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亲人
“我本生活在有光的世界，被人拉入黑暗的泥沼。”
“我本已经习惯了黑暗，又有人提灯寻我，将我从泥沼里拉了出来。”
“所以我愿意陪她一条路走到底，哪怕那不是最正确的道路，只要有她们就行。”
“我是被抛弃的女儿，被送走的妹妹，被遗忘的某个人的爱人。”
“我不想再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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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后的第一场雪漫天飞舞，凛冽的寒风依旧刺骨，梦境里的自己，一生顺遂。
立春已过，父母双双没有熬过那个严冬。
李心仪的梦里，父母长命百岁，兄长踏实努力，自己未来的夫婿，勤劳顾家，是值得托付终身，可以陪她共度余生的人。
只是这梦从来没有实现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父母逝世后的短短数月，她便被自己的亲哥哥卖到了钱家。
她去找从小一起长大的猎户帮忙，可就算猎户家里再有钱，听到那个天文数字之后还是沉默了。
李心仪心如死灰。
钱夫人善妒，她万般小心，处处讨好，才得到钱夫人些许好脸色。她以为钱夫人不介意了，所以对那个在她怀孕后，被钱夫人送来的秋雨也是毫不怀疑。
因为她的不设防，她被一点一点喂了慢性的堕胎药。她在这个钱府唯一的希望，这个与她骨肉相连的孩子，早就在她腹中成了死胎。
钱夫人比她晚一个月怀孕，她担心李心仪生出一个儿子，把直接除掉了这个隐患。
那天也和平日里是一样的。她吃完饭后便去休息，忽觉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股血腥味传来，大片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裙。
她叫了许久的秋雨也不见人来，又忍着痛跌跌撞撞地跑到屋外，才发现自己院里的人早就被差遣掉了。
她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呆呆立在原地，连痛感都忘记了。也是在这时，她明白了一切。
即使再怎么努力做一个不争不抢，毫不起眼的人，即使再怎么努力向钱夫人暗示自己并没有半分威胁到她地位的可能，钱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钱豪志就算知道钱夫人私底下做的事，却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这一切发生。
那妖怪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闯进她的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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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怪受了重伤，一路逃到这里。因为她的院子最为清冷，它便闯进了她的院子。
巧的是，那妖怪，肚子里也有一个孩子，因为重伤的缘故，孩子也快要没了。
它使用禁术，将两个濒死的孩子的灵魂融为一体，又以钱夫人肚里的孩子的灵魂为食喂养了她们孩子的灵魂，最后把这个灵魂移到了钱夫人肚里孩子的身体里。
也就是说，两个月后，钱夫人就会生下李心仪和妖怪的本该死掉的孩子。
妖怪受了重伤，又施了禁术，变回了一只狐狸。李心仪把它养在钱府后面人烟稀少的荒林，有时候带着钱晓灵去看她。
钱晓灵能带出去的机会很少，钱夫人对她始终带有提防。大多数时候，是她一个人前往荒林，去找那妖怪。
那妖怪养伤养了好几年，妖力也渐渐恢复，有时候也会给李心仪易容，和她一起逛逛夜市，上街游玩。
再后来，它便除去了那个给她下药的侍女，自己成为了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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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秋雨告诉她，当初重伤她的老魔君死了，现在众多妖物和魔物在一起商量策划，要杀死老魔君的儿子，那个才成为新魔君不久的少年。
秋雨要复仇，她恨魔君。李心仪也要复仇，她恨整个钱府。
于是秋雨每个月吸走一个人的生气来提升修为，后来距离众妖魔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便又陆陆续续杀了好几个。
这些妖魔在乱葬岗布下了诛魔阵，将他引诱过去，若是诛魔阵杀不死他，它们再一齐攻击他。
但它们还是低估了魔君的实力。那晚，除了秋雨，无一生还。
秋雨重伤，当晚大开杀戒，吸了钱府半数仆人的生气。她杀人杀红了眼，却并未注意，身后有一双眼睛。
阿诚目睹了李姨娘身边最亲近的侍女秋雨杀了很多人，是只妖怪。
钱晓灵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让他成为了一个永远不能开口说话的人。
之后钱晓灵则被看到自己女儿杀人的钱夫人匆忙带走，并被钱夫人嘱咐说道今晚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虽然第二天阿诚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屋里，并且脖子上的两个血窟窿证明他是被妖物杀死，钱夫人也并没有轻易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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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招喜一行人前来捉妖，在他们检查尸体的时候，李心仪和秋雨为了移走那具阿诚的尸体，在荒林放了一只从乱葬岗里移来的妖物的尸体，又让钱晓灵引他们离去。
李心仪则假装自己被妖物袭击，和秋雨一起趁乱将尸体搬出，放在了马车座位的木板下面。
钱晓灵去过几次荒林，自然对那里的地势很是熟悉，她轻而易举地甩掉萧清钰和白棠，又来到了夜市门口，看见了算命的陈招喜。
