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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力压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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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似血,官道上一匹骏马飞驰,似乎还嫌不够快,千绪继续挥着鞭子,直到一处山脚下,猛然拽紧缰绳,勒马观望了片刻。这是她初遇闻上之处,不远处还有个破庙,在那里她曾与闻上很亲近。

    “以命赌一个未知吗?”脑海中有声音问她。

    千绪只是沉默,她并未想好,心中总有什么在摇摆,她自认此举并非懦弱逃避,或许在外人看来怕是没人信她,但管它呢。虽无前进的笃定,更无后退的心安。不惧生,不惧死,赌上一赌又何妨。

    只是,手中长鞭方才扬起,便见不远处划过一道亮光。

    那是?她一怔,登时策马赶去。

    那是一处山崖,遍地青草中稀稀落落的几株野花本不算美,却在似血残阳的映衬下柔和缱绻,仿若仙境。

    此时,崖边一道玄色身影负手而立,沉稳凛然,睥睨天地。

    她看得呆了,欲上前却终未挪动步子。

    良久,他转过身来,逆光中看不清面容。

    “可后悔?”他的声音飘渺悠远,似天外传来。

    这话他很久之前便问过,千绪摇了摇头。

    适应了光线,她却仍看不清那张绝色面容,恰如明王已逝的虚幻,心下一阵酸楚,“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好意,明王不在了。”

    “好意可是让你为傀儡自责?”

    这话她也曾听过,此时更觉一阵感动,原来一直都是闻上所言。她说不出什么,因为她承认。再次抬头,她道:“谢谢你。”

    闻上未料到她这种反应,对比先前种种,千绪此刻分明冷漠至极。在为明王声嘶力竭后,她竟突然放弃了,即便面对他这位本尊。

    只需几步,她便能看清那张惦念已久的面容,这几步并不妨碍什么的,哪怕看了他之后再离开呢?千绪望了他许久,却是奋然转过身去。天知道,让她对着闻上转身有多难。

    “你想要什么?”他出声道。

    千绪闭了闭眸,未回头,可即是背对闻上,她也在笑着,那是对闻上所在的满足。她道:“纵是还恩,你也早已不欠我,不必再麻烦了,我已很感激。”

    直至那抹背影消失,闻上心下有股无法言说的滋味。胎体不同,心境自造。千绪再次刷新了他的看法,如今竟敢对着他转身了?

    可这日,千绪并未去得了金明寺。其实她并非必须去金明寺,只是脑海始终有个念头,要再瞧一眼那尊金光,她似乎曾望过许久。

    所以千绪不知金明寺外有熙候在,即便她到了金明寺也进不去。而熙候那边迟迟未等到千绪才发觉已被人截了一头,这才察觉不妙,想来对方虽在护千绪,却是不明事实,对方若也同他当初一般无意透露些什么,怕是会弄巧成拙。真若如此,他大可消了千绪的记忆,但他又不愿违背千绪的已有意志,不然也不会等在这。他想千绪明明白白的,端着他们的手段在凡间活得肆意风发。

    熙候突然想,若真的还有谁知晓千绪的存在,或许正是为此罢!这是对千绪的信任,或许也该信任。

    翌日早,千绪一脸愤愤地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些桃木剑、朱砂印统统挂身上,算身上个心理安慰,虽然这些东西对她平日护身不起丝毫作用,可她总觉得在这么个决绝的心态下,昨日鬼打墙导致她半途而废是个的令人顿足的玩笑。

    可哪有什么鬼打墙,堂堂扶炎闻上想留人,这一举已是难得的拐弯抹角。

    天上阴云被等风驱着前行,没走几步便散伙变形,后方阴云不断,循环往复,搞得天色混乱又昏暗。

    千绪抬头望天一脸无奈,怕不是要下雨,还要打雷?

    直至敲门声传来……

    堂前,廊下清风环绕,千绪闲坐把玩茶盏,静待然空开口。想来也是巧,自个还未去成金明寺,这人竟主动上门了。

    “放下吧。”

    “此话何意?”

    “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她淡淡道。

    “你欲如何?”

    千绪勾了勾唇角,却满是冷漠,道:“我这人悟不了道,参不了佛,听不来模棱两可的禅机,你既主动上门,不妨说得明白些,说些我能听懂的话并不会显得大师没水准,不然何必交流?你认为呢?”

    “逝者已矣,莫再追究。”

    千绪笑了,笑得许久才停下来,道:“你说逝者?谁?”

    然空皱眉。

    千绪睨着他,“大师说明白些?”

