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似真似幻
“樊小童儿？你不是在凡间守着自家仙君呢？怎么突然回来了？”两人顺着回廊走去，转个弯便去了花苑。
樊小道：“仙君无碍，平日也多让我出去游历游历。你呢，近来修为可有更上一层？”
“日有所进吧，不急。倒是你在凡间对修行可有更多助益？”
樊小摆了摆手，道：“又不是投胎，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倒也无差，只是凡间浊气太重，不过我们在山中还好。哦对了！”他一拍手，才想起来此的正事，“我适才在人间发现一件奇事，所以来向你打听打听，哦，顺带瞧瞧你。”
对方也不计较这‘顺带’的情义，好奇道：“什么奇事？”走至花苑，拣了处角落清净。
樊小坐下来，道：“那日我闲来无事下山逛逛，遇见一个凡人，他一身盔甲满身血污，看来是刚经了人间战事，这个不重要，总之呢我最后救了他，那凡人倒是意志颇坚，虽一直昏迷却也发现我救他并非用寻常之法，他知我非寻常人，然后便求我一件事。”
“哦？”
“他说要我帮他查一位女子……”
“求姻缘？”
樊小摇摇头，又点头又摇头，斟酌道：“是这样……他问，若是女子身边没有那妖怪存在，自己能否与她厮守？我一听觉得有趣……”
“且等等，天机不可泄露，你可莫要多言！”
“哪能啊，我有分寸，不过也还没答应他，只是瞧他一介凡人竟问得这样有趣，就想看一看，届时酌情告诉他一些也未尝不可。”顿了顿，“然后，我才发现此事并非有趣，而是奇怪！”见这话调起了对方的好奇心，樊小神秘一笑，继续道：“我见那女子与这男子竟有前世纠葛，而且他二人的命格似乎并无定数，这可不多见，我又一翻查才发现那男子来自西天梵境，倒也不甚奇怪了。可我总觉那女子的前世有些模糊，索性便查了查那女子，谁知竟一片空白！”
“空白？”凭霄也是奇怪，“可你分明能看到她与男子的前世？”
“这正是奇怪的一点！所以我便通过那男子去查那女子，这样虽然费力些……你猜我又看到了什么？”
“什么？”凭霄觉得气氛突然被搞得紧张起来，无奈翻个白眼，“快说！”
“我看到她似乎也来自西天梵境！更是通过她看到了混战中的不周山！”
一瞬，两人皆是沉默。
“只是我越看越模糊，也不敢确认那是否就是不周山，可那阵仗太像了，一个凡人怎会经历这些，所以啊……”樊小突然来了精神，“特来向你打听打听……那位不周山的女神尊，如今安在？”
对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莫非你认为那女子是山神？”随即摆手，“怎么可能！那位神尊先前还同混一神尊打起来了，下什么凡啊！”
“这样？”樊小突然傻了。
对方甚至戳了戳他的脑门，道：“那等神尊怎会轻易下凡，更遑论已同旁人纠缠了几世情缘，你想什么呢？”
樊小这才彻底泄了气，如今细想亦觉荒唐：偶遇一凡人竟撞到那神尊的踪迹了？这得是多大的机缘？看来他果真在山中闷久了，甚至本着‘机缘’二字救下一凡人。
凭霄的好奇心瞬间消失，不由道：“你都说了瞧不清，还敢乱猜，还敢猜到那去！”众知那位神尊于天界可是个微妙的存在，“再者说，若真是那位神尊，岂能让你窥探？”言罢拍拍对方的肩膀，“好好练功吧，你竟看不清一个凡人的前世，显然修行懈怠！”
樊小挫败地挠了挠头，反应过来不服道：“谁说她只是凡人了，不是还可能来自西天嘛。”
对方啧啧摇头，对他这番荒唐的推测表示宽容，起身道：“至于那不知有无的妖怪，或许待你找到之后方可多些佐证。所以，关于那凡人的问题，你可能答？”
樊小：“……”
………………
旌旗飘扬，大军再次启程。
半月后，原本赶往京城述职的千将军被告知返回原驻地——固垣城，将军只得听令，彼时他的队伍方路过固垣城不远。
四日后，将军回城，恰逢腊月二十七，烟火炮仗连天响，一派其乐融融，全然与外面的阴谋动荡绝缘。
腊月二十八夜晚，将军爬上房顶看远处烟火辉煌，又嫌不够热闹，干脆拉了微尘跑去城中最热闹的酒楼顶，边饮酒边赏景。
