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虽然能得到十文钱,可是全福心里有些不大乐意给陛下绣,于是道:“奴才不会绣龙,怕……绣得不好看,给陛下丢人。”
“朕不要龙,你绣什么都可以。”慕翎没有看出全福的不情愿,继续说着软话。
“哦。”全福不知道该给陛下绣什么,只得先硬着头皮应下。
见他答应了,慕翎勾起嘴角笑着,伸出手想把全福拉进怀里,却被人一下子躲开了。
“我………奴才去暖床了。”
未等慕翎回应,全福就跑去了里面。
慕翎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嘴角耷拉了下来,然后从身侧的小抽屉里拿出了小麻雀荷包。
全福给施原绣荷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还有和他说话的场景,又笑又乐的,可到了自己却是警觉与疏远,只有提到银子的时候才能看见他的笑容,但也不是对着自己,仅仅是因为“钱”。
慕翎有些苦恼,将荷包又塞回了抽屉,眼不见心不烦。
去了浴间门的全福脱了衣服准备沐浴,
慕翎熬了一个大夜才将这些堆积的公务全部处理完,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太阳穴走到床边。
全福也一直熬着,强迫自己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在龙床上睡着,两只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幔帐看,一见着慕翎来了,便立刻起身下床。
“刚刚在瞧什么,眼睛瞪得那般大?”
“奴才怕自己又没有规矩地睡着。”
“睡着也没事,
慕翎躺下后,全福一天的任务就完成了,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慕翎抓住了手腕,带到了面前,“去哪儿?”
“奴才要回偏殿睡觉啊。”
已经不早了,再过两个时辰又该起床了,他实在是熬不动了。
慕翎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道:“就在这儿睡。”
“可是奴才的小榻已经被搬走了,奴才睡哪儿啊?”
整个主殿能睡觉的地方恐怕就剩下这张龙床了,总不能又让他睡地上吧,他最近可没有犯什么错。
慕翎盯着全福看了一会儿,手上微微用力,将全福拉上了床,甚至翻了一个身,叫人睡在了里边的位置。
等全福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慕翎圈在怀里了,腰身被固定着,动弹不得,只能动动双手双脚,一不小心踹在了慕翎的腿上。
“嘶——”慕翎痛呼了一下,“你踢到朕的伤口了。”
“奴才该死,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全福吓得顿时就不敢动了,可这事儿也怪不得他,谁让他把自己拉上来的。
“嗯。朕知道,朕不会罚你。”慕翎揽着他的腰,把人抱在怀里,全福小小的一个,他一只手臂就可以圈起来。
全福身上有好闻的玫瑰气味,又香又软,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你好香啊……”慕翎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全福的颈侧,充满了暧昧的气息,喃喃一声。
这话一出口,全福的心里就敲响了警钟,他往后缩了一下,脖子离开了慕翎的鼻子。
慕翎睁开眼睛,漂亮粉嫩的嘴唇就近在咫尺,他揽住了全福的头,将人的唇舌好好吃了一遍,将人吃得气喘吁吁了才松开了嘴巴。分开时,嘴角滑落了一丝涎水,流到了颈侧,被慕翎温柔地舔掉,并一路下滑。
“不,不,陛下!”全福伸手推着慕翎的下巴,涨红了脸,“奴才困了,奴才想要睡觉不然奴才明日就起不来了,而且……而且陛下的伤还没有好呢,林太医说,不能……不能做剧烈的事。”
这事才做了没几天,他不想这么快又来一次,虽然过程有点舒服,可是做完后酸疼的厉害,他不愿意做。
慕翎也没想怎么着,就是亲亲抱抱摸摸而已,没想到全福的反应这么激烈。
他的眼神不禁暗了暗,但也只是将人重新搂在了怀里,拍了拍全福的后背,“乖,睡吧。”
即便怕陛下还会有此行径,但全福还是架不住困意,睡过了过去。
由于慕翎受伤,行动不便,为了不引起朝臣的怀疑,又休朝了两日。
慕翎在明德殿修养,他嫌少有能睡到自然醒的时候。
醒来时,全福还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一缕青丝遮住了眼睛,慕翎用手拨开,全福感到了痒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慕翎轻笑了一声,“睡着的时候倒是乖得很,不怕朕,还一个劲儿地往朕怀里钻。”
“嗯……”全福轻轻地梦呓了一下,像是在同意慕翎所说的话。
“陛下。”苏义轻轻地推开门,“江大人和如大人来了。”
慕翎掀开幔帐,扯过一旁的裘衣披着,下了床。
苏义连忙上前扶着他。
外殿,江大人和如大人正站着,一瞧见陛下出来了,便赶紧上前跪下。
如大人情绪激动地哭诉道:“陛下您可得为老臣做主啊。”
如检一抬头,他的眼下顶着好大的乌青,脸颊上也青紫了一块,看来被打得不轻。
奏章中不过文字描述,远没有真实情况来得这般严重,慕翎都不忍看,摆了摆手,“爱卿快起,苏义赐座。”
前天,安平侯寿宴,赵深亲自邀请了陛下前去,朝野上下均知道陛下在那日会赏光前往,一个个都跑去凑了热闹,谁知陛下在崇山祭祖完之后在那儿玩了两天并未回宫,更加没有在安平侯府在放心上,一时之间门安平侯成了京都的笑柄,如检在宴席上讽刺了两句,便惹来了赵深的殴打,若不是其他人拉扯地及时,恐怕都要被打死了。
即便没有发生,慕翎也没想过要去,去长安平侯府的威风,如今赵深殴打朝廷重臣,理应是要被重罚的。
“苏义,去安平侯府宣召,安平小侯爷目无朝廷,殴打朝廷重臣,着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如检对陛下这样的安排甚是不满,他被打得一身伤,却只换来人家的二十板子,立刻道,“陛下!前几年他弄死了宫里的一个小侍卫陛下也是这般,如今安平小侯爷藐视朝堂藐视陛下,陛下还要这般轻拿轻放吗?”
