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神秘来者
千绪已抬步走进庙里,香火气更盛,长明灯祥和一片,案上瓜果点心还很新鲜。对于这样一间小庙来说,其内里实在够繁华。
缓缓抬头,神像飘逸繁丽的衣饰映入眼帘,青蓝粉紫金墨等等明艳搭配,工匠毫不吝心血,将其刻画得生动多韵,便连指尖一丝淡淡血迹也未略过。
神像微微仰头望天,一手负后,一手微抬,似乎原本拿了什么东西,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千绪想象不出,只看得出她似乎刚经过一战。
直至看清神像面容,对上那双眸子的刹那,千绪只觉浑身一震。那是容纳万物的雍和,睥睨万方的高深,亦慈亦威,无上庄严,令人不自觉垂首恭立。千绪不知别的女神像如何,只知面前这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小姐。”清荷也随她望了许久,道:“你那日着女装的样子真的很像她,但那时我只记了个大概,如今看来……”她瞧一眼千绪,道:“您的眉眼竟也与她颇为相似。”她虽也觉此言有些荒唐,但的确很像。
千绪望了许久,眼前似跨越了道道长河,与那道神姿面面相对。缓缓抬起一只手,似要触碰,却停在了半空,千绪脑中有些混乱,混沌灵台中厮杀混战、鬼哭兽吼、金铃作响、雷咒轰鸣……千绪怔怔望着,眼眶酸涩,口中喃喃道:“为什么——”
一声惊呼:“小姐!”
同时,不周山发出道道灵光分散各处,恰有一道落在附近。
仲即现身而来,周身灵光缭绕,姿容俊朗,直向着不远处的小小庙宇走去,他知晓此是为数不多的保存完好且香火不错的山神庙。方才他去了那么多处,都未发现有何异常,不由疑惑山神说的到底是什么?他不认为一个凡人能有那般念力。
冥界,处州。
“冥王!”崔由疾呼一声。
远处的闻上突然身形不稳,后退三步方止,待他再次施法控制住那些魂灵时,嘴角渗出血迹。
只见闻上面前大片灵光中颤动着千余条魂灵,体内黑气正自各自头顶缓缓升出。
崔由站在结界外无法再上前,担忧道:“您不必急于这一时!”
这两日,闻上将此次所有原来自不周山的魂灵渡了大半。虽说有山神先前的底子在,但毕竟魂灵众多,且其念力难化,似闻上这等初来便强行渡化者,难免受不住。崔由只知闻上要回凡间,却未料这般急切,亦是此时,崔由才发现,闻上和山神之举均将那些凡人的原本业力也一并承受了。
“您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崔由皱眉,“他们已转生一次,此业力不该您来承受,这本就是山神之事!”
闻上有一瞬怔松,却仍向外输着灵力。真是山神之事么?无论如何千绪因此而生,他便无法视而不见。
晚间,天色浓似墨,闻上闭眸静坐,周身灵光在黑暗中耀如白日。远处冥差又押来一批魂灵,他正欲起身却是一怔,“阿绪?”竟有谁动了他的结界。吩咐崔由道:“告诉烟宙,不要让人接近她。”
崔由明白这个‘她’自是指千绪。
……
小小庙宇中,一女子急切呼喊着:“公子!公子!”
看着突然倒地的千绪,清荷急哭了:“公子你怎么了?醒醒啊!公子——”时值正午,众人都在家中做饭,无人听得到她的呼救。好歹跟了千绪许久,清荷当即镇定下来,扯起她的手臂半扛着出去找人求救。
仲即来时正见庙中走出两人,只觉那女扮男装的女子身上灵光颇盛,不由奇怪一个凡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强盛的灵光,且其气息也莫名熟悉。错身而过时,仲即随意施了点法,身侧两人立时绊倒在地,在看到千绪的面容时不由一怔:怎会这么巧?此女子面容竟也颇似山神。事态巧合至此,仲即几乎是同时便开始查探千绪来历,奇怪的是在看到在一阵混战后便只余空白。
而这厢,烟宙在看到千绪二人走进山神庙时便坐在树梢观望了,直至一道灵光落下,在看清来者面容时,她不由坐直了身子,来者名唤仲即,她曾在山神身边见过的,心下奇怪:他来此做什么?莫不是来瞧瞧自家老大的香火?
