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事茫茫难以自料，郁积胸中芥蒂丛生
尚谷公司和林氏集团签约后，苏苏便开始忙碌上半年各种节庆和新楼开盘活动，到访林氏集团的次数越来越多。汤生组的刘喆负责和尚谷公司对接，苏苏和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小姐姐慢慢结成革命战友。
刘喆研究生毕业校招进入林氏，本以为自己名牌大学毕业又有硕士学位，在职场中肯定具备不小的优势，可入职后才发觉林氏乃是卧虎藏龙之地，有学位、有能力、有经验的大有人在。像刘喆这样的也只能从最基层做起，和本科毕业进来的同事一样，只是在学位工资上比他们略高一点，但高的这一点却并不值得付出考研的辛苦和时间。
苏苏时常安慰她说机会来了学历优势就会体现出来。没有读研究生是苏苏挺大的一个遗憾，背着助学贷款除了快点工作她别无选择。这个遗憾只能通过不断地学习来弥补，虽然在学历上稍逊，可就实力而言并不输于一些高学历者。
这日一早林子昂在巷口接了苏苏一起到集团总部大楼，为避人耳目苏苏提前两个路口下车。紧张的样子被林子昂调侃像地下工作者，说等天气热起来一定不会在路边把她放下。原来对狗仔偷拍深恶痛绝的林总，如今倒期待着可以被拍到，想着被动曝光苏苏也不会说什么。
到达时汤生和刘喆已经在会议室等候，苏苏这次来是一起商讨一个月后五一开盘活动的细节。方案已经敲定，只差最后物料和流程确认。两家公司的合作汤生显得格外殷勤，苏苏每次来基本都会见到他。
汤生已经年逾三十，在江城打拼了快十年，有八年贡献给了林氏。熬了几年终于当上了小组长，虽不是明文规定的行政职级，但对组员的管理和权限与经理无异。几个小组长都实力不凡且各有所长，上升路径狭小，僧多粥少，都盯着王潇的位置，而王潇则盯着分公司副总的位置。越往上机会越少竞争越残酷。有的人十年如一日努力着，有的人选择躺平得过且过。
林子昂正在办公室和几位副总商讨即将开盘的几个项目，小唐突然开门而入，神色慌张，在林子昂耳边小声说：
“周老和周小姐来了。”
听此消息林子昂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没一会儿秘书带着周老和周奕然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和几位正要离去的副总撞个正着。见了林子昂的周奕然像是嗜血的蚊子闻到了血腥味儿想要一头扎进去。
“子昂哥哥！”
音量之大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和林子昂非同一般的关系。直接走到林总办公桌后，毫无避嫌，林子昂见状将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合上，避让不及，胳膊已经挽在周奕然的胳膊里。借故上前和周老握手才得以摆脱。
“周老过来应该早点告诉我，亲自下去迎接才是。”
“就是不想打扰你工作才没有说，今天没事带然然出来逛逛，就顺路到你这看看。”
林子昂心里想着，不想打扰就不应该来，来了不提前说不是更打扰。同时也觉得周老对周奕然的放纵越发不可理喻。
心里虽这么想，面上依然保持着礼貌且带有距离的微笑，将周老和周奕然迎入办公室一侧的茶室。
“正好我才得了一些好茶，还说给您送去尝尝，周老今日莅临倒让我偷懒少跑一趟了，您先品品合不合口味。”
案几一侧的玻璃水壶开始翻滚，林子昂将从消毒柜中取出的茶具一一浸泡冲洗，一系列泡茶流程进行时，周老问起了投资码头的事情。
“上次提的项目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你提的一些问题已经有了结果发你邮箱看到了吗？”
“看到了。”
林子昂边说边将一个个滚烫的散发着热气的茶杯用夹子取出，专注于手上功夫的神态给停顿找了一个合情的理由。青绿色的液体从紫砂壶中汩汩流出，随之而来的清香扑入鼻息。
“果然好茶！子昂，你是会品茶的。”
“周老喜欢就好，小唐，把上次包好的茶叶给周老放到车上。”
小唐听闻忙从茶室旁的冷藏柜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陶瓷礼盒交予周老的司机。
“周老，您知道的这几年林氏一直在走转型的路子，自从我爸把林氏交到我手上，我就没想过再走他当年的老路。时代不一样了，风口多机会多。林氏这几年做的项目已经改变了集团整体发展风向，房地产慢慢会从集团发展版图上缩小，科技、医疗、制造将是林氏未来发展的方向。无论从资金上还是集团未来规划上，码头建设对林氏而言风险大于收益，所以我们暂时不考虑投资，还望周老见谅。”
