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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言祭24】沧海诉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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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案旁,有个谦和温驯的少年,提着笔,对着自己写的字发呆。

    门外有个身姿窈窕的女孩端着一碟点心,走了进来。

    那个少年慌忙之间,把纸揉作一团,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惹起女孩的注意,一争一夺后,女孩寻到了纸团,摊开后,疑惑的问“你写这个做什么?”

    少年还有些紧张“我只是好奇,白祭……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啊……这个是我在天上任职的官名”

    少年“这样啊”

    女孩往少年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怎么,对这名字你有意见?”

    少年被近在咫尺的糕点塞得不知所措,他咬下一半,手里拿着另一半给了女孩“没有,只觉得很特别,少见有人唤这个名字”

    女孩不在意道“名字而已,我可以名,别人也可以,没什么特别的”

    少年“那你的本名是什么呀?”

    女孩“忘了,倒是棱月唤我百心”

    少年问“棱月是谁?”

    女孩有些神伤,这个名字说与旁人听,转眼他们就会遗忘,不知是为什么。

    “算了,说了你也会忘。你的头痛好些了吗?”

    少年“好多了”

    女孩笑了笑“那就好”

    少年莞尔一笑,随后在书案上又写了一张纸,上面有四个大字。

    沧海诉谪

    女孩探着脖子,好奇问“是什么啊?”

    少年应“这是我的名鉴,一花配一名,名鉴应花鉴,独我仅有,唯吾招显”

    女孩接过笔,在那四个字的旁边画了一朵极其潦草的花,与少年刚劲有力的字相比,违和得很。

    少年问“我的花鉴?”

    女孩“嗯”

    少年笑道“好看”

    女孩指着那四个字,默念道“沧海诉谪……什么意思”

    少年笑道“没什么,只是我答应过你的,一定帮你找到长明海,就一定会做到。”

    女孩一笑而过,满心欢喜。

    殊不知,这四个字蕴涵另一层意思。

    少年寻遍天下,每一处海边都有他的脚印,他誓要为她寻得长明海,不至不休。

    女孩说她被贬下界,可她的神位一直都在,供奉庙宇皆在,可在她眼中,被棱月一人否决,便是无力回天。

    谪,有被贬的意思。

    沧海诉谪:沧海茫茫,诉说着无尽的苦闷……

    床上的李勃谦从梦中渐渐醒来,眼睫缓缓睁开,安静的凝视着周围的一切,嘴角露出欣然一笑。随后他端了一碟点心准备去看白祭。

    而白祭被关在茫障里,很是苦闷,正在与看守她的仙客逗趣。

    白祭朝那人说“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

    “嗯”

    可见那人不想与她多谈。

    看白祭一直盯着他,便问道“盯着我做什么”

    白祭“瞧你眼熟,细看很像某人”

    眼前这个仙客神英俊朗,尤其不说话时,像极了罗绯言。

    那仙客也不觉得新鲜,似是屡见不鲜“常有听闻”

    之后白祭也不与他交谈了,倚靠在牢门上,呼吸外面的空气。

    这时候,路过了一个貌美的妇人,扮相雍容华贵,可举止跳脱,一点都不符合身份。

    那妇人前呼后拥,可她眼神飘离,目光痴傻,这儿看看,那儿摸摸,像个小孩一样对什么都很有兴趣。

    白祭仿佛看到了救星“救命啊,救命啊~”

    神似罗绯言的看守仙客“你又想做什么?”

    白祭不管他,继续呼喊。

    那妇人听到了动静,虽有侍女们的阻拦,可她执意要过来,谁也不敢拦。

    那妇人走过来,蹲下看着她,脱口而出“乾儿”

    白祭笑着摇摇头,指着自己“妍夫人,再仔细看看”

    那妇人捧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欢笑道“绒绒”

    白祭雀喜的直点头“妍夫人,救我出来好不好?”