秋雨再将李心仪送到医馆后，又回到了钱府，偷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钱晓灵将今晚在夜市附近看见的也告诉了秋雨。
秋雨知道，自己，李心仪，钱夫人都不会将钱晓灵杀人的事情说出来，唯二的威胁便是陈招喜，和她们口中那瓶能让人说真话的言心剂。
只要没有能证明钱晓灵杀过人的证据，即使她们以前的恶行被发现，即使他们发现钱晓灵是妖怪，钱晓灵也不会被惩罚。
她们一直没有对钱夫人和钱豪志下手，不过也是想借着钱家，给钱晓灵一个长大的环境罢了。
之后抢走药的秋雨又在李心仪的安排下，将钱夫人的马车和李心仪的马车调换，没想到，最后这尸体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不，在李心仪迄今为止的生命里，她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
身为女儿，她没有想到自己不能承欢膝下。
身为妹妹，她没有想到被自己的兄长亲手送入火坑。
身为母亲，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被人下药毒害。
身为朋友，她没有想到自己和秋雨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李心仪本来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变得稍微明媚一些，晓灵和秋雨会陪在她身边，成为她的朋友，亲人，她的希望，成为她生命里无可替代的存在。
但这些未来都不可能实现了。
她的梦又一次碎在了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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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仪说完，陈招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反派真的不嫌麻烦吗？尸体移来移去的，还要从后院和荒林之间来回跑，真的不累吗？！
而另一边，白棠面色平静，萧清钰在一旁奋笔疾书。
他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清楚，然后会使用妖魔管理局特制的传送符将钱晓灵和他的总结报告一起送回管理局，交由他们进行审判。
陈招喜觉得男女主的表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他们不应该认真听完之后，为李心仪悲惨的人生眼眶发红，可又不能轻易原谅她所犯下的罪行，然后内心陷入一场沉思与纠结吗？
为什么白棠可以表现得毫不在意？
为什么萧清钰可以心无旁骛地写报告？
白棠接收到了她迷惑的眼神，平静地解释道：“说实话，我们每次捉妖或者捉鬼，几乎都能听一个悲伤的故事，已经习惯了。”
陈招喜：“？？？”
“而且，就算他们过去很惨，但他们也确实犯了错。我们无法评价他们，所以都交给妖魔管理局做决定。”
李心仪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在一旁嘶吼道：“你们不能把她送过去！她还小！要是送过去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不会的，”萧清钰写完报告，他把报告纸放进一个袋子，小心翼翼地绑在钱晓灵的腰上，“她只杀过一个人，还是为了掩饰秋雨，管理局会酌情处理的。可能会服几年刑，但她年龄尚小，表现良好的话还可以提前出来。”
李心仪在旁边挣扎道：“那他呢？他杀了秋雨，为什么不送去管理局？”她说的是旁边的祝寻欢。
萧清钰看都没看她一眼，专心地在乾坤袋里找传送符，半晌才回复道：“那是秋雨先攻击的他吧？他反击不是很正常吗？这算正当防卫。”
李心仪还是不甘：“你们要把晓灵送过去的话，那就把我也送过去吧！或者直接杀了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里……”
“好啊，”萧清钰直接打断她的话，“那把你也送过去吧。”
他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两张传送符，一只手拿一张，出手之前，他顿了顿，说道：“李姨娘，你的人生还很长，若是放不下心里的恨，则永远不能重新开始。何必把别人的过错变成对自己的惩罚呢？”
他接着说道：“等钱晓灵出来后，你们再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说罢，他两手同时将符纸贴在两人的额头上，一阵白光过后，李心仪和钱晓灵都消失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陈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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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这一切，钱豪志和钱夫人都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分外疲惫，两人告辞后迅速回房了。
萧清钰和白棠对祝寻欢行了个简单的礼，萧清钰道谢道：“原来是魔君，此次捉妖多谢魔君相助。”
祝寻欢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招喜觉得这和她想象的画面不一样，虽然《捉妖录》所描绘的是一个和平年代，但修仙人士和魔君和平共处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早知道你是魔君，”萧清钰继续道，“这次捉妖我就不这么努力了，每次捉妖都好累。”
陈招喜：“？？？”原来你是这样的男主吗？
萧清钰看见陈招喜震惊的目光，露出憨憨的笑容：“其实我的愿望就是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做一个师尊嘴里的那种，最不上进的懒货废物。”
白棠在一旁补充道：“其实我在宗门里也就是一个平日里爱聊各种八卦，不怎么喜欢修炼的小废物。”
好的，陈招喜表示她明白了，原来《捉妖录》讲述的是一个咸鱼少年和一个吃瓜少女的捉妖之旅。
不对啊！！！陈招喜在心里咆哮，男女主你们ooc了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