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梦醒孟婆汤

    四周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已不似先前的茫茫一片。前方现出一座桥，一个老妇人站在桥头，我怔了怔，不必细看也猜出她是什么人了。

    “过了奈何桥，你就可以回去了。”机器人突然停住。

    “哦，谢谢你……”我口唇掀动，欲言又止。

    虽然我仍有许多问题，但我更想快些离开这里，因为自从到了这个地方后，我就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似乎力气正在一点点地缓慢流失，背在肩上的步枪仿佛越来越重，我担心一旦有紧急情况出现，我是否还有力气使用它。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在游戏中，因为我记得曾把一部电子版的《中国神话故事》存进游戏的智能学习库，其中有一篇故事，就是讲孟婆汤和奈何桥的，我记得其中的插图和此刻极为相似。

    我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握着那颗“生命果”，有好几次我都想拿出来咬上一口，但我又怕咬过之后，没有返回到现实世界，那时我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担心我或许会直接崩溃……

    我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勉力镇定心神，向前走去。

    孟婆婆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弯腰端起一碗汤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感觉身子一阵僵硬乏力。

    我干咽了一口唾液，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惴惴地问：“喝了你的汤，真的能够忘记一切？”

    “很多人都这样问我。”孟婆婆仍然笑着，用温柔的口吻说，“其实人生有太多的痛与泪，能够忘记过去的事情，重新开始并不是一件坏事。”

    “或许你说的对吧。”我点了点头，窒了一窒又道，“如果只是忘记伤心与难过，留住幸福和快乐就好了。”

    “俗事纷纷扰世人，不如从头来做人。”孟婆婆笑着，缓缓摇头叹息，“没有幸福和欢乐，又怎会有伤心与难过。”

    孟婆婆说着话，从调料盒中拿出一粒通体晶莹的红色药丸，慢条斯理地说：“我的汤所以能令人将前世今生的宿怨忘得干干净净，其实是加入了这个东西。”

    我接过药丸，仔细地看着，小心翼翼地问：“如果要想恢复记忆，有解药吗？”

    “当然有了。”孟婆婆又递给我一粒蓝色药丸。

    我将红蓝药丸紧紧地攥在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踟蹰着问：“可不可以把它们送给我作个纪念？”

    “嗯……应该可以。”孟婆婆沉吟片刻道，“只不过……”

    我忽然发现孟婆婆和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同时感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向我呼唤。

    我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发现老板正站在我的身旁，拍着我的肩膀说：“欢迎回到现实世界，公司的服务器已经修好了，你可以继续工作啦。”

    “真奇怪！我怎么会睡着了呢？”我感觉后颈和腰一阵阵发酸，游戏头盔歪在一旁，面前的电脑正在循环播放着《黑客帝国》的屏保。

    “你戴的那个是什么高科技？”老板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个vr头盔。

    “噢，这个嘛……”我略一思索回答道，“最近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有些精神紧张和失眠，这是医生向我推荐的一款新式理疗仪，在工作累了的时候戴一戴，很有效果的。”

    “哦。”老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望着老板离开的背影，抖了抖因伏案打盹压得发麻的双臂，神情怏怏地坐直了身子。我忽然发觉自己的左手一直在紧握着，我记起了孟婆婆，还有她给我的药丸。

    我缓缓地把手张开，赫然发现手心上印有两个单词：format、unformat。（format──格式化命令、unformat──恢复格式化命令）

    “是谁？是谁在跟我开这种玩笑！”我猛地站起身，愤怒地拉开了工作室的门。

    门外的景象让我猛地一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到处都是刺眼的白色，没有光源，光似乎是从墙壁里直接透出来的，四周非常的寂静，静得让我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这究竟是哪里！

    我想转身退回来，却感觉脚下一软，猛地坠了下去，无数的光影在我眼前飞纵，我大惊，双臂不停地挥舞，双手努力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恍惚里，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我忽然感应到了一条蛇的眼睛，发着幽绿色飘忽不定的光，我还隐约听到了一阵鼓声，很熟悉，很不舒服，似乎不久前听到过，我猛地想起来了，那是在野人谷，我被一群野人绑在了十字架上，还有一个可怕的女人，但那是在梦中，难道我现在又是在做梦！

    我集中意念，猛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从座椅上醒来。巨大的宫殿异常安静，那台超级计算机冷冷地伫立着，我前面的大屏幕闪着刺眼的光，使人眩晕，没有看到机器人，步枪正稳稳地靠在我的旁边。

    竟然又是一个梦，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在游戏中做梦了，但这次是一个连环梦，竟把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融合在了一块儿，我忽然感到非常害怕。

    我想起了“生命果”，匆匆从兜里掏了出来。攥在手里的果实在微微发抖，我放到嘴边，使劲咬了一口，满嘴苦涩。

    下一刻，我返回到了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