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微尘即尘
另一人见状一惊，拔刀便刺向近处的和尚，将军已然又搭一箭，却见和尚皱了皱眉，下一瞬更是为那人将她的箭挡开。不远处的匪徒此时也察觉这边的状况，当即向山下推木头石块。
将军冷冷一笑，抬手勾了勾两指示意，当即数十将士直冲匪徒而去，干净利落的一战。
那厢和尚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被他救的匪徒自身后一木头抡倒在地。
将军收回目光，转身向后走去，淡淡道：“带上他。”
行军半月后，千将军一行到达一处破败的城墙外二十里。
旌旗蔽空，高俊战马之上的将军望向远处眯了眯双眸。
副将驾马行至他后侧，道：“将军，咱们许多将士的家都在此城，怕是不好强攻。”
“等。”将军撂下一字离开。
一营帐内，和尚闭眸静坐，神情温和沉静，一袭青色锦服颇显华贵，虽不如他的布衣舒服却不得不习惯，只因他几番想外出都被侍卫拦下。对方道：“将军忙完了自会召见你，好生待着！”
脚步声踏进帐内变停下，和尚睁眼便见那道身影。十日了，那日威风凛凛的银色铠甲换成了如今的牙白锦服，不见了杀伐果决，分明温雅翩然。
回过神，和尚起身，道：“将军。”
将军瞧他一眼，走去一旁落座，道：“叫什么名字。”
“贫僧法号：微尘。”
“微尘——”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弄着桌上的黑白棋子，淡淡道：“听说你日日喊着要见本将军，何事？”
他并没有日日去撞侍卫的长矛，亦没有大喊，沉默一瞬，道：“将军英勇，保家卫国，实不该伤害无辜百姓。”
“哦？”两手分执黑白棋子在棋盘落下。
瞧着将军安静的侧颜，他道：“那日山中的劫匪已被吾感化向善，将军实不该伤他们性命。”所以后来才恼羞成怒将他打晕罢。
将军懒懒抬眸，歪头瞧他时正对上他的眸子。
微尘想别开双眸却终未别开，仿佛对方身上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奇怪的和谐。
将军起身，一步步向他走近，直逼得他退无可退抵住屏风。
“将军。”微尘垂眸。
将军则站在一步远处打量他安静的面容，俊逸疏离很是面善，亦有些碍眼，这是初见时便有的感觉。
沉默一瞬，微尘抬眸看对方，那双眼眸很漂亮，动人心魄，他心有怪异地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将军。”
将军收回目光，勾起一抹轻笑，淡淡道：“我瞧着你双目清明，却不料是瞎的。”转身走去落座，食指闲闲瞧着桌面，道：“本将军救了你，你见了本将军非但不言谢，还出口质问，怎么，这是打哪学来的礼数？”
微尘轻叹了口气，朝对方作了一揖，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山间匪徒有何图谋他是不知了，终究算不得将军的错，或许真是他未能看清。
“你是多巴不得再明白点告诉本将军这声谢是我索来的。”
“绝无此意！是微尘唐突了，方才便应向将军道谢！”
目光自微尘身上冷冷移开，帐外火光映出巡逻将士的身影。
微尘终是问出几日来想问的话：“敢问将军，贫僧来时的衣物可还在？”见将军疑惑回头，赶紧解释道：“多谢将军厚爱，只是贫僧人无福消受锦衣华服，望将军见谅！”
将军似乎还在思索什么，此时缓缓回神，忆起他所言，才道：“不想穿就脱了，本将军对你可没什么厚爱。”起身离去。
半月后，城中有些焦躁不安，守城将军频频向外观望。
副将前来禀告：“将军！如您所料，城中近几年本收成不好，如今天寒更是缺食少穿，我们只消多等几日便可轻松拿下。”
烛光下，将军容颜清冷，道：“破釜沉舟可夺师。不能再逼了，更何况城中有将士们的家。”蓦然抬眸，“今晚子时佯装偷袭，派人入城……”
半夜，微尘只听得厮杀震天，默默念着往生咒，脑中蓦然浮现出那副清冷神情。
几日后。
一早，微尘捡了件稍显素净的牙白衣衫，方走出营帐便遭到阻拦。
“将军无令，不得外出！”侍卫手执长矛，神情威严。
“此处并非贫僧所在，烦请将军放行。”
