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疑惧纷杂

    蓦地，我看到前方出现了一行人，打断了我缠织交错的思想。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一样，脸上一片木然，行动之际几乎一点声息都没有，像幽灵一样从我的身边经过，这情景十分令我发怵。忽地，我在人群中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是小诗。

    “小诗！小诗！”我大喊了几声，可她似乎完全听不见，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一股森森寒意。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忍不住又继续高声喊道：“小柔、小雅、小厉……”

    我忽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迷惘和恐惧，我追上机器人，骇然问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为什么她会不理我？”

    “他们喝了孟婆汤。”

    “孟婆汤！”我心中一凛，陡然震动了一下，“机器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莫非我真的到了地府？喝了孟婆汤后，真的会让人失去记忆？”

    我想要追过去去，拦下一个人问问，却发现那些人已经像烟雾一样，融化在了茫茫的浓雾中。

    难道我此刻并不是在游戏中？我望了一眼那些人远去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我又抬头仔细看了看天，忽然产生了一丝疑惑，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在我的游戏世界中发现过这样的天空。

    我的脑中变得十分乱，但是突然之间，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以往一直思索的东西，只是概念还十分模糊。

    根据我掌握的知识，我知道生物体的记忆是建立在神经细胞的化学反应上，这些细胞是能接受和再现信息的某种化合物，因为神经细胞是遗传下来的，已经进行过记忆的化学反应，所以每个新生命出现时，总带有一部分存储着祖先信息的记忆神经细胞，就像《进化论》中说的：“每一代的经验，都会蚀刻在遗存基因里，影响着下一代的进化。”但是由于人脑的思维活动频繁复杂，这些来自祖先的记忆，已退到了僻静的角落中，只是在偶然情况下间或出现。

    某些玄学家相信，一些感觉特别强烈的人，在经过催眠之后，能够回忆起前生的经历来，正相当于利用反删除软件，可以恢复电脑之前已删除的信息。传说中的轮回再生，正相当于对硬盘重新分区、格式化、安装操作系统，像是喝了孟婆汤，把以前的一切记忆全消除了。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会想起这些东西，我整理着紊乱的思绪，集中力量在思考，愈发感到电脑与人脑有很多相似之处。

    例如，电脑的发展与人类的进化，科学家曾经推断，将来人类的大脑会越来越发达，而身体因为缺乏运动，会越来越小，就像电脑的处理器和存储器，其运算速度和容量越来越快、越来越大，而电脑的体积却越来越小；又如在医学上，奇病怪病的出现，正像发现新的电脑病毒；一台电脑就像一个人，众多电脑连接起来，就像由人组成的社会……但是，电脑是由人在操纵，又或者通过预先设定的程序在运行，而人呢？人脑究竟在依照什么样的程序运行？又或许是命运在操纵吧！

    我自顾自地胡思乱想，机器人发现我没有跟上它，于是把速度慢了下来。

    我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刚遇到你时，你将我当成主人，是因为我们长得很像吗？”

    机器人转回头，头部显示屏上的大眼睛不停地在眨动，似乎在向我传递着什么信息。

    我等了一会儿，机器人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我紧走几步，和机器人并排前行，又问：“你的主人经常离开吗？他现在会在哪里？”

    “有些事让主人感到困惑，所以离开了这里，去寻找原因。”

    “喔？是什么事？”

    “主人说，人类的文明不应该这么快就发展进入到电脑文明时代，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冲口而出道：“所以你的主人就命令你，从这里发出病毒，扰乱世间的电脑！”

    机器人不置可否，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似乎是默认了我的话。

    “我讨厌病毒！”我哼了一声，老实不客气地对机器人说，“更快地进入电脑科技时代，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人脑过于倚赖电脑，会使人类退化，解决的办法最好就是用病毒。”

    我惊讶机器人的回答，令我的头脑一阵混乱，因为我忽然想起，在医学界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悖论：“从遗传的角度讲，医疗卫生的发展，让许多比较脆弱、容易患病的人活下来，并且成功地繁衍了后代，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降低了疾病和死亡对人类实施的淘汰，减弱了自然选择的作用！病原体在迅速进化，而人类的进化却减慢了。”

    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改变这种状况，好像回到婴儿死亡率超过一半的时代去！某一方面的进化的确放慢了，但这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只要我们还希望每个活着的人可以尽量健康地活着，就只能放弃这一部分。或许新的医疗技术、爱与关怀、理性与远见，能够弥补这方面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