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亡命人魂穿闺阁女
季宸，
想活下去。
起因是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到自己身穿凤冠霞帔，隐隐细乐之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一路上宫香辗转，鲜花铺路，车轮将花瓣碾为红泥。那是她的送亲队伍。
接下来的印象，是一根簪子，插/进了她的脖颈中。大动脉，血液喷溅。
在咽气前，身穿婚服的男子抱起她，喊她的名字。
当她把这个怪异的梦说出来时，其他人的反应是这样的——
闺蜜1号：噩梦而已，别太当真了！
闺蜜2号：我给你熬点药压压惊去。
男闺蜜3号：你该不会是想嫁人想疯了吧？？哈哈哈哈…哎呦！锤我干嘛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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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诸位所见，季宸不是第一次过世了……
当场去世这事，她熟。
季宸是穿进这个世界的。
好活不活，她被片场的牌匾砸到脑袋时，怀中正抱着，只有大纲还极其狗血的《大衍传奇》！
当“著名编剧季宸去世”的词条冲上热一时，季宸在梅花纸帐中缓缓睁开了眼。樱笋三月，姑苏城内，花影颤颤，落在她微扬的眼尾上，高烧带出醉人红晕。
这是她来到这的第二天。
不同于其他穿书者——她，穿进了自己的剧本大纲中。
没写完的那种……啥具体剧情都没有的那种……
特狗血的那种……
季宸：【呵呵jpg】
制片人，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穿剧本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季宸心理波动。
毕竟在现实中，她孑然一身，母胎单身，没猫没狗。
然鹅，镇定下来后，季宸发觉自己穿到了悲、催、女、炮、灰身上——
【人设：当朝女圣上，武则天20版本的亲侄女，礼部尚书季柏正的闺女，出身名门，国色天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封为“星明郡主”；蠢坏，试图做女主绊脚石；反派炮灰。】
【作用：男主人间登基后，大衍江河日下，北夏攻城略地。作为不熟和没啥感情的妹妹，被送往北夏和亲。】
【结局：卒。】
【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甚至连个名儿都没起，跟土豆长芽一样，随她叫了季宸。
季宸的心拔凉拔凉：……麻了。
我，穿成了仙侠世界中的——凡人炮灰。
那个【结局：卒】什么意思啊喂！！好歹写个怎么卒的吧？！
“……”
还有，【不熟和没啥感情的妹妹】？
这不，妥妥大怨种？！
季宸为当初对剧本的草率而后悔。
果真，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自己写的人，跪着也要演完。
而这破剧本处处自生自灭，连系统都不愿踏足……
剧本：你别管我啦！让我发疯吧！
季宸握拳，头上一个红色愤怒小标标：你没事吧？没事就吃……
“哎？”突然发觉自己，连拳头都握不紧。
季宸一手扶额，中指沿远山眉滑过，眉头微微皱起。起身照镜，只见略施粉黛的病中西子，竟与她的样貌八分相像。唯二不同之处，大概是原主身体太过孱弱，面色如雪，唇泛粉白；以及……
她如今才十岁。
丫鬟小莹推门进来，斜斜瞥了一眼季宸，捏着嗓子道：“娘子快躺下吧！您是娇娇女，我是阶下奴，等会老爷见了，无端连着我骂。”
季宸醒来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这样一句，绵里藏针的讥讽。
她自鼻腔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按剧本设定，郡主蠢坏，对这个小丫鬟偏听偏信，到京城后，十个馊主意，八个是小莹出的，因此小莹也跟着混了个女三十八号。
虽然剧本中是寥寥数语的冰冷文字，但真的穿进来，却生动逼真，很富生活气息。
甚至想上去打她两拳。
告诉她：做人不要太阴阳怪气。
季宸先按兵不动，一言未语回到床榻之上。
一是先想办法逃离困境，摆脱be剧本；二是，原主身子真的弱爆了！
季宸手搭在额间，阴影盖住了眉眼。
半晌，从嘴角透出一抹邪笑。
我、不用、上班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光想想就笑醒。
小莹撂下一句：“明早五更动身，娘子最好早醒，最好别睡。别像昨日一般，神智不清。”
“哼”了一句走了，不知什么骄傲的腔调，仿佛过了明日，她就翻身变娘子了。
季宸不愿刚来就沾染封建风气，搞小姐惩治丫鬟那一套。她也没指望每个小姐都有《西厢记》中红娘那样的助攻。但这小丫鬟的态度，实在让她平静不起来。
她准备过两日就找个理由，把馊主意怪赶走。
暂时，季宸懒得怼她，纤纤玉手于苏绣纱幔间流连。
她往日不曾注意过这双手，只觉得敲键盘很方便。
仔细端详，玉酥手，晶莹甲，着实是大家闺秀的手。
小莹所说“明早五更动身”，指明日启程去往京城。
——女炮灰正是从此时开始了作死之路。
而小莹所说“昨日”“神智不清”之事，正是她初穿过来……
季宸微叹一声，脚趾在梨花木床板上，抠出三室一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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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宸被匾额砸了一脑袋瓜，而后眼底一片赤红，似是春夏骄阳灼灼。睁眼时，还有些刺眼。她一下子没站稳，晃晃悠悠。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
