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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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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我说你不会孤独终老,有人陪你呢?”千绪心下一惊,又听他道:“你会成亲,世间一切,凡你所想皆会得到。”

    见千绪垂着头未回答,他再次开口的瞬间已好奇自己为何这般耐心,他道:“众生之存皆有因果,因果,果因。你既来此,便有来此的道理。”

    他知千绪会明白,而千绪也的确恍惚了,因果,果因,既来此便有来此的道理。闻上的话好似突然解了她多年来不曾细想却一直存在的疑惑,没来得及细想便消散了。

    她仍有些说不出的疑惑,却不似先前的头脑发昏,唯一让她懵的是闻上临走时说的一句话。

    “并非我。”

    没来由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犹记,千绪成亲那日,街坊里巷的百姓将千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若非新郎官派侍卫拿着盾牌开道,怕是三日也走不出一里地。

    而此事,令人称奇的除了千府五小姐成亲外,便是那没露面的新郎——明王。

    听闻明王是如今太上皇早年秘密留在外戍边的亲生子,后因多次战乱伤了身体本元,实是无力卫国,这才回京修养。

    众人明里敬他为国捐躯,暗里却不免惋叹大好青年人却废了。平日只是闷在府中,脾气古怪,连国君想见他一面都难,旁人更无缘得见其尊容,此次迎亲未露面实属情理之中。

    喜轿内,千绪想的只有一件事:成亲。一定要成亲。纵然闻上有言在先,她仍不敢松懈,天知道她的心是一路卡着嗓子眼卡过去的。

    明王府。

    晚间如白日一样冷清,并无传闻中成亲该有的热闹。

    拉下红盖头,千绪瞧着精致繁丽的房舍,起身端详着满屋晃眼的红绸和金灿灿,真到了此刻,她的心竟如此平静。良久,她双臂抱膝蹲在地上,压抑的呜呜声传出。

    她竟真的破了一次所谓的宿命,是吗?

    翌日,

    天方蒙蒙亮,千绪便出了房门,打算瞧瞧明王府的模样,不料地方太大迷了路。一路楼阁画廊、园囿草木不断,美好亦陌生,恍若隔世。

    她沿着湖岸向前,突闻一阵幽香飘来,说不出的好闻。她继续向前走,远望一处院落,直觉香味从此中传来。

    只见不远处的楼阁前正有一人端坐,此刻正微垂首忙活着什么,他手中物什在日光下映射光亮,偶尔晃了她的眼。

    千绪缓缓向他走去,近了才发现他手中拿的是剑,他的动作是在拭剑,许因过于专注,他的动作极慢。

    楼阁前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木,自她的角度看去,群芳正将那人包围,一片柔美祥和。许是因他身姿挺拔有神,千绪只觉这一幕颇令人舒心,甚至觉得他身姿极为熟悉。

    千绪继续走近,越近越不可置信,直至他五步远外,千绪再也挪不动步子。那熟悉的玄衣和白玉冠,姿态疏傲尊崇,竟是闻上。

    她怔愣许久,甚至觉得这一幕有些诡异,虽然她未见过闻上拭剑并不代表闻上不会拭剑。

    “闻上?”她轻唤。

    男子拭剑的手一顿,抬眸看她,道:“你来了。”一贯的淡漠。

    千绪定了定神,道:“你、怎么在这?”

    “此处是我明王府,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他似乎真有一丝疑问。

    千绪心口一窒,“明王……”

    “并非我”竟是这个意思吗?

    他道:“你不会孤苦终老,会有人陪你。”

    他道:“世间一切,凡你所想皆会得到。”

    他道:“前日因,今日果;今日因,明日果。”

    瞧着那别无二致的面容,千绪走至他身前,近在咫尺的仍仍是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却并非他。

    “你……是人?还是?”

    “非人。”

    非人?千绪怔了怔,那是什么?“可会死吗?”

    “会。”

    “怎么样会死?”

    “想知道我的弱点?”

    “什么?”千绪一楞,“你是什么人?不、你是……什么?”

    “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千绪垂眸,注意他身侧骨节分明的手,终是伸手将其执起,竟略有温热。她心有诧异,道:“用剑划一下可会受伤?”

    “会。”

    “还会流血?”她讶异。

    “既做,便做真些。”

    “这样……”她着实叹服,却仍觉不真实,道:“我以为偶人、哦,我暂且这么称呼,你竟可与我交谈这些?”

    “尚可。”

    她皱了皱眉,“你……”

    “他大概知晓你问些什么,所以我尚能答。”

    竟是如此?竟可如此?她脑子有些乱,沉默良久,道:“你、还能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或许都能做。”

    千绪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在这世上,本王算得上一人之下的身份,你想要的,我若给不了,旁人自不必言。”

    世间一切,凡你所想皆会得到,是吗?