微尘无奈道：“贫僧从不曾如此……”离经叛道。
“那你□□幸了，本将军带你长了许多见识。”言罢躺下来，头枕两臂观望昏黑夜色。
她今日一袭月白锦服，简单的白玉簪束发，清雅别致。由于刻意着男子姿态，绝美面容更添优雅风流，全无女儿家娇柔态。
微尘别开眼，道：“多谢将军。”
将军余光已注意到他的打量，此时见他侧颜温雅安祥，凑着漫天绚烂，明暗交错似真似幻，她不由出神。想了想，道：“此番不在军中，我只作寻常人打扮，你也不必再唤我‘将军’。”
对方似也此时才反应过来，道：“尚不知将军名讳。”
“你可唤我一声：阿绪。”
“阿绪——”
“我父母早亡，也无兄弟姊妹，许久没有人这样唤我了。”
微尘沉默，她还这样年轻——一位众人眼中英勇无畏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良久，他也跟着躺下来，道：“我三岁便被送进了寺庙，只有‘微尘’二字伴我。”
“三岁。”她喃喃。前圣上被逼退位时，微尘只有三岁。“难得他们还视你为威胁。”顿了顿，“朝中那些打着你旗号的人，你确定毫不知情？”此番转回固垣城，她便料到朝中已生变，圣上病中多时未曾立得太子，如今应是二皇子把持了朝政。至于不让她回京，应是怕她与圣上有密谋吧，或许圣上也打算同她密谋来着，奈何身子骨还没等到，便让二皇子这不肖子给把控了。先前方才回程时，她接到自己手下的密报，道是先皇遗子曾被送往寺庙，如今更在暗中举事，所以朝中此刻正在派人追杀，巧的是这寺庙前些日子突然被烧了，一时更坐实了此事。她想起那日的匪徒，若说无人事先谋划，她可不信。
微尘摇摇头，“且不说先皇驾崩时这些人尚且势单力薄，如今的皇帝又岂会毫不知情？而他们又怎会连见都未见过我便行此事？或许的确有人在护我，但此举……”
“的确很蠢。”她接话，而后突然支起身子打量他。
“怎么了？”
两人本就离得极近，她这动作分明暧昧至极，自个却未察觉，细细打量对方一番，认真道：“我倒直觉信了你的话，初时也认为是他们杜撰出了这批人只为引你出去，现下想来，真的有这批人也不一定。或许他们也想找到你再举事，密谋也好，怎样都好，却不料走漏了风声，圣上是没空管了，可二皇子知晓了，追杀你也无可厚非，说起来三皇子也对皇位虎视眈眈，此时朝中该是热闹的很，二皇子不该这般分心对付你，所以他这一招并非表面如此，我想是因三皇子……”复又躺了下去，面上恢复一片清明，良久没再言语。
他一直知晓她的才智，更看得出她并非追求权财之人，所以她总有着若有似无的落寞，甚至到了如今，她仍这般平静。心蓦地一软，再开口时他甚至不知是自己的声音，“你并非追求权财之人，你想要什么？”
“我么……”
没等来回答，回头却见她已睡了去。
夜半寂静。
微尘一路将她背回了家，途中她不断说着要去江边泛舟，更是几番挣扎着要下去，好不容易哄了回来。终于到了房门外，微尘刚将她放下便见她站得踉跄，只得赶紧出手搀扶。
她迷糊道：“怎么回来了？”言罢转身又要走。
微尘赶紧扯住她，无奈道：“乖——我们明日再去。”言罢一怔。
她竟真的安静下来，立在原地望着他，眼中似真有茫然。
微尘有些哭笑不得，道：“酒量怎么变得这样差。”
“你才差！”她反驳。
“是是——”将不情愿的她扯到房门口，道：“我们明日再去，可好？”
“说话算话！”她本就站不稳，整个人几乎整个挂在他身上，此刻就那般仰头望着他，娇俏蛮横，撒娇似的亲昵。
微尘脑中闪过一位女子的面容，恍如隔世般的酸涩难耐。直至她进了房间，他蓦觉满腔空落。
一轮弯月高悬，他于院中静立片刻，挥去那抹不适，最后看一眼漆黑的门窗，正要抬步离开却听到房中传来打斗声。“阿绪！”
猛然推开房门，昏暗中有一重物坠地。
“微尘？”略疑惑的声音。
他上前点灯，便见桌角躺着一个黑衣人，抬眸则见她手臂的大片猩红很是醒目，急上前道：“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