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乱写加二
陈招喜把地图收进乾坤袋里，对上祝寻欢好奇的眼。
他问道：“生物是什么？”
陈招喜心里那股莫名的心虚又涌了上来：“就是一门学问。”
她看见祝寻欢还以一种等她解释的目光看着她，只好小声对他说道：“其实吧，刚刚那些话都是我随口胡诌，骗他们的。”
也不能完全算欺骗，毕竟她刚刚的那个说法只适合于她所处的科学社会，而不一定适用于修真界。
修真界的人没了心脏还能活，现代社会的人可以吗？肯定是不行的。
或许在这个世界，没有心的人，的确是没有情感的。在外人眼中，也是不能去爱的。
但爱与被爱是人的本能，彭瑞一对楚小溪的态度，无论是池痴吃，还是陈招喜，都看得出来，带有很明显的在乎。
祝寻欢就算再聪明，现在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六岁（目测）左右的小孩子，对人的情感之事有些迟钝。他略带迟疑地问道：“那为什么要告诉他没有心也是可以爱人的呢？他对楚小溪是真心实意的吗？”
陈招喜反问他：“你会因为一个不在意的人受到侮辱而生气吗？”
祝寻欢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了：“不会。”
“那我呢？如果是我被欺负了的话，你会生气吗？”
他立刻接道：“会。”随后顿了顿，展现出男孩青涩害羞的那一面，保持着不愿意在她面前说出他有多在乎她的一点自尊，嘴硬道，“会有一点生气。”
“诶——”陈招喜故意把语气里的失落扩大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程度，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有一点生气的程度吗？可不可以再多一些？”
祝寻欢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副模样，有些僵硬地眨了眨眼，顺着她，要什么给什么：“那就再多一些吧。单单杀了不行，他们怎么欺负你，就怎么还回去，让他们生不如死，恨不得立刻下地狱。”
“哇，我超感动的——”陈招喜又扑过去rua他的头，把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来揉去。
祝寻欢见陈招喜揉得很快乐的样子，歪头疑惑地问她：“以前你也经常这样吗？”
总是揉他的头。
“没有啊。”陈招喜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认真地说，“以前都是你捏我的脸，揉我的头，你现在捏捏看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祝寻欢控制着力道，怕把她弄痛，小心翼翼地捏了捏。
软的，很舒服，怪不得自己会喜欢。
陈招喜顺势把脸放在他手上，他就这样托着她的脸，看着她。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某个夜晚的画面，房间里，他们也是以这样的姿势对望。只是她的表情和现在不同，那是一种悲伤的，难受的，还有一点讨好和委屈的表情。
她在用那样的表情看着他，为什么？
“我之前……有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陈招喜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起身，气呼呼地看着他。
“你还好意思提，之前我俩一起干坏事，说好事情结束之后一起去道歉，结果你变成这副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我一个人去丢脸！”
祝寻欢低下头乖乖认错。
他果然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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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受到了楚小溪这件事的影响，最近几日学堂开始盛行一种“告白”之风，总有大胆男女向自己心爱的人表白。
结果嘛……自然是有好有坏，毕竟不是所有人喜欢的人都喜欢自己，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的。
于是这段时间陈招喜便忙着安慰各种失恋男女，对女生就说“世上男人千千万”，对男生就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有时候顺便在他们内部搭个线，帮他们找到新欢，抛弃旧爱。甚至还有几对，是在心理教室外面排队等待的时候看对眼的，当场牵手成功。
还有一些，就是比较刺激的劲爆新闻，比如发现兄弟（闺蜜）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对象出轨了还脚踏三四五六七条船，私定终身的人居然早有婚约而且未婚夫（未婚妻）不是我……每一条都够陈招喜和白棠，池痴吃围在一起讨论一整天。
祝寻欢的三观在他活了两百年却不明所以重返他的少年时代这段时间里已经反复崩塌又重铸了好几遍，每次在他安慰自己“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并且坦然接受之后，总有更狗血更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事被人倾泻出来，连带着他的接受能力提升了好几个度。
在学堂的“告白”之风终于过去，陈招喜安抚完那群失恋男女，也不用再做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之后，祝寻欢抓住一个空闲的时间，问陈招喜：“所谓喜欢，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最近又长大了些，身高也超过陈招喜了，大概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最有少年气息的时候，认真看她的神色很让人心动。
陈招喜回想这些天听到的故事，总结道：“多种多样的，因人而异吧。有些人的喜欢很热烈，像火一样，也有些人的喜欢很淡然，如水一般。喜欢这种感情可以坚持很久，也可以转瞬即逝。还有一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海王，他的喜欢撒遍大江南北，谁都想撩。”