“现在果然是年轻人的时代了，新的风口我们这辈把握不好，反应速度也慢，只会些长线投资的项目。不服老都不行喽，可惜我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也没人来帮一把。你爸还是我晚辈都退休去岁月静好，我还在天天操心企业发展，真是不能比哦。”
“周老老当益壮，再干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我爸倒是想继续干只是身体不允许了。”
“爷爷你这话又是在说我吗？”
周奕然突然开口。
“是啊，不说你说谁，你要是像子昂一样能干，我肯定不说。”
“哎呀爷爷，我一个女生怎么跟他们男的比，再说你舍得让我天天那么辛苦吗？”
周奕然说着靠在周老肩膀上，眼睛盯着林子昂。
“我这一辈子没对谁服过软，就只有你个小丫头。”
看着对面含饴弄孙的氛围，林子昂低着头笑而不语，忖度着周老今日来的真实目的。
“子昂，有没有兴趣到我这儿来？”
“还请周老明示？”
“人还是得服老啊，我这精力一天不如一天，急需物色靠得住人帮我打理集团事务，看来看去只有交给你才放心。”
原来码头建设的项目只是个幌子。周老想用这个项目将两家利益做深度链接，以此来绑住林子昂的精力和时间。见此计行不通就开门见山了。周老深知林子昂的聪明与睿智，与其兜圈子不如直截了当。
“承蒙周老厚爱，晚辈实不敢受。况且现在林氏千头万绪已经让我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和能力去照管周氏，只怕到时候周老找我问责，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子昂，你还是把我们当外人啊。”
周老面色凝重，端起茶杯看向窗外。周奕然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了。
“子昂哥哥，你就答应吧，爷爷最近身体不好，总是去医院。你就忍心看着爷爷病着还要打理集团事务吗？”
周老和周奕然这是要逼宫吗？林子昂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自己不答应就会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哪有这样上赶着的。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当然不忍心，不如这样，我帮周老物色一个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我有几位非常优秀的同学现在干得都很不错，能力远超于我，一定不会让您老失望。”
“算了，不熟悉的人我是不会用的，既然林总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周老说着便要起身，脸色已是难看至极，古里古怪的语气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我不走！”
周奕然坐着未动。
“然然，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子昂哥哥，既然职业经理人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用？”
爷孙俩的双簧伎俩真是让人瞠目结舌，越是这样，林子昂越是觉得厌恶，本还对周老心怀愧疚，看周奕然这理所应当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还要将自己的商业计划和野心托盘而出不成。
“我有我的规划和目标，就不用给周小姐一一交代了。周老，我知道今天让您失望了，站在企业发展的角度讲，希望您可以考虑我的建议。”
“子昂啊，你应该知道我的本意，看来是我们周家自作多情了，职业经理人的事以后再说吧，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然然，走！”
周老带有威慑力的低吼，让周奕然不敢继续任性，站起来跟在周老身后。林子昂亦跟随一行人相送而出。
已近午饭时间，电梯间等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很自觉地避开周老和林总一行人。宽敞的电梯内只容纳了他们几位便下行而去。
“子昂哥哥，听说你们公司伙食很不错，不如今天就带我们去尝尝吧。”
