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荒原里的玫瑰

    她的梦快要走到尽头了，眼前的画面苍白而空洞，她走了很久……

    在她醒来的前一刻。

    小花农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回过头，看见他站在雪地里朝她招手。

    他总是站在那里等她，等她送上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

    “今天又带了什么惊喜啊？”他伸出手，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她朝他跑过去，指尖触碰到他脸的那一刻，小花农却消失了。

    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发生变化。

    小花农站在一棵树下，他将自己的愿望记下来，折成飞鸟挂在了树上。

    一阵阵清风吹过来，飞鸟便随风飘荡，仿佛拥有了灵魂。

    她走上前去，树上的纸飞鸟便慢慢向她铺展开来，里面的字迹映入眼帘。

    “星辰不要融化。”

    “石块要开出小花。”

    “明年冬天还会下雪，还有好多好多个冬天，都要下雪。”

    “……”

    他所有的愿望，都是她的愿望……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挂满纸飞鸟的大树逐渐消失在她眼前。

    她看到厚厚的雪地里被印出许多脚印，小花农将手里的雪球抛了过来，他笑着躺在雪地里。

    雪地终于不再冰冷了，他第一次感受到雪地的暖和。

    小花农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问她:

    “那颗星星会飘落在我身上吗？”

    “那颗是最耀眼的。”

    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就像你一样……”

    渐渐的，他的笑脸也消失了。

    她不知道这场梦有多漫长，只是往前走。

    她来到一座小房子，推开门便看见了冰冷的床铺上，小花农安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对不起。”

    “我要回家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紧紧地握着小花农无力的双手:

    “你不是说，明年冬天，会等我给你堆雪人的吗？”

    “对不起……”

    “可是，还有好多好多冬天……”

    小花农轻轻抚着她的脑袋，一次又一次道歉，直到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我只是，很想留在你身边……”

    “可是……”

    “星星不应该飘落在我身上。”

    眼前的画面再一次消失。

    她听见小花农最后的告别:

    “我在雪地里，留了一幅画。”

    “快回家吧，会化掉的……”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睁开眼时，布满星辰的夜晚出现在她朦胧的视线里。

    身旁的小花农已经消失不见。

    她跑在寂寞的森林里。

    “为什么你突然出现，又要突然消失？”

    她想不明白，周围的雪在慢慢融化。她加快了速度，来到他所说的那片雪地里。

    她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小花农留的画。

    是一朵玫瑰。

    这朵玫瑰刻在了心底，便永远不会再融化……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陷落，他回到了自己的荒原。

    意识的觉醒也就意味着梦的结束，他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境的那一刻，就应该清楚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她会记得他吗？

    不会的，只要控制一场沉睡，精灵就会忘记一切。

    只是，他并不想要醒过来。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他要在自己的荒原里，种出一朵玫瑰。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花农没有迎来成功。

    他突然想起了，幸福，愿望，爱……

    他并没有幸福，愿望也不会实现。

    带给精灵的爱也是残缺的。

    这样的他，种得出花吗？种得出玫瑰吗？

    他自嘲地笑了，原来小花农，天生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对不起……”

    他轻轻道着歉。

    “也对，玫瑰不应该生长在我的荒原……”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尘土里。

    他好像真的腐烂在了这场梦里，所有的暖风都朝他扑了过来，没有生机的冻土也迎来了春天。意识消失之前，他看见了很多很多东西。

    小屋门前堆起的雪人，贮藏室里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布满星辰的天空，她的笑容……

    他慢慢睁开眼睛，仿佛看到自己的荒原里绽放着一枝红色玫瑰。

    “你看，我的荒原开出了玫瑰。”

    他笑得那么开心，颤抖地朝天空伸出一只手。

    像是在邀请。

    这一刻，无数彩色的花瓣飘落下来了……

    发出淡黄色光芒的星星也飘落下来了……

    全都飘落下来了。

    他轻轻笑着，朝星星摇了摇头:

    “对不起，太糟糕了，我的一切都太糟糕了……”

    这一次，是真的闭上了眼睛。

    悬在空中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