    那妇人寻思了半天,真的有在思考,突然有了答案“不行”

    白祭像哄小孩一样“别着急拒绝嘛,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不好”

    白祭“为什么?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你惹乾儿不高兴,我就讨厌你”

    白祭苦笑“夫人,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呢”

    那妇人像小孩一样的眼神看着白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白祭“不了,谢谢夫人”

    那妇人抓着白祭的手指,拽了拽“这次,你留下好不好?”

    白祭“……”

    “我劝他收敛脾气,你俩和好,好不好?”

    白祭有些为难“这……”

    “好不好嘛~”

    白祭“……恐怕不好”

    闻言,她立马生气了“哼!”了一声就走了。

    白祭眼看着唯一的救星远去,可也无能为力。转眼就寄希望于看守的仙客。

    “我渴了,要杯水喝”

    那仙客“上头有令,不能让你见到一滴水。”

    白祭“这么没人性的命令,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那仙客“我听说了,你之前就有一次讨水喝,接过杯盏后,就顺着杯中水钻到远处水潭里去了。那看守的仙客紧接着就被处死了,我可不能掉以轻心。”

    白祭可以顺着水质,瞬移到另一处水质处,可是她灵力甚微,只能挑近处的。

    白祭捂嘴惋惜道“这么严重?”

    “上头有令,一滴泪都不能掉。而且碧水谭已经被填了,现在成了泥潭,你就别想了。”

    白祭嫌弃道“小题大做”

    过了会后,那仙客耐不住好奇,问了句“那个,妍夫人口中的乾儿……是谁啊?”

    白祭笑道“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也对,当年这事也是被压了下来,很多人都不知道。”

    看守的帅小伙瞬间来了兴趣。

    白祭“你们的相君啊,是继养在妍夫人名下的,不是亲生儿子。这李勃乾呢,是你们清风辞的小公子,他呢才是妍夫人的亲儿子。”

    “二公子?瞎说,谁不知道我们相君是独子”

    白祭“你接着听嘛,可这妍夫人接连两胎都没能降生,尤其第二胎,连名字都给起好了,临盆时出了差错,最后也没成。后抑郁心结,成了痴傻之症。然后你家先君紧接着就没了”

    “那是你做的好事!”

    白祭恼怒道“这不是我干的!”

    这小兄弟越听越来劲“然后呢?”

    白祭“你想啊,凭你家先君生前的做派,得罪了多少人啊,他走之后,清风辞就剩一个幼君,各方势力不把他生吞活剥了才怪。”

    “然后呢?”

    白祭“他可没贺寰宇那样的运气,有首衔照拂。不过好在有小齐关的环护,他才能当上相君”

    “可是为什么呢?”

    白祭看着这个不太聪明的仙客,很无奈“你家妍夫人丧子之后,瞅着夫君留下唯一一个独苗苗,可不得疼惜嘛,还拉着姐姐一起疼呢”

    那小伙恍然大悟“噢~”

    借此打开了话匣子,两个人一言一语,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另一边,季妍像逛园子一样神情惬意,一路上满是白色的木槿花,散发着清香。

    在侍女们不留神时,不知怎的就掉了进去,巧的是在木槿花丛后,就是之前被填了的碧水谭。

    侍女们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跳入泥潭找人。

    李勃谦被叫喊声惊动了,过来询问“出什么事了?”

    “妍夫人掉进去了”

    李勃谦勃然大怒“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众人等纷纷下跪“相君恕罪,妍夫人赏花时,不知怎的就没了人影,奴婢们……”

    李勃谦不想听了,让侍女们接过手里的糕点,自己准备下去救人了。

    剥开花丛,几个侍女浑身泥浆,推季妍上岸。

    李勃谦见势,把季妍拉了上来。

    见她像个泥人,便询问“母亲,你怎么就掉进去了”

    季妍“不知道,脚下一滑,就掉进去了”

    李勃谦“你们这些人怎么当值的!”

    众人纷纷“相君恕罪”

    李勃谦“把花丛砍了,视野清楚些,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是!”