说罢她又想起什么，不怀好意地笑：“我对你的喜欢，就好比夏天的雨和秋天的稻谷，你猜猜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就想吐槽了，这是什么神奇的比喻，真的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
没曾想少年认真思索了许久，用纯真的眼光看向她，道：“夏天的雨总是突如其来的，声势浩大，人尽皆知；秋天的稻谷一望无际，会给人一种充满希望与美好，生生不息的感觉。我觉得是这样的。”
陈招喜怔住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喜欢她，这喜欢声势浩大，人尽皆知。
他喜欢她，这喜欢一望无际，生生不息。
她怎么现在才明白……
——
有敲门声响起，陈招喜立刻收拾好情绪，让他们进来。
真是罕见。之前来咨询的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来的，这还是第一次，来了两个人。
是一对男女，且这二人并不是学堂里的学生，而是学堂里的夫子。
因为是同行的缘故，陈招喜有关于二人的模糊的印象，女的叫从今月，男的叫徐子羡。
“我们本来打算十几日之后成婚。”
“不过现在我又不想和他成婚了。”
从今月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眼神有很快往旁边那人的脸上扫了扫，又仓促迅速地收了回来，散漫慵懒的样子做得有些太过，也有可能是第一次这样所以不太熟练，陈招喜猜出一点，她或许是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没有那么在意。
徐子羡倒是一直没说话，他应该是有些面瘫，不管从今月刚刚说了什么，始终是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让人想象不出来他带着情绪会是什么样子。
陈招喜单手撑着下巴自以为是偷偷的但其实非常光明正大地把两个人的表情又琢磨看了一会，却看不太明白：“那你为什么不想和他成婚了？”
从今月只是答非所问道：“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个人，他对我究竟是真心的吗？他真的是因为喜欢真正的我，因为爱真实的我才愿意同我成亲的吗？”
听见熟悉的质疑的话，徐子羡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露出忍耐的神色，从今月话未说完便打断了她：“我都说了是……”
“是是是，你每次都这么说，那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从今月转向他，嘲讽地笑笑，“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那我于你而言，又有什么特殊的呢？说到底，你真的了解我吗？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
徐子羡明显不太擅长吵架，此时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能沉默着。从今月看见他那副模样，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自己也安静下来，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陈招喜第一次亲眼见到“男默女泪”的场景，觉得自己手中的饼都不香了，默默放下，在祝寻欢的衣角上随便擦了擦手，正襟危坐起来：“请问是谁先提议要到我这里来的？”
徐子羡还是不说话，只是看向从今月。从今月胡乱抹去脸上的泪，道：“是我。”
“他说他爱我，爱我的每一面，包括我的真实与虚假。可我不信。我想请你帮忙证明。”
陈招喜的眉头拧成一团，这些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奇怪：“证明什么？”
徐子羡接话了：“证明我没有骗她。”
“证明你爱她？你爱吗？”
徐子羡沉默了一会儿，艰难道：“爱。”
“啧啧啧，”陈招喜咂咂嘴，“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平时什么都不怕，让你们说个爱却说不出口，好似承认自己爱谁是有多羞耻一样。”她又瞥向旁边大爷般看戏的祝寻欢，想起之前在南柯铺那回，“哦，你也一样。”
无辜躺枪的祝寻欢：“……”
陈招喜不再去看徐子羡，而是捧起从今月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你知道吧，证明一个人爱你很难，但证明一个人不爱你，那可太简单了，随便一个细节就可以暴露，因为爱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
从今月怔怔看着她：“……所以？”
“他今天能陪你到这里来，说明对你是有耐心的。我证明不了他不爱你，也证明不了他爱你。”
钟声适时响起，这是放学的意思，也是陈招喜可以下班的意思。
陈招喜慢条斯理地抽回自己的手，对从今月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下班了，明日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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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月一直没回过神来，暗暗琢磨着陈招喜刚刚的那几句话，跟着徐子羡离开了。
陈招喜伸了个懒腰，感叹道：“做心理老师真是不容易啊。”
祝寻欢还在思考她刚刚说的话：“你刚刚不是说证明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很容易吗？为什么又说证明不了……”
“啊，那个啊，”陈招喜偷笑，“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乱说的。”
就算要证明什么爱不爱的这类命题，什么信息都没有怎么判断啊！她当然是要先去找白棠和池痴吃了解一下学堂教师内部八卦之后再做判断啊！那钟声响得也太及时了，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不然若是从今月问到底，她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是“第一次”见识到陈招喜骗术的祝寻欢算是开了个大眼，心里惊叹道，原来她是个擅长招摇撞骗的女骗子！
他不禁开始反思，当初她是怎么哄的自己这么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