季宸揉揉头，却不怎么痛。只见一个着戏服、蓄山羊须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还有红衣公公打扮的人站在面前，拿着明黄卷轴。
“？”
“开拍了吗？”
作为人在片场的、过生日的、职业编剧，季宸没能逃脱“把场景当作拍戏”的命运。
季宸觉得两颊发烫，给各位老师说声抱歉，赶紧出镜头。
脚下一绊，整个人成为一颗，小趴菜。
一步错步步错。抓马开始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穿一件石蕊红的宋制长裙。形制还挺…正儿八经的！
……不是古偶剧里那种……
季宸对古偶没啥怨念，毕竟自己就干这行儿。但这身衣服着实体面，用料材质皆考究，触感丝滑，披帛薄如蝉翼而不透。季宸给服化道老师点了个赞，并看见了燃烧的经费。
“导演，刘制？”季宸揉揉头。她明显感受到了在场众人的震惊。
尤其是扮红衣公公的群演大叔，气的一手叉腰，一手兰花指翘起来了。
戏不错啊！
一定是剧组在整蛊她，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呦，演员老师妆造做的不错啊，这小胡子贴的！真喜庆！”
“哎你干嘛？？你别拽我胡子啊你，嘶……季宸！！我看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来人，拿老太爷的拐杖来！”
季宸……面无表情地咸鱼坐着，她期待有老师给寿星搬个沙发过来，这样她就能葛优躺了！
顺便还夸了红衣公公一句——“戏不错啊老师！干这行多少年了？”
影视行业中，互称“老师”，是表示对方的尊重，久而久之成了行业规范。
那边，刚被她拽过胡子的山羊老师气势冲冲地拿着一根拐杖来了。
这一刻，季宸有些慌了……
东北口音都出来了：这咋还，真抄家伙啊？？？
一场追逐赛后，季宸在山羊老师的，哦不，在那根实打实的拐杖的淫/威下，屈服了。
她原以为这是剧组的整蛊游戏，趁她生日，给剧组加一把热度。但她跑遍了场地，却没找到一个摄影机。
而且，如果是拍摄，群演也忒多了，家丁侍女，少说百余人。
这演技，这真情实感，比屠她广场的小青好多了！
脑中一闪而过落下的匾额，她下意识扶额头，靠在一根两人合抱雕花大红柱上。
我…我牺牲了？
一下不轻不重的敲打落在身上时，季宸才又清醒过来。
是山羊老师。哦不…是…
季宸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一番，所有家丁都围绕这人，而他身穿紫蟒服，手持传家家法拐杖，山羊胡子都翘起来。
慢悠悠试探：“…爹…？”
山羊老师的胡子下去了一些。
季宸坚定叫出：“爹。”
认怂第一名。
意识到这一点，季宸的智商立马上线了。
这红衣公公手中的明黄卷轴定是圣旨。那她岂不是拒不领旨，还不跪圣旨，这在剧里是要砍头的！！
季宸赶紧搀着捡来的便宜爹，乖乖跪下了。
也不知道这便宜爹是几品官？看他一身紫蟒官袍，是三品以上了。好像非但不便宜，还挺贵！
好耶！官二代成就达成！
红衣公公的表情，像舌下压了一块生姜，不断渗汁辣喉咙。
从现代的话描述：从业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么xx的乙方。
清了好几下嗓子，才镇定下来。
季宸听了旨，大概是让这一家进京做官的意思，还封了她“星明郡主”。
好耶！加官晋爵成就……
等、等等。
“星明郡主”？
那个……男女主下凡历劫期间，凸显女主高尚情操，结局被送和亲，一个字“卒”了的，星明郡主？
季宸：小丑竟是，我自己。
一行公公离开了这修罗场，他们的背影，还有些颤颤巍巍…
季宸仍跪着，楞了一会儿。
心酸接受了穿成女炮灰的事实。
这个官二代，不做也罢。
能乖乖回乡下种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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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帐底，季宸挽了一个小巧的纱花。
昨日大起大落，她跪完，一站起来两眼发黑，直直栽了过去。
这林黛玉不吃饭的！
低血糖啊喂！
一觉昏到今日午时方醒，醒后片刻，就遭到丫鬟的冷嘲热讽。
反正小莹是要打发的，她也并不在意。趁着片刻清闲，想了想以后的路——
首先，北夏王子的人设是疯批病娇，她多半“卒”在那北夏疯批手里，因此，一定要和男主太子堂兄搞好关系，绝不能做“不熟和没啥感情的妹妹”……
季宸无语凝噎，和亲已经很惨了好吗？还卒？
谁想出的破烂点子？
哦，是我这个绝世大蠢蛋。
其次，这是神仙的世界，男女主下凡历劫后感情升华。她区区凡人，若只和男主搞好关系，岂不成了女主的绊脚石了？？
不行！也要和女主搞好关系……就万事大吉，诸事顺利了！最好撮合他们，让女主感受到诚意！
第三，当务之急，要……
季宸撑着双臂坐起来，面色绯红，气喘吁吁，肩颈间渗出一层香汗。
要强身健体，争取早日脱离病秧子！
打好了算盘，季宸气虚着喊了几声，才叫来小莹。
“我要，吃饭。”
“吃饭？”小莹两手叉腰，捏着嗓子道：“娘子如今好大的脾气，喊了这么几声，别人以为我不在房里呢。你吃饭，叫其他人伺候，我还有好事。娘子宽容大方，从不会为难下人！”
说完，又“哼”了一声，嘴角一歪，看也不看季宸一眼，就向外走。
季宸闭眼咬下唇。
冷静，冷静。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若以她的脾气秉性，早就怼上去了。
——可她没力气说话，只想吃顿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恨！！
小莹一脚刚跨出门槛，就听见身后红绡帐中，一声虚弱的闷哼。
那声音，柔媚如微雨杏花，又冷清如檐上冰吊。
不知怎的，小莹隐隐觉得背后发寒，哆嗦了下腿。
她回头一看，还是那个软弱可欺，百般顺从的主子。
小莹生得也自得风流，恨只恨自己，没托生在这家里。
眼神瞟了几下，出门和小丫鬟道：“去给娘子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