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见家长了？
“咳咳……”一阵轻咳声自两人的身后传来。
正在腻歪的两人很快速地松开了彼此的手。
这时，梁医生背着手，如领导巡查一般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并不徐不疾地向他们走来。
“前三个月，得多注意啊。”他走到他们一旁的栏杆处，间隔两三米的距离。
“梁伯伯……”何茜瑜的嘴角尴尬地抽搐了一下。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医生的直觉从来就没失误过。”行医数年，梁医生靠的不只是望闻问切，他侧头看着他们，跟训导主任一般的动作，“就你们那点小动作，饭桌上那点小心思。”
“刚刚谢谢梁伯伯。”江赫首先想起了刚才的事。
“他们也是着急小鱼的婚事。但其实单亲家庭也没有什么不好。”
江赫茫然抬眸。
“现在不比解放前，那时的离婚率比较低，现在很多人都不需要抱团取暖了，也自由惯了，自然就分了。有时候，父母离婚可能会对孩子造成很深的影响，但其实只要孩子有出息了，很多因为父母而留下来的缺陷，都是可以慢慢淡去，甚至弥补的。”
“弥补？”
“弥补，就是你首先得有个家。你才会明白，你爸爸一直活在你心里。因为你对孩子的爱，就是你爸爸对你的爱。”
“可是……”江赫觉得有点没跟上梁医生的节奏。
“孩子，只有内心足够强大。别人才伤害不了你。”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梁医生便又抢过话来，“小鱼的爸妈跟我也是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你们的事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在江赫的认知里，梁医生是个神秘人物的存在。
他总是恰如其分地为他解围，也循循善诱地为他指点迷津，尽管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很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江赫见何茜瑜又犯困了，便让她到楼下休息，自己还想跟梁医生多聊几句。
“有些事情，你也不必想得太消极。”
“二十几年，一直有所期盼，却一直失望。”江赫的声音中明显隐却了部分已溢至咽喉处的哀伤。
“如果让你选择，你希望你的父亲一直都在你身边，但却抱着他的其他孩子，还是他一直不曾出现，你或许还能有所念想？”
江赫默然了好一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每次听着尹舒萍说的大道理都深信不疑，其实也是因为自己确实希望父亲就在她说的远方，他不要看见他像其他单亲家庭的父亲一样，或家暴，或颓废，或喜新厌旧。
这会让他瞬间没了高高在上的信仰，这比要了他自己的命还要残忍！
江赫的心隐隐抽搐，他曾带着期盼的心情，想象父亲就在他一直追赶的前方等着自己，他宁愿相信有这么一个人，而不管现实中父亲能不能是这样的人！
“有时你要这样想，你二十几年都没见过你的父亲，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还是知道了以后不忍心与你母亲争夺却又无法与你母亲过下去，而选择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江赫握在栏杆上的手微微有些抖，他望向远处，身体几近僵住。
“如果你的父亲和别人重组了家庭，他肯定是要给付抚养费，有抚养费便是证据，不然是不至于二十几年无踪迹可寻的。”
梁医生的肺腑之言提醒了他，他怎么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好像说得有点多了。”梁医生转过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又扔下一句，“好好照顾小瑜吧。”
继上次在会议室闹出的乌龙事件之后，尽管何茜瑜一直否认，但众人都私下议论这是未来的总裁夫人故意用搞怪的方式暗示老板自己怀孕了。
这件事在ys的楼层飘了足足一个星期，也就飘进了沈晓娟的耳里。
这天，刚从老家回来的何茜瑜便被沈晓娟叫进了办公室。
“沈董？”何茜瑜轻轻敲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沈晓娟将身体放空在办公椅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摇着椅子，就连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附和着。
“坐。”
正当何茜瑜要坐到她面前放着的客座时，却被她甩了个友好的眼神，示意她坐到沙发处。
没一会儿，她便缓缓走到自己身旁坐下。
“听说你回老家了。”
“是的。”这应该不是她要问的重点吧？！
“见家长了？”
“啊？”本还想装一下傻，结果沈晓娟的重点来得太猝然！
“谈个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只是一直留意江赫，恰巧注意到你。”
“呵呵……”好直白，好喜欢哦。
“都想好了？”
“还好吧。”
“都在ys几个月了，说话还这么客套么？”
“感觉…确实是卡在未来婆婆这儿了，呵呵……”