    “乾儿,有泥”季妍瞧他脸上有几个泥点子,便用手帕去擦,可她自己满身泥浆。

    眼瞅着李勃谦额上的两三个泥点子,被她擦成满额一片,季妍慌乱后,又擦了擦,搞得李勃谦满脸都是泥。

    季妍更着急了,像是快哭了“怎么回事啊~”

    李勃谦接过季妍手中的泥帕子“没事的,母亲,下次别这样了,先去梳洗,好吗?”

    他满脸泥浆的笑容,谦和温驯。

    季妍乖乖的说道“好”

    李勃谦“带妍夫人回屋梳洗,再有下次,你们知道后果!”

    一众侍女身肩颤抖“奴婢知道了”

    李勃谦接过一个侍女的帕子,把脸上擦了擦。

    紧接着,拿着点心满心欢喜的找人了。

    远远的看见白祭与看守她的人说说笑笑,举止亲腻,两人还动手动脚的……

    那个人模样还挺俊俏的,长得挺合白祭的品味的。

    看到这李勃谦气极了,可他不禁想到,果然她还是她。

    待那人轮班之后,李勃谦才上前。

    他进入茫障,很自然的蹲在白祭面前,把手里的点心递给她。

    白祭笑了一声,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不得不说,你们清风辞还真是人杰地灵啊!”

    李勃谦阴郁着脸“是吗?你现在才发现”

    白祭不回他的话“这么算的话,这是被你擒来的第七次了吧。”

    李勃谦“谁让你一直都不老实,每一次都想方设法的逃跑。到最后我可能也不会动你”

    白祭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把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寄托在别人那里,她可不放心。

    “那多谢不杀之恩了”她仔细了点心的味道,津津有味的“这糕点挺好吃的”

    李勃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我把罗绯言解决之后,你和我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白祭淡淡说道“你准备乌泱泱的一群人上去与他斗吗?可不要输得太惨,不然你的脸上可挂不住”

    李勃谦有些愤然“我一个人,我亲自来。”

    白祭眼角隐含的笑意,似有似无。

    她有意把李勃谦的注意偏到其他地方,他还是上当了。

    白祭“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东风面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门派,没想到短短几年都能与清风辞相提并论了,如果早知道的话,你们当初还会任由她二人走吗?”

    李勃谦“拦过的,没拦住。潘欲扬以一人之力,抵了清风将近大半的仙客。”

    白祭惊讶道“她原来这么厉害的呀,那怎么还处处被万刃枝压着”

    李勃谦“不知道,只知道她现在完全不能与以前相比了,要是没了万刃枝,东风面就好说了”

    白祭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不可理解道“我想知道你现在都是相君了,有权有势,想要什么女孩没有啊,这么些年了,怎么还念着我啊?”

    李勃谦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白祭“……”

    白祭知道自己当初是根据李勃谦的喜好变幻的一个完美情人的形象,可没想到他一直念着她。

    “你别忘了,我现在名声可是臭的很。”

    李勃谦“不妨事,只要我有心,我就能把你再度奉上神坛。”

    李勃谦心里还在窃喜自己的手法要比罗绯言要高明,罗绯言做不到他这个份上,罗绯言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带着她私奔隐世,而自己可以光明正大与她在一处。

    可同一件事,白祭想的却与他截然相反,在选择自己的这件事上,罗绯言可以做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李勃谦做不到,他嫌弃白祭的不堪,不惜捏造一个新的白祭来蒙蔽视听。

    白祭擅长捏造新的自己,根据不同人的喜好而造就“自己”。

    李勃谦自认为很喜欢白祭,可他只是陷入了白祭给他编织的美梦中,一个理想中的完美情人,不能自拔。

    而罗绯言呢,完全不被白祭牵着鼻子走,一开始的不冷不热,而后的情根深种,最后的身份知晓,注定他是不一样的。

    李勃谦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你就一直挂着这副容貌,不腻吗?”

    白祭有些心虚“只是幻术而已,你知道的”

    李勃谦摸着她的脸,若有所思的“没想到你的幻术竟可以这般以假乱真”

    他不知道的是,这副容貌从起以后就是真的了。

    “能否换副尊荣,让我看看从前的你”

    白祭顺着他的意思来,凭着自己的感觉,来来回回变了十几副样子,李勃谦从一开始的期待,随着她不停的换样子慢慢的黯淡下去。

    白祭“还不对吗?”