此情形有些猝不及防且诡异,烟宙一时犹豫是否该告诉闻上,或是自个先带千绪离开?只是还未等她动作便见仲即查起了千绪,这才觉得不该任由事态发展。
至于仲即,方才落地时便发现树梢有道不寻常气息,却未做理会,也因此他方才才会急着查探千绪,及至此时,他才好奇会有谁也恰巧在此。
两者各怀心思,四目将要相交的一瞬,烟宙蓦然起身便要带千绪离开,却遭到仲即更快阻拦,她果断向仲即攻击,仲即也察觉到对方突来的敌意,心下打定主意,猛然发出一记重击后带起两人消失于原地。
这一切不过须臾间,正因仲即太敏锐,崔由纵是匆匆赶来也已来不及。
“你怎么来了?”烟宙讶然。
“人呢?”崔由道。
烟宙皱眉,“太快了,我不知。”她怎会想到有这一茬,仿佛仲即有备而来。
“去找。”两道身影消失于原地。
……
蛮族边境。
阿更日盼夜盼,始终未盼来祁叶尘,快两年了,祁叶尘竟离开近两年了!阿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大事能令祁叶尘抛下战事离开如此之久?若说是为千绪姑娘倒也算有由头,可那里又没有千绪姑娘。
阿更担心起来,主子该不会真的出事了?猛然起身,突然发现自个静守两年可真够沉得住气。如今边境太平了,主子却不知下落,他不能再等了。
翌日,阿更做好一切部署,挑上几十位精骑便欲赶往隐国。
与此同时,远候兵望见远处一兵一骑驾马疾驰而来,待看清来者装扮后,喊道:“是咱们的人!”
营帐内,阿更瞧着许久不见的将士,道:“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将军呢?”
“将军他们很快回来,要属下先回来通报一声!”
阿更一瞬疑惑,却是安了心,仍半出着神道:“下去休息吧。”
“是。”
“等等!”阿更唤住他,“你们一直同将军在一起吗?”
“没有,将军要我们在村里等着,自个进了山。”
“进山?”阿更一楞,“去了两年?”
“是,将军不许属下们跟着。”
见他欲言又止,阿更沉声道:“说。”
“属下听闻那座山上并无人家,但瞧将军回来时似乎还是初时离开的模样,衣服没有褶皱,身边也无其他衣物,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士兵犹豫着,道:“将军回来时问属下等了多久……”
“哦?”阿更只觉此景似曾相识。
“属下说‘一年又九个月余’,便见将军出神了许久,似乎……将军有些不可置信……”
……
岸边繁花正茂,远处依稀有帆船远去。
千绪悠悠醒来,发现身处一片陌生之地,看到远处荡漾的刺眼光芒时才恍然此是村子正东那条河。
“你醒了?”陌生的声音传来。
千绪回头便见一位男子走来,文雅俊朗,一派闲逸,其清卓不凡的气质,令人直觉他绝非坏人。
“你是?”她起身。
“方才见你昏倒,便将你带这儿来了。”仲即道。
千绪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庙里失去了意识,“多谢相救!”环顾一眼周围,道:“清荷呢?同我一起的那位姑娘,你可有看到?”
“她无碍,去找吃的了。”
千绪点点头,打量他一眼,心下说不出的疑虑。
仲即亦打量着她,的确很像,不会这般巧,到底是什么呢?似乎有些东西呼之欲出。见千绪逐渐凝眉沉思,仲即回过神,微含笑道:“姑娘即已平安,我便放心了,告辞。”言罢转身离去。
千绪瞧着他的背影略有出神,心下疑虑一时无所适从。
仲即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道:“敢问姑娘芳名?”又道:“在下名唤:仲即。”他笑得很是无害。
她倒是没理由藏着掖着,道:“千绪。”
“千绪——”他颔首示意,道:“再会。”
仲即走后,千绪一直楞在原地,直至清荷拎了包点心回来:“小姐,你醒了!”
千绪回神,道:“自我昏倒到现在,过多久了?”
清荷望着偏西的日头,道:“大约一个时辰。”
千绪应一声,“走吧。”
清荷赶紧跟上,“小姐你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赶路?”
千绪瞧着她手中糕点,道:“方才是他要你去找吃的?”
清荷这才恍然似的,环顾四周道:“他走了啊?哦,方才小姐突然昏倒,他便带咱们来了这里,我瞧他为你把了脉,说你有些虚弱,便要我去找些吃的。”
千绪没接话,望一眼遥远的来时路。
清荷也抬头望过去,无意识感叹道:“咱们走到村子怕是得半夜了罢。”
是了,这么远的路的确要走到半夜了,而那男子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她们来此的?而且她看得出清荷的神情,若非自己提起,那丫头怕是不记得方才还有一位男子,也才会无脑似的被打发出去寻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