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兽走留皮
察觉身后一阵疾风袭来,千绪再次睁眼却发现周身没了钳制,身旁来者正是闻上,手中拿着那条铁索链。
她抚着腰间的疼痛,察觉闻上的不悦,突然有些难过。
闻上却是抚了抚她的头,道:“打算如何处置。”
“且关着,看他们能拿出什么条件。”复看向牢中的身影,冷冷道:“他是个祸害。”
金旸瞧着他二人亲密的身影,双眸愈发阴鸷。
十日后,风聃遣使来赎金旸。
千绪本也没打算放了他,恰巧靖远将军在前一晚特来寻她,道:“金旸在风聃素有威名,杀伐果决,阴险狡诈,此时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
最后千绪以风聃礼薄为由拒绝放人,风聃使者愤然甩袖离去。
辅威将军道:“战局于我方不利,若是风聃多些诚意,停战也不无可能,军师何必闹僵呢?”
千绪抬手示意,身侧侍卫将一物交于众人,她道:“方才截获的密报,风聃对我犁城势在必得。同时崤山线报来信,道是崤山易攻是因混入了屈国奸细,彼时我军是正好捡了个便宜。”
众将一惊,“这么说……”
“其实风聃政局早已不稳,各处小乱不断,其残酷军纪重压许久必受反噬,如今南部暗下拥兵自起,缺兵少粮,这才觊觎我犁城。但因北有屈国虎视眈眈,所以风聃国主并不知此事真相,也正因北有屈国之扰,南部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一副将道:“他们就不怕屈国万一真的侵入……”
另一人道:“风聃北部兵力强盛,怕是他们还想坐收渔翁之利呢!”
又一人不由惋叹道:“蠢呐!”
千绪浅勾唇,道:“在巨大利益面前,多数人都不乏孤注一掷似的豪情,以至于后来将必有的危险也抛诸脑后时却丝毫未觉有多么愚蠢。”古往今来,多么愚蠢的行为都有人做,只是侥幸功成者被后人赋一句‘破釜沉舟’彰显了其立业之难、洒热血之慷慨,甚至天佑之非凡,却也无疑迷惑了围观众人。然,后来的领头者却也明白无法照搬一丝一毫,真可谓时也,运也,反观失败者,则似乎显露的无一不是漏洞。
现下风聃之举不能说毫无胜算的可能,毕竟无人看得到结果,更看不透天道轮转。且不说众人看到哪一层,只是这么个隐患在此,千绪便不能安心,丰延便不能安心。目前势弱又如何,便是修养过来也定要与之一战,更何况如今还有个很好的契机,且以风聃多年惹众怒的表现来看,其早晚是个亡。
千绪起身,一派威严从容,缓缓开口道:“众知风聃野心极大,一时歇战只是给了他们喘息,于我们却是养虎为患。如今,他们不必担心屈国会否趁乱侵入,而是,”顿了顿,“我必会让屈国侵入。”
“军师?”底下将士满腔热血,却也不可置信。
“既然他们要搞分裂,那么我们便助他分裂,风聃不是想要我犁城么?我便要他半壁江山,不多。”
那一晚,众将士讨论了许久,半数人同意联合屈国瓜分了风聃,半数人持反对,反对者中又有半数是怕对方兵力。可这么个机会若是错过,怕是很难再得了——北有屈国同盟,东有琉璃被掣肘。
翌日,急报便送往了京城,几日后朝中收到信,引起哗然大波,众臣子商量许久后,国君一句令下:“战!”
(众看官:这国君平日看着弱鸡,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蛮有魄力的!
作者:……)
…………
蛮族边境,绥远将军祁叶尘收到朝中旨意和暗探密报,怔了半晌,“阿绪——”
他知晓千绪向来不凡,只是,如今竟这般强了吗?率军攻山、杀入敌后、生擒敌帅……他好想见见如今的阿绪,他似乎太久没见过她了。
思及此,心口传来一阵疼痛,恰如梦中的疼痛,如此清晰,到底是什么?那个若有似无的人影到底是谁,会是阿绪吗?
