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带着小鱼去找大队
第二天。
坐落在山脚下的蓬岭生产队蒙着一层白霜，河水里也结了薄薄的冰，有的粮田都冻裂了几条缝。
几家早起的，灶房已经升起袅袅的炊烟。
王老五和朱八姐以往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今天却早早的就拉着小鱼来到大队曹国震家，后面跟着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曹家院子。
十岁的曹香香好像知道似的，蹲在门口眺望着，当瞧见人来了，朝着刷着白灰的屋子大喊：“爸妈，王家带着小鱼来了。”
曹国震和蔡菊刚起床，正在给小儿子曹小军喂奶，就听见女儿在门口喊。
蔡菊是不太待见小鱼的，把曹小军安顿好放在床上继续睡觉，才走出来，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反而是曹国震迎了出去，问：“王老五你们两口子咋带着小鱼来了，出啥事了？这大早上的。”
朱八姐气昂昂的走在前面，整个人膀大腰圆，体壮如牛，而身后的王老五却身材矮小，长得獐头鼠目。
王老五弓着背，双臂塞在袖子里，打量着面前三间并列的砖瓦房，酸溜溜的说：“大队就是不一样啊，啧啧，这房子住着肯定舒坦，你可是大队里唯一一个住砖瓦房的啊。”
他笑着朝前走几步：“大队日子过的肯定不错，多养一张嘴应该养得起吧？”
曹国震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早就有所耳闻，王老五两口想把小鱼送回来，不想养小鱼了。
曹国震想着人要讲道理，拉着王老五走到一边讲理。
曹香香扯了扯蔡菊的衣服，小声提醒：“妈，他们家是嫌弃小鱼丧门星，晦气，不要小鱼才送回来的，他们家出的那点事，妈你应该知道的吧，还前几天，我走着走着从山坡上滚下去了，邪乎的很。”
她揉了揉后脑勺：“啧，现在还疼着呢。”
这话提醒了蔡菊，她瞧着王老五两口那德行也不爽，上前大声道：“凭什么啊？”
“有你这样臭不要脸的吗？”
“你这不是缺心眼吗？”
她家生活才好起来不久，也只想养着曹香香这个宝贝女儿，和刚出生两个月左右的宝贝儿子，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她才不乐意养。
况且，养了几年了，良心上也过得去了。
朱八姐朝着前面跨了几步，双手叉腰，仰着头：“骂谁呢？骂谁呢？这小鱼本来就是你家的娃，当年公社的书记可是把娃安排在你家里的。”
蔡菊更来气了：“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是不是你们两口子把娃扔在我家门口，跑出去躲着？臭不要脸的。”
朱八姐笑的没皮没脸：“那你说，是不是公社的人把娃安排在你家里，你们是不是同意了，我记得小鱼喊你们爸妈，你们答应的可开心了。”
蔡菊气得脸红脖子粗：“朱八姐，树都要皮，你咋就不要脸，那你们两口后面又把娃要回去，怎么说？”
朱八姐哼哼道：“那还不是瞧着娃可怜，让你们嚯嚯成那样，我跟我男人心底好，善良，把娃接回去，现在我们家这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嘛。”
她不再理会蔡菊，转向对曹国震说：“大队，你可是大队啊，大伙都说你那叫什么来着……”
王老五接话：“淳朴，善良，宽……宽厚……你可是大大的好人，现在你日子好了，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送回来不是正常的嘛……”
曹国震面露难色，有些结巴：“你……你们……这算什么理……”
“呸，两个人都不要脸。”
“就是，这大队老实人，哪说得过他们。”
“心真坏的两口子。”
周围陆陆续续围了好些人，忍不住开口吐槽。
朱八姐转身冲着那些人大嗓门的吼：“关你们啥事啊？什么不要脸？还我两口子真坏，你们心肠可好了……”
她一把揪住站在旁边低着头的小鱼，朝着众人面前狠狠一推：“来来，这死丫头你们养，你们谁心肠好，赶紧地，把人带回去，这丫头还没吃早饭呢，你们谁家有多余的饭，给口饭她吃。”
众人纷纷后退，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谁都不愿意多养一张嘴。
小鱼一个跄踉差点扑在地上，她咬着干裂的下嘴唇，她知道大家都不愿意要自己，她也理解大家。
曹国震赶紧上前搀扶着小鱼，心疼的拍拍她身上灰尘：“你怎么推孩子呢，动什么手呢。”
朱八姐斜着眼：“大队，你这么心疼，要不，就收了吧，反正你也养了五年，肯定有感情的。”
王老五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沫：“大队，你要是不收，这丫头跟着我两口可没什么好日子过，要是病了，伤了，残了，那咋办啊……这事要是闹大，到头怪的还是大队你啊。”
曹国震气得发抖：“你们……简直……刁民刁民。”
朱八姐咧嘴笑：“大队，要不，你们两口商量商量，我们就不走了，等你们商量好……”
她说完拉着王老五蹲在石磙旁，显然是赖在这儿。
曹国震虽然气愤但也无奈，也深知王老五两口的德行，最后肯定闹的不好收场，可怜的还是小鱼。
他轻轻握着小鱼冰冷的小手，看着她洗得发白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脸上也没血色，整个人小小的一点，偏偏不哭也不闹，可怜又懂事。
他问：“摔疼了吗？”
小鱼抬头，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曹国震，嗓音有些哑哑的：“曹爸……我不疼。”她干裂的小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她知道曹爸为难，所以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让自己留下来的话。
曹国震知道小鱼小小年纪懂事，王老五两口子说的没错，他家的日子确实过的还可以。
他拉着小鱼走到蔡菊的面前：“要不……我们……”
“这孩子是我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是自个儿没娃？这么稀罕别人的？”
“别人不要的，硬着塞给我们，把我们当傻子，你看不出来？”
蔡菊气咻咻的怼了他几句，目光又扫向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