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最终，杨久安还是被“忽悠”的留了下来，她看了看周边，道：“你们还有拐卖其他人吗？”
领头的道：“没有了，我们只是来这里交换货物，见你实在生了一双美目，才动了歪心思，平时我们是不干这种事的。”
领头的没想到出来这一趟竟然能立这么大的功勋，只想着给王子带一个漂亮的女人，说不定还能被赏赐黄金，可这女人比黄金还值钱。
杨久安也没想到，她竟然能遇到北庭的队伍，这些人下盘稳固，虎口有茧，配备精刀，统一配马，是北庭骑兵，周边这些也不是被拐卖的人，都是私产奴隶。
两方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居然和谐相处，只有那小奴隶沉默不语。
夜晚，众人围着篝火吃肉，杨久安让小奴隶先吃，随后把了把他的脉搏，才动口。
领头的道：“祁小姐太过小心，我们吃一只羊，难道还会害你吗？”
杨久安当着他的面，割了一块肉，递给他，道：“你先请。”
他接过来道：“那我就吃了，”想了想还拽了一句成语，“却之不恭。”
杨久安笑了笑，将手中吃不下的肉给了那小奴隶。
这小家伙过于瘦弱了，按理说这样的孩子应该用药和清淡的食物养养才能吃肉，不然，可是很容易生病的……
杨久安看着他，小家伙吃得很凶，牙口不错。
其实她压根不怕毒，只是需要投喂他罢了，风六一直怕她被霍先生给药了，给她喂了不知道多少药材，还给她种了新蛊，她自身内力强劲，不说百毒不侵，耐药性还是有点的。
可旁边这位可能一辈子都没生过什么病吃过什么药的大汉，就没什么耐药性。
只听砰地一声，这位大汉就倒在了地上，又引起一阵混乱。
领头的嘴巴都木了，杨久安拿着匕首笑道：“你给我捂药，我也要捂回来。”不过她也没过分，及时道：“剂量很小，一会儿就好了。”
等了一会儿，药效一过，那男人立刻挣扎起来，不怕死地凑上来，道：“你是怎么给我下的药？”
杨久安得意洋洋道：“这匕首有一边涂了药，切给你，你就吃，真好骗。”
见她这么老实，领头的觉得这女人可能是个傻的，不过也幸好是个傻的，要是下了毒，那他可就没命了。不过经此一次，都知道这女人记仇，便没人再敢靠近她。
杨久安没有要人近身伺候，还指使这伙人给她弄了一匹马回来。
杨久安坐在马上，小奴隶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她没有等待，只是看着前方发呆。
小奴隶跑到她的身旁，马匹高骏，更衬得他瘦弱单薄，他小心翼翼道：“小姐，奴为您牵马？”
杨久安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毫无情绪，看得小奴隶心脏砰砰直跳，背脊凝出冷汗。
半晌，杨久安将缰绳递给他。
小奴隶很快接过去，紧紧地捏在手上。
就在小奴隶以为杨久安终于要向他打听什么时，杨久安又开始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发呆，几次尝试说话她都当没听到。
小奴隶心中暗暗着急，心想这莫不是真是个傻的，果然，这些贵人都是目中无人，这个女人也不例外，可恶。
夜幕降临，小奴隶还是没有打探出什么，他的心越来越慌，若是空手而归，可以想到迎接他的是什么。
晚饭时，杨久安就这么看着，小奴隶被随意找了个错处毒打一顿，马鞭在空中挥舞，令人发怵的声响。
她象征性地阻拦了，依旧施舍一般地递给小奴隶一块肉。
当晚，夜风呼啸下，小奴隶便发起了高烧，他缩在杨久安的帐子前，开始恐惧，他从来都没发热，但他见过发热的人，要是在风中待上这一晚，他就会死。
好想现在就去羊群中，汲取柔软与温暖，去河里降降脑袋的温度，可要是放跑了这个女人，他也会死，会死得更难看，好想……好想杀人……
时间渐渐流逝，他要死了，谁……谁来救救他，他还不想死……
就在他已经烧到意识迷糊时，一双温凉的手撩开他的头发，放在他的额上，柔软舒适，让人忍不住靠近。
小奴隶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羊皮上，身体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偏头，就见杨久安正坐在门帘前，掀起一条缝，月光印在她的脸上，清冷又无情。
杨久安听到声响，转头道：“哟，醒了？”
小奴隶心中突然就升起了怨恨，他道：“小姐从不搭理奴，也没把奴放在眼中，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救我？”
听他连自称都变了，杨久安知道到时候了，她无比理性，面色疑惑道：“我有吗？看到你发烧倒了，我就把你弄进来了。”