阿更对千绪也是表示佩服,他总是没想到曾经那个曾处处受冷落欺侮的官家小姐如今竟有这般胆魄和能力。悄悄抬头看一眼祁叶尘,暗叹了口气,主子梦中那般痛苦竟还在唤她的名字。
……
定安十四年,五月,二十万援军抵达犁城。
六月,屈国正式对风聃宣战。
……
昏暗的地牢中,腐朽气息愈发浓烈。
千绪身着男装优雅洒脱,直走至一间牢房前,她淡淡瞧着牢中男子。
金旸看到来人时双眸立时狠厉,缓缓起身走近铁栏,紧盯着对方的面容。
多日不见,他脑中时常浮现她的身姿,竟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得的折磨。他没想到千绪会这么久对他不管不问,更不知外面战况如何。
千绪迎上他的眸子,淡淡道:“你的族人奉命来过了,愿出一万金和一座城来换你。看来,你果真很值钱。”
“是么?”他冷冷道。
千绪点头,道:“现下贵国国君正忙着对付屈国,用人之际头一个便想到了你,相较于迎接吾与屈国的联合夹击,他怕是再多一城来赎你也甘愿。”
屈国入侵了?金旸眯了眯双眸,道:“那么,军师大人准备何时放了本将军?”
“不急。”千绪轻挑眉,道:“虽然坐地起价不太好,但此战是你风聃无理在先,搅得我犁城民心惶惶,损失众多,是该多出点补偿。”
瞧着她眼中的狡黠,金旸道:“你想如何?”
“我么……”她轻笑,道:“既然你们愿出一城,就不妨再多出一城了。”
金旸冷冷瞧着她,只觉她贪婪的模样令人着迷,心下却愈发狠厉,道:“我给你更多,你不要,却只用我来交换两城?”
“怪你不够值钱,不然就不止两城了。”
他未再多言,只道:“我会夺回去,连同……”他紧紧盯着她,连同你——军师。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千绪飘然转身,神色一冷,道:“来人。”蓦然转身时,四枚银针钉入他的穴道。
走出阴森的地牢,哀嚎的夜风也未能掩住地牢深处传来的痛苦怒吼。既是虎,又怎能安然无恙地放回去呢?她可没空给自己多立个障碍,她还有得忙。
夏日的雷雨总是来得既急且猛,看着翻滚的云雾,千绪跨上马便急往家赶,却不料没跑二里路就被大雨泼了个结实。此地牢因着地形建在了外郊,距离军营倒是不远,只是今日闻上说要回府,她自然也要回去。
雨水遮了视线,淋得马儿也不敢急行,千绪只得驾马去一旁山坳躲避。蓦然一声惊雷现,她吓得一颤,又恨铁不成钢地自我安慰:“有什么好怕的!”抬头望见夹角一处山洞,索性纵身跃了上去。
洞中较山坳干燥,运气好了还能烤烤火,她这样想着。恰逢天边一道闪电,照亮洞内零散的木柴。
满耳的雨声掩盖了许多声响,以至于她起初听到轻微的响声时并未在意,直至她走进山洞深处打算再捡些木柴时却为时已晚,冰冷的剑刃猛然刺来,饶是她反应再快也没能完全避开,冰冷的剑刃刺进肩胛。
黑暗中缓缓现出个身影,凑着闪电,千绪看出他是本国士兵装扮,只是那半褪的上衣……
男子蒙着面,双眸凌厉,冷剑蠢蠢欲动。
千绪明白了,这人怕是混进来的风聃细作,此番定是见金旸被废才急着赶回去报信,只是不期遇到暴雨马儿不前,更不料会在此遇到她。
此情此景,也不知到底是谁不幸。
男子揣着巨大的愤怒猛然攻来,功夫竟是一流。而千绪的剑方才落在了山下马背上,此时又受了伤,更多只能防守。
男子招招狠绝,似是报了必死之心。千绪暗觉不对,捂着伤口很快反守为攻,一脚将男子踹至石壁口吐鲜血。
她未敢放松,看着甩至角落的剑没有去拣,就在她走向跌落的身影时,余光果见暗处又一剑刺来,她翻转身形勉强躲过。由于此次有感应,所以决心冒险相搏,躲避的同时一手握了对方的剑,猛然欺身上前,折断剑刃,一击封喉。另一道身影此时已悄悄移至洞口,千绪踢起脚下剑猛然掷去,人影僵直一瞬便栽至山下。
几乎同时,洞口又出现一道身影,千绪心下一惊,这身手!她可没力气再对付一个了。
“我若为敌,你待以命相搏么?”极冷的声调,亦极为熟悉。
“闻上!”
暴雨还在下,雨瀑将山洞内外隔成两个世界,明亮的火光映出一方静谧,气氛也一度紧张。
衣衫被大力撕开,伤口还在流着血,千绪因痛皱眉,眼睛却眨也未眨地瞧着闻上给自己上药,随着对方上药的动作,伤口更痛几分,她不由别开眼。
包扎完毕,她回头便见肩上的玄色布条,是来自闻上的衣衫,多么亲昵!当然,如果能忽略闻上此时的冷漠。
而后手臂被扯出,殷红的掌心上了药也被一圈圈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