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别
捡起纸条一看,许雁再次发现了亮点:“完了,他真的很介意。你赶紧处理一下你跟程涛的事吧!”
何茜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放下东西后,便跟许雁一起琢磨起纸条来,愣是看不出有啥不对,她如看着福尔摩斯般的眼神端详起许雁的表情,“咋了?”
“程涛和我们一样都是喊你‘小鱼’,他喊你‘小瑜’。”
“……”抢过纸条,何茜瑜眉心轻蹙,不由得怀疑许雁一定是上回被江赫吓得杯弓蛇影而柯南上身,咬文嚼字地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他一定是不希望你想起程涛,所以他要喊你程涛不曾喊过的名字!我真是太聪明了!请叫我福尔摩斯许!”虽然上回被江赫坑了一把,许雁却大呼刺激,刮目相看地成了他的铁粉。
何茜瑜只觉许雁一定是在家闲得慌了,法医的技能没地方使,便莫名脑补了一堆无关痛痒的鸡肋情节。
可是,回去的话,直接发微信就好了啊,怎么还留纸条?
不过他的字……还是蛮好看的!
轻咬下唇,何茜瑜捏着纸条一角抿唇微笑,迷妹了一把。
中午时分,汪启凡出现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神情有点凝重。
靠橱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远远看见他推门而入,便举起手来打招呼。
汪启凡走到男人面前,跟尾随的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和三文治,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男人正是程涛。
汪启凡也不只一次收到过他问候自己的微信,但分开三年后的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
“汪医生最近这么忙吗?”
“不忙可不行啊,下个月我得休假陪产了。”
“下月?”他记得汪启凡提起过许雁怀孕的事,虽然对这些事情没有经验,但不都是十月怀胎么,他的数学应该不至于差劲得连月份也算错吧,“许雁还好吗?”
“还好,双胎妊娠。”
“双胎?”这个消息有点突然。
“嗯,而且还有糖尿病,需要提前准备好剖腹产的时间。”
“恭喜啊!好事成双。”程涛第一时间还是客套地送上祝福,接着便想办法切入正题,“我们三人现在就你最幸福了。”
“你本来也可以啊。”汪启凡知道他约见自己的目的,表达得也并不含糊。
从他的回答中,程涛感觉自己像是距离这帮老友记越来越远,他垂眸搅拌了一下面前的咖啡,尽量掩饰眼中的落寞。
“江赫最近怎样了?”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
“跟茜瑜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要是真的想知道江赫的情况,怎会不直接找他,或三个人一起约出来?这逻辑没毛病!
三文治和咖啡餐送到的时候,汪启凡饿得赶紧咬了一大口。
“他们…”
“我是说,他俩同居了。”说完上一句后,汪启凡忽然意识到“同居”才能突出重点!
程涛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陷入了沉默。
汪启凡吞下最后一口后,看了看时间,程涛的反应本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再打哑谜,干脆果断地说,“他们现在很稳定,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再执着,放弃吧。”
“小鱼一天不给我一个解释,说明她还是放不下我。”
“你很了解茜瑜吗?难道事实还不够明显吗?”
“过去是我对不起她!我负过她一次,我也愿意等,并且等了三年,我也不差那点时间。”
“那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程涛没有回答,三年前看着何茜瑜挥泪离开自己的场景,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他欲哭无泪,倾诉无门,只能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瞎着急。后来,他去看了心理医生,才发现自己因为父母的不幸婚姻而存在依赖型人格障碍。
他不想带着这样的性格障碍伤害何茜瑜,便离开了父母四下求医。
“如果我说,我那三年是因为不想伤害她,你会信吗?”
“所以你何必执念,你只是因为愧疚,而并非真的爱她。”汪启凡依然毫不客气打断他。
“我有依赖型人格障碍。”
“什么时候的事?”汪启凡惊愕地追问。
“三年前,和小鱼分手后,我便在三家医院的心理科和精神科做了评估。”
这回轮到汪启凡无言了。
“很久以前我便觉得自己很矛盾,我一直很顺从我的父母,我的所有都是父母安排,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母亲出轨了……”
汪启凡脸色一沉,掩着脸沉默了数秒后,他只得承认词穷语塞。
读书时他的第二学位就是心理学,所以在真正面对一个有人格障碍的心理病患时,他还是带着沉重而严肃的心情,耐心聆听对方把话说完。
他坦言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贡献耳朵和一点工作时间,让程涛积极面对。
回到医院时,又是另一个难题摆在眼前。
江赫的出现,让汪启凡瞬即有了何茜瑜这两条感情线的代入感。他深呼一口气,尽量不受之前的信息量影响,走得有点慢。
“怎么才回来?刚听你同事说,你都出去两小时了。”见他迎面走来,江赫这才站直了身子,不再倚在栏杆旁。
“干嘛,你这小怨妇的眼神在我这儿可不管用啊!”