    李勃谦温和一笑“无所谓了,怎样还是你”

    一旁有人来通报“相君,罗仙尉到了”

    白祭心想:姓罗的仙尉?觉缭的“四仙守九仙尉”从未变过,罗绯言可是要直接登位相君的人,肯定也不是他,那只可能是罗凌霄了。

    李勃谦“你回一声,只要跟门内仙守交接便可”

    那人应声退下,回了罗凌霄。

    白祭饶有兴趣的“罗凌霄?你的手伸的够长啊!看来东风面你是势在必得了。”

    李勃谦得意道“不止,你可以拭目以待,等到我可以让所有人闭嘴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再对你说三道四了。”

    白祭点点头,夸赞道“挺有道理的啊”

    他的野心原来这么大啊,白祭不禁怀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这么异想天开,桑先现在的地位不可撼动,手底下的仙客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他能搞出什么事来。

    李勃谦温声问道“百心,我想……”

    他想试试白祭的态度“我想引罗绯言过来”

    白祭“让我做诱饵?”

    李勃谦点点头“嗯”

    白祭爽快道“行啊”

    李勃谦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唯一吗?”

    白祭“你不觉得这话很耳熟吗?我好想对你也说过。”

    确实,她嘴里跑出的甜言蜜语只多不少,像这种你是独特的,我永远爱你什么的,她虽然不记得,可肯定是说过的。

    白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没了,再换一个不就行了,我是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

    李勃谦将信将疑,虽然他讨厌罗绯言,可白祭确实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现在李勃谦不禁在想自己是否多心了,她还是她,从未变过。

    之后有一个接着一个的仙客来通报,都被李勃谦一个个的给支开了,白祭在想这李勃谦真的是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吗?

    像手下人打了一架这种琐事,不管是觉缭还是东风面都轮不到相君来管,怪不得李勃谦比之前更加阴郁,都是被气得。

    只是他今天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想和白祭腻歪在一起,生怕离开一刻,她就又跑了。

    来一个通报的驱逐一个。

    只是有一个好像是负责派发迎宾贴的仙客,拿着一堆帖子前来询问相关事宜。

    李勃谦刻意点了一个人“派他去扶陀山”

    “那个地方穷山恶水,可是最为凶险之地,他还没有修炼到那个程度,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李勃谦主意已定,瞪了他一眼“废话少说,快去”。

    手下便识趣的“是”

    被点到的这人就是看守白祭的仙客,不得不说这人模样长得确实不错,仔细看脸的轮廓还有些像罗绯言,也怪不得白祭会感兴趣。

    这也让李勃谦更为不满,越瞧他越不顺眼,与此同时对白祭的戒心少了许多。

    白祭隔一段时间就瞧一眼自己的手臂,李勃谦怎会没有注意到。

    白祭就理所应当的把手臂上被锁链擦红的伤痕给他瞧。

    李勃谦自然很心疼,手指往无锁之链上弹了一下,那锁链便开锁了。

    这开锁的功夫,虽然东风面不承认,可两家的绝学到底是追本溯源。

    东风面会的,作为源头的清风辞大多数都会,只是没有像东风那样深研,要不是李载之为了给清风辞积德转战行医,就凭之前的清风辞,完全可以跟东风面平风秋色。

    就在锁链“耷拉”落地之时,百米内的芒障也消散了。

    当李勃谦再次抬头时,完全消散了戒心的他,被白祭的爪子朝他面前横扫一过。

    瞬间燃起一道黑火,李勃谦胸前的衣服立马破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很深,乌焰所过之处,一片烧焦的味道散了出来。

    只是白祭太心急了,手上的锁链只有一只被解开,还有另一只还未解开,她就忍不住了。

    李勃谦怒气中烧,挥去胸前的黑火,一掌打在白祭的胸口,白祭闷了一口血,从嘴角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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