“胆敢乱言，此处哪有将军！”侍卫怒目，“回去！不得将军吩咐，你不能离开。”
微尘微微皱眉。
另一侍卫见状道：“你的寺庙已被那伙匪人烧了，外面也不太平，将军留你一席之地是莫大的恩赐，你可别不识好歹。”
“多谢收留，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敢说你出去跑不了十里定会被征兵的抓去，届时你胆敢说个‘不’字，小命都没了，可没这样的好待遇。”
微尘疑惑，道：“敌军不是正节节败退吗？如何还需征兵？”
“是节节败退，这不边境还有顽抗呢，反正不知为何外面都在征兵。”
十日后，将军收了一城，再来时心情也好，只是略显倦容，却不掩身姿轻悠。
月余间，微尘见将军不过寥寥数面，许因初见的面善，又许因对方救了自己，此番再见竟颇为亲切，却不料对方见自己第一句话便是嘲笑：“怕死，不走了？”第二句仍是嘲笑：“和尚穿这衣裳可还舒服？”奚落完自顾饶至几后盘膝而坐，一手撑头，一手挑了挑灯芯，烛光映出他面容精致如画，颇为悠哉。
微尘垂眸，道：“此处终非贫僧所在，还请将军放贫僧离开。”
“你，想死？”轻柔的声调说着最冷漠的的话。
“贫僧只想回到该回的地方。”
将军真是心情好，此时也未生气，道：“你该回的地方？”略思索，道：“和尚你最该、也最想回的地方应是西方净土罢？西天，你果真是想死，看来本将军这救人还救错了。”
“将军心善，救人于苦难。”
“心善？”将军似乎乐了，“我可没打算救你。”突然想起微尘那日挡了自己一箭，如今每每见微尘一脸安静和顺，竟差点忘了他身手不俗。“我既救了你，你便是我的人了，想走？本将军可不允。”
微尘一怔，微叹：“将军何必言此。”
见微尘有些吃瘪的模样，将军心情不错，道：“你可要逃？”
微尘垂眸，不愿再答。
这反应落在将军眼里分明是默认，敢逃？将军起身，一步步走近他，道：“那日你便挡了我的箭，今次胆敢如何？”
察觉危险袭来时，微尘下意识躲避。将军招招凌厉精准，轻笑道：“是咯，我们和尚还有这能耐！”
明白对方是因自己那日的冒犯而出手，微尘便不再多做躲避，几十招后他便被将军只手掐了脖颈。
见微尘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恰如初见时那副超脱世外的模样般碍眼，将军紧了紧五指，便见他面容愈发难耐，“敢瞧不起本将军？”
微尘艰难出声：“不敢。”
将军眯了眯好看的双眸，“和尚可真不实在。”轻笑道：“好，我给你个机会，你若胜了，我便放你离开。”
睁开双眸便见对方好看的容颜，“将军守诺？”
如此挑衅，将军想不生气都难，微尘见状迅速一手抓了对方的手腕翻转脱身，趁势反翦至对方身后。另一只手袭来，微尘再次将其握住，向上方一扯抵在对方脖颈，随即将其推向后方抵了木桩，因力道太大，还撞倒了案上的花瓶。
瓷器碎裂声传出，帐外侍卫立时询问道：“将军怎么了？”
“无事！”
而此时将军正被微尘抵在木桩上，一手被反翦，一手被对方握着卡在脖颈，对方的身体几乎与他相贴。他怒视微尘近在咫尺的面容，道：“你方才果真佯败，胆敢轻视本将军！”
微尘面上一热，“贫僧不想与将军为敌。”
将军扬了扬下巴，咬牙切齿道：“我不管！”愈发觉得微尘面容可憎，气得两眼怒瞪。
近在咫尺的面容更显细腻白皙，本就俊俏的面容突然耍起赖来，颇显蛮横娇憨，令微尘不由晃了神。也是此时，微尘才发现对方比自己矮了大半头，这似乎是个略奇怪的发现，他不由怔了怔，印象中将军英姿修长，气势不凡，似乎不该比自己矮这许多。移目至手中握着的将军的手腕，似乎也有些过于纤细……种种异样突现，微尘一怔，这个脉象……
察觉微尘失神，将军趁势摆脱他的牵制，脚下横扫，瞅准时机将他带翻在地，再次遏了他的脖颈。因知晓自己力气不如他，两腿更是压制他的两腿，令其动弹不得。
微尘面上火热，将军这姿势几乎紧贴着压在他身上，重要的是他方才察觉出面前这将军是个女儿身，难怪面容如此娇俏，却因修长身姿和非凡气度让人瞧不出端倪。微尘浑身僵直，屏息道：“将军，方才胜负已分。”
“怎么，你输了便要说胜负已分？本将军方才可有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