慕翎抬眸盯着如检看,看得他浑身发毛,往后缩了缩。
江阻见情况不妙,连忙道:“陛下,如检被打蒙了,说了些糊涂话,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朕怎么会怪罪如卿,朕应当好好安抚才是。”
如检一瘸一拐地和江阻一同出去,越想心越不顺,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看着,于是和江阻道:“从前的陛下多杀伐果断啊,对朝中的佞臣说杀便杀,如今对上了安平侯府倒是畏手畏脚起来。”
“嘘,陛下岂是你我可以指摘的,我陛下应当会有自己的打算。”江阻道。
如检还想继续说着,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声气。
大臣们走后没多久,程泛便来汇报,“陛下,刘将军那儿部署完毕了,已经让彭宜王相信他们死在了麓山。”
“嗯。”
“还有那几个杀手,属下已经处理干净,也叫彭宜王无后顾之忧。”
“朕知道了,先下去吧。”
安平侯府。
苏义来宣旨,并带人对赵深施以刑罚,二十板子下去,赵深的腰下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
“小侯爷,陛下感念安平侯府以往的功绩,对侯府仍有恻隐之心,不想过分苛责,还望小侯爷以后能安分守己好好保重。”
赵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死死地瞪着苏义,眼神里透露着不服气。
“老侯爷身子不好,奴才便不再多打扰了。”说着,苏义便带着人离开了安平侯府。
安平侯让人将赵深抬了进来,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心里是又心疼又气,坐在轮椅上指着他的鼻子,“竖子!我都说了不要惹是生非!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陛下了!”
赵深吐了一口血,艰难地开口说话,“若……没有我们安平侯府他慕翎能够坐稳皇位吗?如今他得到的一切都有我安平侯府的功劳,他却卸了我们的兵力,将我们从朝中摘除,像养宠物一样养着我们,父亲,你还记得我们安平侯府往日有多风光吗?!如今却只能仰人鼻息拾人牙慧,你甘心吗!”
“你!”安平侯气急。
当初就是因为仗着自己的从龙之功,毫不避讳骄奢自大,不知收敛锋芒,触了陛下的逆鳞,才惹来了陛下对他们安平侯下手,如今还能让他做个闲散的安平侯已然是陛下仁慈了,他不求其他,自求安平侯府能够安然无恙,可偏偏自己的儿子不知收敛,处处树敌,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陛下身边。
“咳咳咳!”安平侯止不住的咳嗽,指着赵深的鼻子,一时之间门说不出话来。
“安平侯府以往的……荣耀,父亲,若是……若是没有办法恢复,那便让……让儿子来恢复!”赵深断断续续道。
“你!竖子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和彭宜王勾结吗?你以为你做的这些小动作陛下会无法察觉吗?你简直是……咳……简直是弃我们侯府于不顾……咳咳咳咳!”
安平侯的身体本就不好,再被赵深这么一刺激,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午后,林言来给慕翎换药,用的都是价值千金的名贵药材,几日下来,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
“陛下,安平侯晕了过去。”苏义回来复命。
慕翎拧着眉头,“派太医去瞧过没有?”
“去了,太医说老侯爷的身子每况愈下,恐怕撑不了几时了。”
慕翎嗤笑一声,“他若是死了,这安平侯就彻底要倒了。”
全福去浣衣局拿陛下清洗干净的衣服,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墨笛。
因为上次的事情,全福对墨笛还心怀怨怼,本不欲与他有所交集,谁知墨笛竟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全福有些不满地问道。
同样的,因为毛领的事情,害得自己挨了一顿打,现在对全福满心满眼的怨恨与嫉妒,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才能成为陛下的一等内侍的。”
“我是苏公公的徒弟,本就有去陛下身边伺候的机会,若说手段,我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地伺候陛下,早出晚归,为何不能给我升职?”
