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沈宗遥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聊着聊着却发现两人的话题好像聊岔了。
原本他想让姜舒衍表扬他“为了拒绝圣上赌上了自己全部名节”，结果她误以为他真的得了什么隐疾，这才让圣上赐了他好些补品。
结果她说什么？她不会嫌弃他的。
难道她原来还有可能嫌弃他？
“嫌弃我？”沈宗遥一下子扣住她的手，“为什么要嫌弃我？”
“那你不是……咳咳。”姜舒衍声音小了一些，“不行了嘛……”
“？”
他不知姜舒衍的误解从何而来，所以是一定要证明自己实力的。
于是从各个方面身体力行地验证。
姜舒衍都快哭了，只能开口承认错误。
“哪里错了？”沈宗遥追问，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
“不该、不该怀疑你。”姜舒衍委屈。
“原来你还怀疑我？”沈宗遥不自觉加重语气。
“……”
他加重的还不止语气。
姜舒衍努力开口，“我以为你经历昨天……就不行了。”
“？”什么叫他不行了？
昨日明明是在为她考虑，再加上她家里人住在府上，总觉得不太好。
结果竟然反被怀疑。
沈宗遥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很行。
这样的结果就是第二日清晨，沈宗遥差点没醒来。
姜舒衍醒的时候他还睡着，于是她把人推醒，“快起来，你要上早朝了。”
沈宗遥闭着眼含糊不清地开口，“不上了，困，我要告假。”
“你清醒一点！哪有人因为这个告假？”姜舒衍推他，“再说你昨天还和圣上说你不行的，一个不行的人怎么可能睡得晚、起得晚？哪有那么劳累？”
某两个字让沈宗遥瞬间清醒，差点又让他努力起来。
他昨晚和她白解释了，他的重点明明是为了拒绝圣上送的人、表现他的专一。
结果姜舒衍直接这么简化？
他甚至想拉着她好好算一账。
但沈宗遥最终靠理智战胜了情感，穿好官服出门上朝去。
-
今日早朝，圣上主要讲了自己和冒椟在之前达成的契约，顺带问问大家有没有建议。
其实圣上自己都做好了决定，朝臣们的建议并不重要；真要提出来，圣上也不一定采纳。
不过大家为了不拂圣上的面子，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点。
但当听说返回的军队在路上遭遇山体滑坡时，大家都敷衍不起来了，面上神情转变成凝重。
冒椟此举本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精力在王庭内部处理家事、坐稳位置。但被六王子这么一出弄的，便成了他们在挑衅，这就上升成了两国之间的问题。
众人一致认为这不能算了，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但在听说姜将军可能也在其中时，又集体沉默。
沈宗遥在队列里也垂着头不语。
前几任帝王的重文轻武导致这些年武将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状态里，老将们年迈、新将们太年轻。
以往派去边境的将士大多出身京师，但除了两位将军之外，剩下的李校尉等人都不足以担大任。
更别提如今圣上的心思还不仅仅是在“外敌”上，他还时时刻刻担心“内里”，总觉得哪个王要抢他位置、哪个朝臣权力太大，就连亲生的年幼太子都防着。
原本有个端王替他四处征战，后来说是“云游”去了，实则也是被他的多疑弄寒了心，又见情况尚好，便隐退去了。
剩下的几个兄弟都不是一母生的，圣上更不会轻易相信。
底下忽然有人提起，“听闻早些年有不少人士投奔军中，这些人有的是江湖人士，或者是隐藏的高手，在各方面都有常人不会的本领，若能加以利用也是好事一桩。”
沈宗遥这才反应过来，圣上今日要讨论问题是假、开始怀疑是真。
圣上定是听说了了从前的事情，所以想要找出神秘人士。
原本有谋士自愿投奔效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在圣上眼里，若这人出身朝中，那就不是简单的“效劳”。
他怎么能允许底下有人脱离他的掌控？哪怕下面人并没有不好的心思。
于是众人开始说先去搜寻我们的人、也可以去搜集些能人异士、休养好了大家一起再去找西戎算账。
等众人说了些提议之后，圣上便让大家散了，但让沈宗遥单独留下。
沈宗遥心里一紧，面上装作如常。
其他朝臣看沈宗遥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些传闻。
听闻昨日圣上也是单独召见了他，两人在紫宸殿内单独聊了很久；
又听闻圣上昨日给沈侍中赐了许多补品，那些补品还不是一般的礼品，有的是宫中秘方；
还听闻有人路过瞧见送东西的内侍安慰沈夫人，大意是让她不要管太多、把日子过下去。
于是众人有了个疯狂且离谱的想法，圣上总不能对沈侍中……？
圣上真是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了。
不管是沈宗遥还是其他朝臣，他们都想偏了。
今日圣上召见沈宗遥实则是为了说另一件事。