林子昂未做回应，周奕然又是习惯性的上去挽胳膊。林子昂不胜其烦，不懂为什么会有女生如此不懂得避嫌，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吗？还是受到西方社交方式的冲击，将老祖宗的道理都忘了？
电梯空间有限，林子昂几次尝试抽出后又被紧紧挽着。午饭高峰期电梯基本在每一层都会停下，像是林总暧昧关系的招摇过市，看到此番情境的员工都很默契地等待下一部电梯的到来。电梯在五楼停下，这一幕出现在苏苏眼前时，和刘喆汤生说笑的表情僵在那里。林子昂用力抽出胳膊，脸上的惊慌已经无法掩饰。
“刘喆，汤组长我突然想到中午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吃午饭了。”
“都已经到饭点了，有什么事吃了再去。”汤生挽留到。
“怕会来不及，晚点吃一样的。”
苏苏知道再继续待下去他们肯定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刚才那个女生是谁？看起来很时髦的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千金吧。她喜欢子昂吗？子昂，子昂会不会也喜欢她？胳膊挽的那么紧，看起来那么亲密。因为我看到才抽出的吗？我没看到的时候是不是就一直这样挽着？越想越觉烦闷，苏苏快速向地铁站走去。
步出电梯林子昂即可和周奕然离得一米远，想到苏苏的表情心中怒气已是难以遏制。看着周老的车启动便急不可待地给苏苏拨去电话。
“喂，苏苏你在哪儿？”
“回公司的路上。”
“在什么地方，我来找你。”
“如果是为了解释刚才的一幕就不用了。”
“生气了吗？”
“嗯。”
“还好承认了，我还怕你说没有。”
“为什么？”
“因为在乎才会生气不是吗？”
“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在乎吗？那我要不要也证明一下你是不是在乎我？”
“小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上次收玫瑰花的一幕我可还记着。把具体位置发我，站着别动我来找你。”
十分钟后林子昂的车出现在苏苏面前，上了车还是一脸不悦的样子，比电话里的口气显得生气的多。林子昂将挨着门坐故意保持距离的苏苏一把拉过靠在怀里。苏苏白了他一眼，想直起身子却被胳膊紧紧压着。
“林总这时候力气倒是挺大。”
“姑娘这是还在怨我？”
“哪里怨的上，你做错什么了？”
“是我错了，不生气了啊。”
林子昂说着将苏苏紧紧搂入怀里。
“她是不是喜欢你？”
“是，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挽着你吧，我没看到的时候呢？”
“能躲的我可都躲了，刚才在电梯里你也看到了，我躲都没法儿躲。”
苏苏没有说话，那晚李察德的话又在脑子里回响。不确定性、无安全感将苏苏紧紧缠绕。她全然的信任不知道会不会让自己深陷泥沼，林子昂会辜负她的信任吗？苏苏不敢继续想下去。不自觉地和刚才的女生比较起来，可不论怎么比自己都是必输无疑。
林子昂将两家的渊源以及周奕然对自己的喜欢全部向苏苏坦白，就是怕她胡思乱想。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眼中冷傲、气质不凡的聪明女子此刻竟感到无比自卑。苏苏不知道林子昂心中的自己比周奕然优秀一百倍不止，或者说两人根本就没有比较的可能性。同质的事物才可以比较，就像都是石头，谁会拿钻石和路边的石子作比较？
“苏苏，你要对我有信心一点。我认定了你，心中也只有你一人，不管外界有多少诱惑都与我林子昂无关。如果我真想跟她们有点什么何必等到现在，现在比之前更想让你进到我心里看看。”
“子昂，我相信你，可看到那一幕心里还是不免难受。”
“我都知道，就像看到你收到别人送的玫瑰我心里也不舒服是一样的。遇到这种情况还波澜不惊的话那真得重新定义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好在我们都是小气之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样的体验有一次就够了，不要总拿这个来试验我们的感情好吗？”
“当然不会经常，这次纯属意外。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可不想我们之间的话题都是关于不相干的人。午饭想吃什么？”
“随便，你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