慕翎没有将自己遇刺的消息公示出来,所以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救驾有功而被调到陛下身边去做一等内侍的。
可墨笛不信,“那日,岁旦过后的那日,我看到你身上的红痕了,那是和别人亲热才会留下的痕迹,那段日子你天天不在太监所休息,谁知道你是真的留在陛下那儿伺候,还是爬上了别人的床!”
全福一下子慌了神,他没想到会被墨笛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慌乱道:“你……你莫要拿你自己的龌龊心思来揣测别人!”
墨笛看到他的反应,得意一笑,“被我猜中了吧,是哪个?是程泛还是谁?”
全福愣怔了一下,随即又冷静下来,“是墨笛你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吧,你没有成功,所以拿这种事情来污蔑我。”
墨笛被人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抬手就打。
在墨笛打到自己之前,全福率先甩了他一巴掌,打完之后,不仅墨笛愣住了,就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你……你个贱胚子!你敢打我!”墨笛被打懵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就张牙舞爪地冲着全福而去。
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全福一把揪住墨笛的衣领,把人怼到墙上,恶狠狠道:“墨笛,你忘了前段时间门被打板子的事了吗?如果你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行为,下次就不是只有打板子扣月钱那么简单了!吴公公会把你丢出宫,陛下会砍你头割你舌头,叫你还在这儿嚼舌根!”
墨笛愣住了,从未见过这般的全福,印象中的他是唯唯诺诺、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可现下却瞪着自己狠狠地威胁。
但自己还真被他吓着了,那顿板子是真的很疼,他不想再被打一顿了。
墨笛扯开了全福的手,回瞪了他一眼,便灰溜溜的走了。
全福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惊讶于自己居然有胆子揪着人家的衣领威胁,不过这个感觉还是蛮好的,就是手心有些麻。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仗着自己地位高有权利而随时随地打骂人呢。
这事儿也让全福感到后怕,墨笛居然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虽然没有猜到陛下身上,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若是再被其他人知道会怎么说他?
爬上了陛下的龙床才成了一等内侍吗?
可他明明是救驾有功,才不是以色侍人。
都怪陛下!
全福看着掉在地上衣服,恨不得踩上几脚,可那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他还是不敢,只得又灰溜溜地捡了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本应当送去重新洗一遍的,但是全福不想,就让他穿脏的,反正他也不知道。
哼哼!
慕翎正在看书,见全福进来了,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嘴撅得都能挂个桶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只是奴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全福放下了衣服,本想退出去的,却又被叫住了。
“摔了?过来。”慕翎放下手里的书,朝他招了招手。
全福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慕翎牵起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有些红,问道:“你是三岁的小娃娃吗?走个路还能摔着,看来朕以后得不让你出门才行。
全福不习惯被他握着,抽回了手,“我……奴才只是不小心而已,又不是总是那样,陛下怎能……怎能限制我的自由。”他忍不住顶了一句,顶完后又有些后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陛下。
谁知陛下不仅没有生气,还推来了一碟子糕点,“好吧,算朕说错了话,御膳房刚送来的糖糕,给你,弥补一下摔疼了的手。”
全福看着诱人的糖糕,踟蹰着。
“愣着做什么?等着朕喂你吗?”慕翎撑着脑袋望着他。
“不要!”全福想都没想立刻端着小碟子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慕翎在后面笑出了声。
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除夕,宫门大开,全福一早就起来梳洗,穿着新衣裳,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还特地戴上了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白软软的毛领,对着镜子不断地练习微笑。
然而带着他的百八十两银子出了宫门。
即便起了一个大早,宫门口还是站了不少人。
全福身材娇小,从人缝儿里钻了进去,挤啊挤得挤到了最前头,扒着横条不断地张望。
身边的人已经看见了父母亲人,相互抱在一起诉说衷肠。
全福心里有些急了,心想为何还看不到母亲和弟弟妹妹的身影。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了远处小跑着过来的人。
妇人脸色有些憔悴,身上的衣服被洗得花白,发髻上连根素银簪子都没有。
他高兴地挥舞着手,“母亲!”
母亲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上来拉着全福的手,“兰竹,你瞧着气色好了许多,脸也胖了。”
全福红着脸,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嘴角旁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我换了一个差事,比在奴役所松快了一些,也赚了不少银子呢,能让母亲和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了。”
白氏怜爱似的摸了摸全福的头发,目光温柔,“我们兰竹得吃多少苦啊。”
“不苦的,母亲,我在这里……这里还是很高兴的。”全福依旧笑着,并没有让母亲看出什么破绽。
“对了,母亲,为何没有看见兰梅和兰君啊?”全福四下张望着,都没有看见弟弟妹妹,以往他们都是会和母亲一起来见自己的。
白氏脸色一僵,笑容淡了下来。
全福一见便慌了神,连忙握紧了母亲的手,“母亲为何是这般神色?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