沈晓娟等的就是这句话，也不枉费她之前给她下了那么多次套，她给她递来一杯温水，看了一下她的小腹。
何茜瑜紧张得下意识地捂住。
“不用紧张，大家都是女人！”
何茜瑜只能继续尬笑。
“你婆婆知道了么？”
都知道孕妇三个月的梗，沈晓娟便继续跟她打擦边球。
“还没跟她说。”
“她估计知道后会被气死。”沈晓娟的口吻中竟透着一丝嘚瑟。
何茜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真想让她赶紧开始她的表演。
“那么拘谨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只是觉得，我都这样了，你怎么……”
确实，她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准儿媳了，连一丁点可能都没有了，怎么自己还会想关注想留意？
沈晓娟也不想多做解释，而是一如既往地单刀直入：“是啊，我儿子是没戏了，但你还是我的准外甥媳妇不是？”
确实，要不是大家都在商言商冷漠无情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连这点亲戚关系都忘掉。
“您最近还好吗？”何茜瑜自觉不应该老是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想起之前徐晖曾说她去过医院，她便逮住机会献上关心。
沈晓娟患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候自己，眼神已然藏不住激动，但还是以平静的口吻说，“暂时还死不了。”
何茜瑜感觉自己问到点子上了，但看来对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大家都是女人，您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啊。”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嗯。”
“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
“陪我多聊一会就那么难吗？”
当然不难，可是也别老把话题扯我头上啊！
何茜瑜有口难言，只能快速在脑子里搜索着应该切换的模式。
“其实我也不知道聊些什么，要不，您说，我听？”
沈晓娟耐人寻味地看着她，她的脸色已不似之前那样容光焕发，明显带着憔悴，但在浓妆淡抹下，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气质，不同的是，这抹笑容比以前耐看很多。
“女人啊，最怕嫁错婆家，万一哪天丈夫不在，自己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面孔，空荡荡的房间，就这么过一辈子真的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何茜瑜有那么一瞬间听成了她在诅咒江赫，但还是很有礼貌地附和着轻轻点了点头。
“有时候，你也要多关心一下他。他那么年轻就能有这样的成绩，背后的压力可想而知。”
何茜瑜这回真的被惊诧到了，这根本不像是从沈晓娟口中说出来的话！
“他舅舅，我的爱人舒骏，以前就是工作过度猝死的。”她深吸一口气，强忍激动，“现在我也……”她努力稳住呼吸，悬崖勒马一般地顿住，不说下去。
原来沈晓娟刚刚一直在说自己的事。
何茜瑜二话不说一下抱住了她，结果眼前的女人却像孩子一般抽泣了起来。
“您怎么了？”能让一个霸道女总裁如此惊慌的，无非绝症。
尽管何茜瑜已经猜到一二，但知道沈晓娟此刻不想说，也不适宜将她往消极的心情上带，何茜瑜便安抚着她，“您还有尹文博，还有我，还有江赫……现在，你还有他啊！”她拉着沈晓娟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沈晓娟这才破涕为笑，激动得再次抱住了她。
“严重吗？”过了好一会，何茜瑜避重就轻地问。
“早期……”沈晓娟哽咽，“复发了……”
沈晓娟明显还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在丈夫去世儿子离开自己后，多年来的压抑让孤军作战的她一下子决堤，在生命面前，曾经再高高在上的人也会变得卑微。
何茜瑜此刻才慢慢读懂了她此刻的心情。可她自己现在已经怀孕，不能有过分激动的情绪，又不能弃她不顾，便一边安慰她，一边顺着她说的话旁推测敲。
她想起之前在她的桌面上看见的□□。
所以沈晓娟患的可能是妇科癌症？
“早发现是好事，现在很多绝症都是可以治愈的。积极一点！手术约好了吗？”
“茜瑜，在我手术那天，你能陪陪我吗？”
“嗯，要不要让文博回来？”
“不，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江赫！”她一秒激动，紧紧捉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马上让尹文博回来才对吗！
“我现在还未离职，还是集团高管。ys的高管不能再有人出事了。我相信江赫也能理解的，你现在也只是ys的中层员工，走开一下其实也不会有人怀疑，但江赫和我不能！”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生命就不比ys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