她犹疑了一会儿，道：“是白天吗？真不好意思，我在想回家的事。”
听到她道歉，小奴隶愣了愣，他没想到她会道歉，身体的虚弱使他精神疲惫，他沉默半晌，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是奴不好。”
杨久安道：“没事，也是我没注意。”
杨久安将帘子轻轻打开，道：“你退烧了，通通风，这样会舒服一些。”
杨久安坐道他的身边，帐子小小的，她伸腿就能够到门槛。
见她过来，小奴隶心里莫名一紧，月色下，她的眼睛再不像之前一般空无一物，仿佛眼中只有他。
杨久安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是那双温凉柔软的手，散发着莫名的淡淡香气。
她语气温柔道：“休息吧，明天就会变好了，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你。”
小奴隶非但没有困意，反而异常清醒，他道：“小姐，你跑吧，他们不是要送你回家，而是要将你送给七王子作生辰礼。”
杨久安轻轻抚摸他的头顶，道：“居然是这样，那不行，我跑了你怎么办？”
小奴隶的眼睛在病弱中却显得十分明亮，他道：“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会帮你做事，什么都可以。”
杨久安没有着急，她缓缓道：“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在他们手上吗？你走了你哥哥怎么办？”
小奴隶突然就卡住了，他白天是说过这话，他以为她没听到。
杨久安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指洁白纤细，更衬得小奴隶的手狰狞可怖，她却没有嫌弃，而是轻轻地握紧了他的。小奴隶的心跳逐渐加快，道：“对不起小姐，是我骗了你，我哥哥，我哥哥早就没了。”
杨久安好奇道：“怎么没的？是他们吗？我去帮你报仇？”说着，就要松开他的手。
小奴隶条件反射地握紧了她的手，杨久安回头，目光怜悯，道：“不要怕，无论是谁，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小奴隶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垂下眼帘道：“是打仗，北庭人打过来，要打仗了，我和哥哥被征召入军服役，我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没有受过什么训练，开始是被放在后排，逐渐上前，看到前面的人一批一批倒下，长矛穿过他们的心脏，哥哥想逃，可转头，后面的军官就会毫不犹豫地放箭……”
杨久安俯身抱他起来，将他的脑袋放在肩上，轻轻地抚摸他颤抖的背脊。
他继续道：“我嘲笑他，他不服气，说一定给我挣个军功看看。”
“其实我也很害怕，看到那些狰狞的尸体，我都会想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但自我拿到第一个人头，就不这么想了，我们有了军功，家里就可以减税，还能吃上干粮。我和哥哥都尝到了甜头，每次都奋勇杀敌。”
“战场上只有生与死，为了军功，就算是死得不能再死，也要被割掉脑袋，削下耳朵。”
“我杀了一个北庭人，在他的褡裢里看到了哥哥的……”
“所以我知道……我的哥哥死透了，他才十三岁，还没有穿上母亲寄过来的冬衣。”
他说得断断续续，说到这，小奴隶道：“我被分到一支侦查队，继续打仗，被骑兵俘虏，成为奴隶，他们说我哥哥也被俘虏了，要我替他们做事，其实，我知道，我的哥哥早就没了，我只是，不能接受……”
杨久安拍了拍他的背，看着外面的月色，沉默片刻才道：“不要怕，不要怕，我会解决的，很快很快。”
杨久安说完这话，继续问道：“那他们现在要去见七王子吗？”
小奴隶道：“他们是七王子的人，会和其他队伍汇集，再一起送去给七王子。”
杨久安到：“你知道路线吗？”
小奴隶停顿了半晌，道：“小姐，我们跑吧，回到肃州。”
杨久安道：“肃州在打仗，我要知道那个七王子的位置，然后，去杀了他。”
小奴隶觉得她十分天真，道：“王子有很多人保护，他们在凫山北，战线后方，你去不了那里的。”
杨久安幽幽道：“真的吗？凫山？是连宜山脉那个凫山？”
小奴隶怕她还有想法，补充了具体位置，让她打消心思。
杨久安突然缓缓放开了他，小奴隶疑惑地看向她，杨久安笑了笑，将他放回床上，坐回帘子边，道：“你休息吧，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