“怎么会不管用,之前有人天天催着我来医院找他,好像都催了快有一个月了吧!”江赫眉眼带笑,学着小怨妇的动作,轻轻戳了戳他胸膛。
直觉告诉汪启凡,这家伙只要一在自己面前软声细语,肯定是心里有事。
但被他这么一提醒,汪启凡很快便脑阔疼起来,顿时有种坐拥东西宫的既视感。今天去见程涛的时候,本是想着帮江赫一把。结果现在,两个兄弟,一个身体有病,一个心理障碍,两边都无法偏倚。
眼看许雁下月就要临盆,还是一蛋双黄,并且可能有不可知的高危风险,他不由得惊叹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得罪了上帝。知道他是读心理学,上帝便如发现了堆填区一般地将这一连串有惊无喜的事硬塞到了他身上!
“之前呼你好几次都不理我,这次怎么想到来做检查了?”
“婚前检查。”
汪启凡“哦豁”一声,终于绽开下午的第一抹笑容。
“你求婚了?她答应了?”以为这场肥皂剧终于尘埃落定的汪启凡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没。”
汪启凡心里好不容易绽开的小花朵一秒萎蔫。
将江赫领到遗传科后,汪启凡忍不住在楼梯间抽了几个月来的第一口烟。
他想起两个月前,自己曾因为江赫的事而痛斥了何茜瑜一顿,现在他终于理解当事人的为难。如果不是因为许雁和自己,何茜瑜确实在三年前就可以和程涛断得一干二净,即便江赫再喜欢她,两人也未必能如愿在一起。
程涛既然会对着自己揭开童年的伤疤,肯定也会在何茜瑜约见他拒绝他的时候和盘托出。而女人大多都是母爱泛滥,极具同情心……
想到这里,他走到垃圾桶旁将烟头掐灭,点起了第二根。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已经不是他这个吃瓜群众推波助澜就可以促成的事情。
江赫推开楼梯间的门,捡到正坐在台阶上吞云吐雾的汪启凡时,他不经意地眯起了眼眸,不解地蹙眉。
“该不会是在提前追悼我吧?我还没死呢!”他侧目看向汪启凡,带着淡淡的笑意。
汪启凡倒是被江赫这云淡风轻的一句玩笑逗笑了。
“基因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半个月吧。”
“最近有没哪里不舒服?”汪启凡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并整理了一下白大褂,便搭上他的肩膀一起走。
“这里不舒服。”江赫调笑地指指心脏处。
“这里我可治不了!”汪启凡快速地甩开了他同样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保持距离。
“有点头疼,带我去林医生那里开点药吧。”
“严重么?”汪启凡紧张地追问。
“想什么呢!上次的药吃完了。”江赫安慰人的方式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尬。
没错,今儿一早,江赫是被许雁的四句“验孕棒”喊醒的。
懒洋洋地转过身来却发现扑了个空,何茜瑜根本没在身旁。在迷蒙中醒来时,他便越来越肯定那三个字是从仅有几米距离的许雁的床上发出来的。
没有打扰姐妹花的悄悄话,也没有急于求证些什么。江赫在她们出门后,便忧心忡忡地打开了何茜瑜的电脑,不断搜索着和动脉硬化有关的病例。
虽然没有听清楚她们聊的是什么,但从两人一直迟迟未归和漏接的电话,便觉得何茜瑜怀孕的事已是八九不离十。
她是不想怀上自己的孩子吗?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更为可怕的想法从他脑海里飘过:她会拿掉自己的孩子吗?
还是说,她已经去医院给做掉了?
想着事情应该不至于是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但又没法马上就让自己平静下来,洗漱过后,他喝了一口温开水,关上电脑后,便留下纸条到医院找汪启凡。
将药拿到后,江赫便跟汪启凡告别。
这回轮到汪启凡依依不舍地献上拥抱。
“宝宝心里苦啊!”
“……”
轻拍了一下他的背以示安慰,江赫看着路人投来的怪异目光,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正当瞄见某个角落里有些不知名的少女拿起手机抓拍时,江赫便马上将汪启凡推离自己,见他脸部表情已经纠结得近乎扭曲,又不知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江赫便只能将他的身体稳住,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唤了几声,“汪医生,汪医生,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