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咱们就降了吧
翌日。
嬴政率领后续人马与蒙恬汇合，将新郑围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嬴政遥望城中：“蒙卿，以你对韩王安的认知，他会老老实实献城投降吗？毕竟王权是世上最动人的东西。”
蒙恬奏道：“回禀大王，盖先生已经劝降南阳，断其羽翼，而我百万大军也将新郑围得水泄不通，韩王唯一的希望便是五国援军，可惜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我军全力以赴半日就可以破城。”
“所以末将断定韩王安必降！”蒙恬这话说得极其自信，掷地有声。
嬴政笑道：“蒙卿这话倒是与孤所见相同，韩王安本就庸碌懦弱，朝政全靠开张开地和姬无夜，一到生死关头是谁都不信，与其破城后遭受屈辱和凶险，还不如主动投降谈点儿条件痛快。”
事实也确实如嬴政和蒙恬所料，韩王此刻就是战是降展开讨论。
他惊奇的发现，平日对治理国家一言不发的大臣们，讨论问题时异常活跃，而且多数主降，态度相当坚决。
内史奏道：“大王，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已有百年，攻城掠地，杀人百万，现在一家独大，五国合纵尚且不敌，更何况韩国地狭民少，再加上秦王率领百万大军亲征，我们更无胜算可言。”
“与其玉石俱焚，还不如请降，不但可以使新郑数十万百姓免于战火，更能保全韩国先祖的宗庙，而秦王亦感念大王诚意，必定善待大王的家眷，依旧不失封侯之位，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韩王有些意动，刚要发表意见，九公子韩非就站出来大加驳斥。
“值此国难当头之际，你们这些公卿大臣饱食俸禄，也不见献计保家卫国，反而蛊惑父王屈膝投降，以保全自身荣华富贵，这还是人臣所为吗？对得起身上的官服吗？对得起这份俸禄吗？”
“依九公子之意我们该如何？”
“当下之计唯坚守待变而已！”韩非略做思索，苦口婆心的分析道：“新郑城池坚固，兵食充足，若发动百姓，足可坚守，而且秦灭韩绝非五国所愿，定会派兵救援，到时便是再次合纵！”
“老九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韩王心中犹豫，神色为难：“若请降，寡人担心秦王不会接受，若坚守，又担心百姓枉死，心中实难取舍，不知哪位卿家有两全之法，站出来为寡人一决。”
沉默许久的张开地站了出来：“正所谓内事不决问文臣，外事不决问将军，姬大将军负责新郑城防，而且他对秦军的实力也相对清楚，自然知道身负几何，是战是降何不问大将军的意见？”
韩王满怀期待的看向姬无夜：“姬大将军，秦军围城甚急，依你之见，寡人现在是该死战，是该请降？若要拼死一战，我军的胜算究竟有几成？还请大将军务必明言，不要只顾宽慰寡人。”
姬无夜奏道：“启奏大王，秦韩两国的实力相差悬殊，再战下去也无胜算，只会让更多士卒和百姓无辜枉死，臣主张请降，这既是为大王着想，也是为新郑百姓着想，还望大王仔细考虑。”
什么？
姬无夜竟然请降？
韩非一脸诧异，实在难以理解，还曾一度以为是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
在他的认知中姬无夜纵然是祸乱朝纲的大奸贼，但在抵御外敌入侵的时表现还算可以，怎么突然骨头软了？
至于为了大王着想，百姓着想，韩非根本不信，恐怕韩王也不会信，甚至说这话的姬无夜自己也不会相信。
韩非肃然：“姬大将军，你是父王亲命的三军统帅，食韩国俸禄多年，深受父王信任，今日怎么说出如此没有骨气的话来，你对得起大将军的职位吗？对得起俸禄吗？对得起军人二字吗？”
韩非是越说越激动，也越愤懑，差点儿把唾沫星子喷到姬无夜脸上。
姬无夜竟丝毫不见怒容，反而大义凛然的加以反驳：“国家大事绝非儿戏，不是能说会道就能行的，我韩国本就少土寡民，面对强秦如何抵抗，纵然九公子愿意舍身，满城百姓又该如何？”
“公子师从儒家，当知民为贵，江山社稷次之，君为轻，明知道必败的情况下，还要拉着数十万百姓性命去赌，末将请问，这合乎情理吗，这合乎天道吗？这合乎儒家传授的圣贤之道吗？”
满堂公卿一片哗然，没想到姬无夜一名武将竟然也有如此辩才，这下就连韩非也被这番惊人的言论呛住了。
“这不是你屈膝投降的理由！”
韩王一阵心烦意乱：“都住口！寡人是让你们商量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让你们争论圣贤之道，若你们的做事的本领能有口才的一半，韩国的江山社稷怎么会沦落到任由秦国宰割的地步？”
张开地奏道：“大王，您是真心实意请降，还是以请降为名，行拖延之实，只有下定决心臣才能施以对策。”