    然空维持镇定,道:“明王。”

    “哦——”千绪好似恍然,良久才压下心中怒火,“方才便如此直白不就好了?支支吾吾,既不愿明说,不如索性闭嘴。我已没兴趣回答,请回吧。”

    然空不由皱眉,不知怎的,每每见千绪似乎总能轻易挑起他经年都少见的厌恶之感,许是他见千绪已执迷四世,不由道:“你还要执迷不悟!”

    千绪本欲走,闻言却是停下来,逼视他良久,道:“他被无故杀害,你反痛斥我执迷不悟?”

    认定千绪在装糊涂,然空更生气,道:“他非人。”

    “非人便该死?”如今她还能安坐与然空谈话,其实是未将然空看作个人,而是看作其所信奉者,亦是梦中那个时常质问她的声音。

    “莫要胡搅蛮缠,你与妖魔为伍日久,所图为何?何来义正言辞道一声无辜。”

    千绪双拳握得发抖,一时气结。

    然空见她沉默却以为她开窍了,想着容她先消化消化也好,便起身欲走。

    “六界众生,因果不空,无妄之灾到底是否无妄你尚看不清,何谈无不无辜,罪不罪恶?你知我多少,又知他多少,我一切经历到底依循何种轨迹,他所作所为是否凭空,你知道什么?你的修为胆敢令你随意一言去审判?”她突然觉得然空蠢得可以,必是听不懂这话。

    其实千绪不知,她的悟性才是罕有能及者。她循着各种机理参透世间太多,但又因天生被限太多,从未亲眼见证过,所以于她而言再简单的机理皆摇摇欲坠,这便是她无力的原因。她无需人怜,却愈惹人心疼。闻上立于半空,睨一眼她身侧的始作俑者,复看向后苑。

    突闻一声惨叫传来,底下两人皆是一怔。

    千绪起身向后苑跑去,然空亦跟了上去。

    只见后苑池塘边,本是被关在柴房的石崖此刻正举着利剑乱砍,脚镣早不知被扔到哪儿去,此刻正一步步走向一处无碑坟前举剑欲砍。

    千绪还未及出声,只见上空一道惊雷劈下,随着石崖一声惨叫,霎时烈火焚身。那火焰赤红泛黑,直直向外伸延三丈远,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那火的狠厉,似是一种漩涡,欲将人纳入其中扯烂揉碎。

    奇怪的是石崖虽痛苦非常,却未翻滚在地,也未跳进不远的池塘,而是扑通一声跪下来稳受烈火,好似在忏悔,直至烈火将其烧成一片尘土纷飞。

    整个过程极快,千绪盯着那把剑,那是明王的剑。方才的雷并未沿着剑身引下,更像拐个弯直劈石崖。恍惚间突然明了,千绪转身环顾四周,终未寻到什么。

    然空一直紧皱眉头,那火的气息方才灼到他,此刻身上已出了厚厚一层汗,黏腻非常。

    千绪转身离去,经过然空时停下身来,道:“方才的话你或许没听明白,我不妨说直白些,不管他是什么人,若有人敢伤他,我必会为他讨回公道,因为他是我的!这世间,人人所为皆有理可循,你凭空一句慈悲便要人将事悉数放下,你以为你算什么?你执着于使人放下可是不执么?”

    “你是为自己。”

    轻勾唇,“我想如何便如何。”拂袖离去。

    果真,然空被此话气得半死。

    与此同时,暗处窥探的几道身影仿佛也被那骇人的火焰所灼伤,浑身黏腻如膏、紧绷似索,下一瞬纷纷横尸荒野。

    而肉眼不可见处,是数位冥差,此刻正在清理府内恶灵,那是千绪身边从未断绝的纠缠。

    熙候本是感念此火而来,却不料见这幅情形,不由一惊:“那是……”

    …………

    蛮族宣战的消息很快传遍街巷,听闻国君丝毫不惧,准备大杀敌方,而英勇有谋的安济王正是帅师讨伐的不二人选,不日便要出征。

    街角茶棚下,几人闲谈。

    一人道:“不就是成个亲,换取两国和平有何不好?做什么拒了?”

    另一人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么多年来他们想打便打,想和便和了?岂非显得我朝软弱可欺?”

    “有理有理——”众人附和。

    忽的又一人道:“我可听闻原本是打算和亲的,不知怎么突然变卦了……”

    一时雅雀无声,面面相觑。

    千绪知道这变卦正是自己,留下了阿廖,舍去了祁叶尘——一个遇到她之后便每每受伤,如今方才说娶她便要被迫上战场之人。这种事于她而言并不奇怪。

    可如今她想留下祁叶尘,她将要走,但她想祁叶尘好好的。对于祁叶尘,她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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