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残缺
叁重梦第二重——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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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棠坠落的过程中，她眼前的世界正在消散。
眨眼间，她已经好端端地站在地上。
一道攻击从背后袭来，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一声“小心！”
白棠错愕地回过头，只见萧清钰替她挡下了那一招，被妖物穿透了整个胸口。
萧清钰痛得快要晕厥过去，却还是强忍着，用尽剩下的力气，用剑削下了那妖物的脑袋。那妖物被砍杀，尸身也并未留下，而是幻化成散沙模样消逝在空中。
萧清钰的胸口血流不止，他晃了晃，刀落在地上，自己也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白棠惊呼一声，跪坐在他身侧，小心地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想要替他止血。
可不管她怎么做，念了再多遍止血诀，给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疗愈丹，萧清钰的血始终没停下来。
白棠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无论她怎么挽救，都救不回眼前的这个人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
白棠心一慌，眼泪开始往下掉，砸在萧清钰苍白的脸上。
萧清钰眼神涣散，视线仿佛在搜寻她在何处。他伸出一只手贴上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又勾出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破碎的笑容，努力压下自己声线里颤动，维系着气息的最后一丝平稳，用玩笑般的语气问她：“你……怎么……不躲我了？”
白棠一愣。
是了，当初拜入师门的时候，由于年纪还小，不懂男女有别，总是跟在萧清钰的身后围着他打转。后来年龄稍大了一些，她才明白那些师兄师姐们的打趣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恼怒，但恼怒过后，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自己的的确确是喜欢他的。
少女怀春，有了心事之后，忧愁也变得多了起来。越是遮掩不住的东西，越是要欲盖弥彰。
她也有了各种小心机，有过明示暗示，可对面的人好似一根木头，对她的那些想法视若无睹，态度也和从前一般无二，仿佛只是拿她当亲妹妹。
经历几次失望过后，她收起自己的心，有意无意地远离了他。
既然他对自己无意，那就不要再让自己的那颗心为他跳动了。
白棠心里明白，越是靠近，想要的就越多。既然如此，不如离他远远的。
萧清钰很快接受了她与他疏远的现实，甚至没有来问过她一次原因。她心里的失望愈盛，好不容易才捱了下去。
原来……原来他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在躲他，可为什么？
为什么要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我的远离？
为什么不曾来问过我原因？
为什么不能主动来靠近我？
为什么现在才来问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击……
为什么你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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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捂住眼睛，身子在微微颤抖：“原来你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她有太多东西不能理解。她有太多情绪需要去感悟。
但她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
萧清钰无奈地叹了一句：“怎么还是和当初一样爱哭。”
他握住白棠那只扶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很多次，我都想要来问你为什么躲我。但因为我太懒了，才出门便放弃了。”
白棠崩溃大哭：“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同我开玩笑了好不好？！”
萧清钰的体温正在下降，身体逐渐冰冷。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看着她：
“我对你，有别的心思。”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心思。”
“我以为，是你发现了，才对我处处试探，又避而远之。现在看来，说什么都太晚了。”
白棠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萧清钰最后再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望着她，那双眸子却分明在述说着什么。
第一次，白棠读懂了他的眼神。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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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达完自己的意志之后，就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萧清钰缓缓闭上眼睛，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白棠把他平放在地上，泪痕还未被风干，但她已经停止哭泣了。
她没有放声大哭，相反，此刻她的内心分外平静。
白棠拿起萧清钰遗落在地上的刀，准备给自己一个了断。
她想得很清楚。若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据说修仙之人死后魂飞魄散，没有来世。她和他续不了前缘。
那便不续了。
她得不到想要的未来，也不愿意留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魂飞魄散，那就散吧。
她来陪他。
……
另一边，萧清钰的梦境和白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被妖物重伤的人，从他变成了白棠。
