘徊极温柔地回答
“或许这就是情深不寿吧。
我曾听说过寿命极长的彭祖一脉便是如此,若是失去了配偶,便会在短时间内死去。据说夫妻之间太过相爱,便会有共死之意。”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女皇失去皇夫也都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若是公主知道了,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对心如死灰的人来说,数年时光譬如一朝一夕千百次上演。女皇等了这么多年,公主长大成人,才舍得离开不是。”
没再说话,季徘徊与他并行,长长的影子在地上摇曳,此刻他们的心中都不是滋味。
徘徊,你知道吗,倘若我是女皇,也会如此的。
今日见你,其实并无怨憎之意,顾亦空日日来气我,其实我并不在意,只是未免有些言不由衷。
知你秉性如何,不必他人挑拨。但我心上这关难过,看见你欣喜之余脑中便是母亲声泪俱下哀痛吾妹的样子。
虽坚信绝非是你,可是仍旧望而却步。万一呢,难道我李确要和南疆所见一般,做那等悖逆父母,常人难容之事。
人伦纲常,世俗之礼,亲缘羁绊。都压着他的神经,可心中藏匿的爱意又像熊熊烈火一寸寸蔓延。
看见季徘徊,如今于他是一种幸福的煎熬。不知如何回答,才选择不言语,不敢看见,才选择不想见。
就这样和她静静地踏着月光远去,原本心口的鼓噪渐渐平息,李确想,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一切终究会迎刃而解的。
从前在武馆中,方师傅问小徘徊,“今日你用的是长剑,可悬于脖颈而不斩敌之首,来日换了长鞭又要如何缴而不伤?”
“师傅,我总会找到办法的,只要我手中武器不坠,一切皆会迎刃而解的,不是吗?”
空荡荡的寝殿中,只余宋之与皇帝两人。青年跪在下首,面色惨白,方才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不绝,眼尾发红地盯着皇帝。
“陛下,你骗了所有人,你不会死的,我不相信。”
“朕的后事也该着手准备了,宋之,若你实在无事可做便去修陵寝。反正也是我与你兄长共用,做弟弟的尽些心也无妨。”
仿佛她的生死不过微末小事罢了,毫不顾忌地安排自己身后事。
呷了一口清茶,又回过头招手示意女官上前来,在她耳旁说了些什么。
“陛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的身体一向很好,不可能这么突然,你还年轻,不会的,不会的。”
宋之脑中现在十分混沌,有什么声音在耳边萦绕,让他头痛欲裂。只是苍白地吐出这几句话来。
“年轻?宋之,朕今年四十岁了。即使无所不有仍然不能对抗时间。朕不再明亮的双眼,逐渐布满青筋的双手,日渐力不从心都告诉我,我老了。再也不是二十岁的顾归时了。
可是宋释他还一直留在十多年前,黄泉碧落,待我再找到他的时候,恐怕会我要更老些。只是他也不许嫌弃我,毕竟从前他大我许多也算是我吃了亏。
宋之,朕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抚养。你还年轻,待我死后不要再留在宫中做个小小的侍卫了。想做什么,就去吧,莫要守在这里,虚度光阴。”
握着那碧绿色的手钊,女皇起身,长长的衣摆缓缓前行,一头乌发垂在身后,她的背影看上去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可是我的心早已人尽皆知,难道你还不懂我吗,为什么只有你不愿看,顾归时!”
声嘶力竭之后,宋之颤抖的声音渐趋低落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独活,在你的墓边给我留一个位置,好不好?我只想一直陪着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女皇缓缓转过身,当那双眼睛望向他永远古井无波,令人窒息。
“朕从不孤独,宋释一直陪在我身边。宋之,是你不懂,情爱之事非陷其中者不能言,你对朕只是仰慕之心,待日后寻到心心相映的女子你便会明白。
何苦划地为牢,困顿不可自解。放下心结吧,认清你自己的心。”
不再理会他,径直进了寝殿。
宋之起身,走到御前那张椅子旁,抚摸着其上怒目圆睁的飞龙,温润的脸庞此时刻染上了无尽的冷漠
“顾归时,你真是自私。你不接受我的爱,还要彻头彻尾地否定它。因为这样你心里才会好受些,究竟活在虚假中的那个是我还是你?”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从前,令凰还小时,他作为长辈常常悉心教导。后来明了自己的心思,更是代父之职。
一次,令凰闹着要采花来自己装点寝宫,三人就一起在花园里忙碌。
看着他和令凰相处如此融洽,女皇也很欣慰“宋之,幸好有你在。弥补了些我对令凰的亏欠。”
那是他说了些什么“只要姐姐愿意,宋之可以弥补姐姐所失去的一切。”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只要姐姐一道旨意,不会有任何人会阻止您。”
当场她的脸色就变了,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厌恶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真是伤透了他的心呢。
从此宋之再没有称她为“姐姐”的资格。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说她认为当时的自己年少懵懂尚可解释,可他如今已经二十有六,说是阅尽千帆也不为过。这套说辞未免太可笑。
“顾归时,你说自己还有一年可活,千万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宋之缓缓摩挲着描金座椅,眼光沉沉地盯着殿后那堵墙,像要滴出水来。
女官自后方出来,永远是一张平静如水的面孔,对他说“公子,女皇安寝,您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