见姬无夜请降，韩王已有决定，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明说，现在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安然请降又不伤颜面。
“相国有何对策？”
“若是大王真心归降秦国，老臣愿前往城外与秦王谈判，必不令大王受辱，也可争取保全先祖宗庙。若是大王以请降为名行拖延之实，不如干脆一战，秦王还没糊涂到中缓兵之计的地步。”
见请降的意见一边倒，暗中观察许久的韩宇也站了出来：“儿臣以为可以采取一个折中的方式，不妨先与秦王谈，若是条件可以接受，再降不迟，若是秦王骄横，再与虎狼之秦血战到底。”
韩王长长一叹，自怀中拿出一卷帛书交给了张开地：“条件寡人已经拟好，秦王接受相国就谈，不接受咱们就打，纵然寡人不能击退秦军保全祖宗基业，秦王也别想得到完完整整的韩国。”
韩王难得硬气一回，其实心中依旧是战战兢兢，敢硬气是因为有底牌，还是一张对嬴政极具诱惑力的底牌。
……
张开地奉命来谈判，仅仅携带随从官员两三位，来到秦军大营，从容淡然的模样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占优势的嬴政以寻常礼仪接待。
“见过秦王。”
“不必多礼。”
嬴政居高临下，与之客套几句，也不赐予座位，一副已吃定他的模样。
“相国所为何来啊？”
“奉命与秦王谈判。”
嬴政笑道：“真是可笑，韩王要请降就请降嘛，还非得说成是谈判，看来韩安也是要面子的人，可惜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孤不屑去做，说说你的条件，好让孤看看韩安究竟有多大的胆量。”
张开地着实震惊了一把，震惊于秦王直接果断，顿时觉得自己终究是老了，老得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
“我王的意思大致是，韩国的土地和人口尽归秦王所有，只愿得新郑为侯，以保全祖先宗庙和日常的用度。”
嬴政莞尔一笑，当即否决道：“自古以来岂有亡国之君割据旧都而为侯者，就算孤能答应，韩安就能安心理得的当下去吗？周武王灭殷封武庚，却引发三监之乱，你觉得孤会重蹈覆辙吗？”
张开地料到嬴政不会轻易答应，只能虚张声势，增加谈判的底气。
“秦王的意思是要打咯，韩国经营新郑百余年，城池坚固，兵马粮草足备，秦王纵有百万之师也无法速克。到时候韩国劲卒守御于内，五国援军强攻于外，秦王不怕新郑变成邯郸第二吗？”
蒙恬听不下去，反驳道：“张相国在危言耸听不成？别说所谓的韩国劲卒比不上赵国铁骑，即便比得上又如何？我王麾下锐士已今非昔比，荥阳重镇，尚且不堪一击，区区新郑有何依仗？”
“五国不出兵还好，若是敢来，正好能将他们一并歼灭，也可免去他日大秦锐士跋涉远征之苦，本将军不妨把话撂在这里，如果大秦锐士不能一日之内攻破新郑，我自愿向大王领受军法！”
蒙恬所说绝非虚言，若放任不死军团攻打新郑，一日之内必可陷城。
嬴政之所以听韩王的请降条件，只因他早已经将新郑视为自己的城池，若韩王狗急跳墙只能得到一片废墟。
这可不是嬴政喜闻乐见的结果。
“蒙卿，怎么说话呢？韩王既然要领教我大秦锐士的兵锋，孤怎么会拒绝，待送张相国回城后，即刻攻城。”
张开地愕然，接着长叹，而后自袖中拿出一卷帛书：“新郑我王可以不要，这上面是最后底线，秦王若答应，不但能接收一座完好无损的新郑，还可以得到韩国王室传承百年的一桩秘密。”
“哦？”
嬴政接过帛书仔细的观看起来，脸上流露出丝丝笑意，满含讥讽之意，对于韩国君臣的蔑视可谓是毫不掩饰。
“献地？”
“韩国所有的土地和人口现在已经是孤的掌中之物，需要他来进献？”
“和亲？”
“出卖自己的亲生女儿，韩安不是一个好大王，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封侯？”
“出卖祖宗江山换来一人富贵，韩国有种庸碌的国君岂有不亡之理？”
当看到最后时，嬴政眉头一挑，双眸精光闪过，显然有点儿小意外。
“苍龙七宿！”
嬴政思索一阵，发现对这个秦时世界的终极秘密很难拒绝，不禁感慨。
“韩哀侯果然高瞻远瞩，即便国破家亡仍有为后人换取后路的底蕴，只可惜孤从来不会与网中之鱼讲条件。”
“告诉韩安，不要再抱有幻想，痛痛快快出城投降，这种结果对大家都好，若他还是心存幻想，孤也不介意收下一座空城，至于苍龙七宿，终究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只要还在就跑不了。”
嬴政强硬的态度令张开地惊叹，既惊叹于嬴政霸气，也惊叹于秦军的强大底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实禀报。
午后。
新郑城门大开，韩王安带领着一众宗室和文武百官赴秦军大营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