萧清钰内心充满悔恨——因为自己不够强，因为自己被其他妖物困住，才会来不及去救她，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失，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颤抖着手，把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慌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去，你再坚持一下……”
白棠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
“我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难道……就不能再等我一下吗……”
白棠却只是愣愣地望着他，似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入骨子里，刻进自己的灵魂伸出。她攒了些力气，笑靥如花的女孩说话时断断续续：“我也有件事没告诉你。”
“我喜欢你。”
说罢，她像是终于了结了一桩残留许久的心愿，就这样带着笑容离开了这个世界。
萧清钰几欲发疯。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呢喃道：
“我也有好多未曾告诉你的事，其中就包括喜欢你这件。”
他又哭又笑，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道叹息——
“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就让我来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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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钰才说完这句话，正准备自尽，那剑还未划伤他的脖子，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扯着往外走。
萧清钰：“？？？”你是我的剑吧？
萧清钰皱了皱眉，环顾四周。
有看不见的人在抢他的剑。
怎么回事？这年头想殉个情都这么困难了吗？
他同那人抢了几个回合，竟分不出个上下。
萧清钰越想越气，这是什么道理？没这剑我还不能自尽了？
他咸鱼的本质在此刻被意外地激发了出来，我不抢了！
于是他松开了手，对面正好蓄力已久准备一把拿下，没想到他骤然松了力，用力过猛，虽抢到了剑，但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萧清钰看着那把浮在半空的剑，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蹲下身抱起白棠的尸体，忽然察觉到眼前的世界正在崩塌，大量的回忆涌入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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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的梦境。
她本想用萧清钰的剑结束自己的姓名，却莫名有个人在同她抢剑。
白棠：“……？”她不理解。
几个回合之后，她准备放手一搏，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打算一把把剑抢过来，却未曾想到对面忽然送了手，她反应不及，摔了个屁股蹲。
白棠：“？？？”逗我玩呢这是？
她不再计较，起身，准备把未做完的事继续下去。世界却突然在她眼前消散，她倏然想起了许多往事。
比如这件事原本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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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次师门的历练，他们被派去一个妖物横行的地方，任务是消灭所有的妖物。
那段时间，白棠的确有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萧清钰。而恰巧，这次他们被分成了一个组。
全程俩人没有说上几句话，沉默地砍杀妖物。
但他们忽略了一只大妖。那大妖隐匿了起来，在他们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放松的时候，忽然对白棠偷袭了一招。白棠还未反应过来，萧清钰便替她接了这一招，又同那妖物扭打了起来。
白棠回过神来，也加入了战斗。只是这妖强大到超出俩人的想象，又加上萧清钰负伤，而白棠本就不善战斗，两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合力将这妖收复。
只是两人战后都伤痕累累，受了重伤。
两人依靠在一块儿，这是他们第一次交心的时候。
“我感觉自己时间不多了……”萧清钰淡淡道，“有些事情，一直没和你说，现在正好告诉你。我心悦于你，已经很久了。”
白棠笑了：“生前我们没有在一起过，死后你还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萧清钰握住她的手：“自然是愿意的。”
两人相似一笑，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也坦然接受了将死的现实。
——
非常感人的一幕。下一刻，幻境结束，长老们围着他俩，观而不语。
师尊率先打破这份沉默：“这只是在幻境里历练了一次，你俩咋还整的跟真的要死了一样呢？”
幻境结束后，历练的人身上的伤口也会消失，对人并不能造成实际伤害，但却又可以实实在在地帮助人提升，是师门里对弟子常用的历练方式之一。
此刻，白棠还靠在萧清钰怀里。
几秒之后，她缓慢地把脸转了个方向，面朝着萧清钰的胸膛埋了进去。
没脸见人了。
萧清钰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今日之事，还望各位长老……”
他还未说完，其中一个长老便惊呼一声：“我就知道他俩之间有些什么！”
另一个长老摇摇头：“是我眼拙了，这俩小孩明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那长老立刻反驳他：“徐长老，你只是对情感之事没有那么敏感罢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道侣。我倒是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明显的……”
萧清钰：呆若木鸡。
白棠羞愤地转过头：“当事人还在这儿呢！能不能收敛点！”
她素日里最爱吃瓜，头一回，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虽然长老们表示不会多说什么，但第二天，萧清钰和白棠在一起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宗门。
萧清钰和白棠面对一群找上门来的吃瓜群众：“……”
我就知道！长老的嘴，骗人的鬼！
——
这第二层梦境，虽是有人帮助，但也算是破了。
叁重梦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