“此前朕让姜沉秘密行动，是想让他联络西域其他小国。”圣上道，“若取得其他小国的帮助，或许能一举击退西戎。”
西戎在前朝有诸多小国，前朝将它们统称为“戎”；后来其中一支日益强大，逐渐变成他们中的霸主，首领也自称“王”。这支就是如今冒椟在的那支，因此他们之前每每说起“西戎”时，多是指冒椟在的那个。
西域除了冒椟在的地方之外，还有其他小国和部落，那些多半是与大佑友好的，圣上的后宫里也有来自西域小国的嫔妃。
圣上想趁着如今冒椟还没坐稳位置，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们灭了。
但沈宗遥觉得圣上想得有些美好，且不论西戎这个问题已经延续了很多年，就是前朝也不曾解决掉，他们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姜将军劳苦功高，朕原本还想着待姜夫人生产后，好好奖赏姜家一番。”圣上话锋一转，“但如今这样……也不合适了。”
圣上所谓的“奖赏”并非真的赏赐，多半看似奖励、实则控制，如此可以牵制住姜家；
如今姜沉没了消息，圣上就不好再做这种事了。
沈宗遥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查到姜将军和我们的人的消息，其他的可稍后再做打算。”
“朕之前促成你与姜家之事，你可别忘了替朕分忧。”圣上叮嘱他，“朕还指望着你一路陪着朕。”
沈宗遥点头称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等到沈宗遥回府后，却松了口气，“如今暂时没有小叔的消息，倒是好事一桩。”
“这话怎么说？”姜舒衍不解。
“你可知今日圣上与我说什么？”沈宗遥轻呵一声，“他都将主意打到阿迟身上了。”
这就是圣上说的“奖赏”。
沈宗遥猜到了，多半是等阿迟稍微大一些后，让他入宫陪伴年纪更小的三皇子，如此便相当于变相地控制住了阿迟。
“这？”姜舒衍内心震惊。
没想到圣上对他们还是怀疑。
“但经历这么一出，他应该会暂时打消念头。”沈宗遥道。
姜舒衍松了口气，“他怕是巴不得姜家没有任何威胁。”
“小叔应该早就察觉到的。”沈宗遥宽慰她，“或许这也是他的计。”
姜舒衍微微叹气，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圣上还与你说了什么？”姜舒衍又问他。
“圣上说，要我一直陪着他。”沈宗遥说完，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姜舒衍有些困惑，“看来圣上还是挺信任你的。”
“他信任我？”沈宗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相比较其他人而言的。”姜舒衍补充。
以圣上那个性格来说，目前对沈宗遥的态度就已经是挺信任的表现。
她如今也琢磨出一点来了，当初圣上促成沈宗遥与她的事情，并不是给小叔人情，多半是想让沈宗遥能“看着”他们家。
那么问题来了，圣上为何会信任沈宗遥？
“与其说他信任我，倒不如说他手里有控制我的把柄。”沈宗遥轻笑一声，又补充，“或者说，是他自以为能控制住我的把柄。”
圣上是看在皇后的份上。沈皇后曾经是他的盟友，她的远亲也是可以稍稍“信任”一下的。
且朝臣又与兄弟、儿子不同，不管做什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圣上自信，只要充分把握住御臣之道，便可让下面人都出于他掌控之中。
后来圣上见到沈宗遥的确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他认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
“是什么？”姜舒衍问道。
沈宗遥故意为难，“这可是我的身家性命，若是告诉了你，我在你面前便一点秘密也无。”
“你之前不是说，你的身家性命——”姜舒衍视线往下偏了一些，“早就在我的手上吗？”
“……”被她目光所及之处一热。
要命。
她真的被他带坏了。
沈宗遥忍住，平复了一下开口，“圣上‘信任’我，多半还是因为皇后。”
他知道皇后在宫里的处境并不是想象的那么风光。
表面上看，她身居皇后之位，膝下抚养着昭懿皇后的两个儿子，就连三皇子也与她很是亲近。
但其实皇后的路走得很艰难，如今的她再无直系的父兄可以依靠，于是她举荐了一位自己的同姓远房亲戚。在圣上眼里，她也就成了牵制沈宗遥的一把好手。
沈宗遥虽不是她亲侄子，但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那你说，这只是圣上自以为能控制住你的把柄，难道——”姜舒衍想了想询问，“你和皇后关系不好？还是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沈家的人？”
姜舒衍又开始脑洞大开，还想到了一些冒名顶替的情况。
“夫人若是有兴趣，将来可以试试撰写话本子。”沈宗遥玩笑，“一定会卖断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