    风吹来,芳香馥郁,一切存在的活物都有感应,正如此刻他肩上飞舞的墨发,如此真实活泼的存在。她忍不住伸出手,终是没有触碰。

    “我、能唤你一声‘闻上’吗?”

    “随你。”言语冷淡,面容疏离。

    良久,她道:“你、能笑一下吗?”

    尊雅清冷的面容,似乎只适合供人瞻仰,‘笑’更像是亵渎,她终是未见闻上的笑。

    晨起,第一缕金光映上菱花窗,道道金光似利箭飞入。

    棋盘之上局面僵持不下,执黑子的手骨节分明,青白近乎死寂。

    随着第一声钟声响起,‘啪’的一声,黑子掉落。

    祁叶尘回神,瞥一眼窗外明亮,不由诧异一盘棋的功夫竟已过了一夜,随即起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然空出声。

    他没有回头,道:“本王不知你做了什么,但倘若再敢干涉,谁都保不了你。”

    “我在救你。”

    祁叶尘轻笑,道:“此次若有丝毫差池,想想怎么救你自己。”

    然空皱眉,见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大声道:“若再执迷,你与她纠缠生生世世都不会有结果。”

    一路疾驰回城,祁叶尘抑不住不安的念头,“等我,阿绪——”

    安济王府门庭冷落,较往日更甚。

    祁叶尘揪着小厮的衣领,道:“谁许把你们东西撤了?”

    “王、王爷?”小厮胆颤,“您去哪了?”

    “本王问,谁让你们把东西撤了?”

    “您、您一直不回来,侯爷让撤的。”

    “王爷!”阿更跑出来,皱眉道:“您去哪了?属下到处找不到您!”

    祁叶尘甩开小厮,怒道:“他们不懂,你也不懂吗?”随即自言自语道:“吉时虽过,千府的人定然还在等,或许赶得上。”言罢转身上马。

    阿更一愣,大喊道:“王爷!您已经离开一整月了!”言罢只见祁叶尘僵直的后背,和飞奔离去的背影。

    一整月!一整月?不可能!不可能!

    祁叶尘双手青筋暴起,脑袋轰鸣,随即镇定下来。一月而已,四年都无恙,才一月而已!

    明王府。

    湖中荷花正盛,湖心亭下倒映出一截玉臂和所执绢扇,‘啪’的一声,绢扇落水,引起阵阵涟漪,千绪惊醒。

    只见天色昏黑,乌云翻滚得将要砸下来,蓦地一声惊雷传出,吓她一个机灵。

    “船!”她反应过来,才发现来时忘了栓绳,船早不知漂哪去了。

    轰鸣声不断,千绪捂紧双耳。她最怕雷声,比夜半被恶灵纠缠更甚。此处本就偏僻,湖水即深且广,喊人喊不应,她又怕水,顿时慌了。

    雷声笼罩周身,千绪控制不住心底的胆颤,恍惚看到漫天猩红的雷电为自己而来,脑中闪过漫天血雨和无数魂灵。

    千绪揪着衣襟蜷缩在角落,喃喃出声道:“闻上、闻上——”

    良久,雨声掩盖雷声,千绪仍蜷在原地,直至一双玉靴闯入视线,她缓缓抬头看清来人。

    无上的容颜,雍容疏离的身姿,他只消出现,她便忘却凡尘似的心安。这是她当初压下全部身家只为打破自己孤苦无依的宿命的原由——哪怕三年或十年才能得一见的牵挂者,究其根本,更多不过因他是闻上而已。

    他是明王,却完全可以是闻上,对她来讲无甚分别,亦或说再无比这更完美的存在。

    千绪鼻尖一酸,满腹委屈涌上,起身紧紧拥着来人,委屈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明王对她的有求必应,本就是闻上“授意”,是明王,是闻上,任谁人也想不出此事竟可以此种情形呈现,对她的念头竟满足至此。“怎么可以这样!你竟真的可以这样!”千绪忍不住哭起来。

    后来暴雨愈大,千绪怕雷声再来,几番想离开,却见明王似乎无意,随即认定是错觉,毕竟明王哪有心思。她上前询问道:“我们回去吧?”

    明王瞧她一眼,道:“好。”

    正待上船,湖心又现撑船赶来的小厮,千绪记得自明王来此,这是小厮第三次出现。方才她无心关注,只知小厮冲明王耳语后无奈离开。令她好奇的是明王思维有限,日常并无人打搅,今日为何频繁如此?至于明王,则是一贯天塌下来也无动于衷的表情,她看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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