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竹径通幽处
“那种疯狂的计划怎么可能实施得下去？”沐宣晨鼓起勇气提问。
“根据猜测，这可能源于妖族对于追求血脉力量的狂热追求吧，他们在这方面已经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了。”在荒山野岭居住久了，璃淮倒是很有耐心。
“总之，妖族花费了整整九十万年，经过千万代的残酷选择，终于杂交出十几种能达到九品上限的物种。
而这个时候，人类还只是懵懂中进行着部落间的争斗，修为不过五品的野人呢。”
“最后呢？”
“最后的事情有些让人意外，我在查阅史料时也很震惊：在这九十万年间，妖族以自己不多的智慧创造了一个足够禁忌的术。”
璃淮犹豫了半刻，才把这个术的名字缓缓吐出：“血祭融合”
“当时，他们挑选出九种最强的物种中的最强者，九位九品强者，共同施展了这个术，作用是将每个强者的血脉抽离，融合为一个个体。”
“这个术的代价呢？”
“自然是那九位九品强者的生命。这应该也是这个名叫血祭融合的术唯一使用的一次了。”
“因为他们创造了一个禁忌的生命：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这就是龙族？”
“不，是龙祖。这是一个个体，一个达到妖族顶峰的个体。”
“他的力量，突破了那层界限。”璃淮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严肃而带着畏惧。
“妖族难以突破十品的界限吗？那我们人类也……”
“是十品巅峰的界限，他触碰到了世人从没有见过的风景。”璃淮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在众人心中敲响。
沉默了半晌，叶知感叹道：“果然，真的存在那个境界。”
幽烛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叶姑娘，你对于那个境界有什么了解吗？”
“可惜没有，我猜路广忠也达到了那个境界。”
幽烛笑了笑：“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他不能出手，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我们还有一分活路。那个境界，也许要很多位十品才能匹敌。”
璃淮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刚才的故事：“龙祖诞生之后，世界便进入了为期千年的龙族统治的时代。”
“因为个体的力量达到了顶峰。”李平夏评价道。
“嗯，当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与龙祖抗衡，他的权力达到了绝对化。”璃淮神情有些严肃，这是对那个时代的敬畏。
“龙性本就喜好多生多育，龙祖便是典范，他与其他物种一共生下九个后代，由于他已经达到血脉的巅峰，每一个后代的上限都比他弱，但是也有十品巅峰的修为。”
幽烛补充道：“这九个后代，就是所谓的纯血龙族了。
而由这九子繁衍出来的其他后代，一般统称为混血龙族，由此展开了庞大的血脉枝系网络，比如我，是烛龙的后代，拥有烛龙的二分之一血脉。比如夏氪，拥有地龙的二分之一血脉。”
“一个超越十品，又有九个十品巅峰拱卫的时代，现在所有生命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上吧？后来人类怎么可能崛起呢？难道龙祖老死了？”沐宣晨问。
“不是，他的寿命我们无法估计，但是，史料上的记载是，龙祖在统治世间千年之后，也是正值壮年之时，非正常死亡。”
“这种描述太含糊了”叶知评价。
“各种妖族史料的原话大多是：一现昙花，人间晴昼，耀阳初绽，龙祖长眠之类的描述。这些妖族记录者还挺有诗意的嘛。不过总之，两千年以前，龙祖陨落。”璃淮说。
“是“重阳”吗？“
“不，先不提九个后代是否会对父亲不忠，那个大威力的术的引发前摇很长，而且也不一定能真的击杀龙祖，作为烛龙的父亲，他一定也有极致的高温抗性。”
“也就是说，龙祖很莫名其妙的死了。”叶知心中感到有哪里不对，但是说不出来。
“是的，从此以后，九位纯血龙族也各自为政，谈不上你死我活，但也不见得特别友好，一共建立了六个国家，主要劳动力由人口崛起的人类承担。其他没有建立国家的龙族有的归隐，有的混迹市朝之间。”
璃淮停了停，由幽烛继续补充道：“但是人类的学习能力与修行天赋远超妖族，他们摸索出了“君主”体系后，政治力量逐渐向人类倾斜，最后，人类君主取代了那些纯血龙族，有和平手段，也有暴力手段。
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母亲烛龙，十品巅峰并非不可战胜，人类的诡计与狡猾远超这些单纯的龙族的想象，在数百年前，所有国家已经由人类统治。”
“现在的世界不是七个国家吗？为什么一开始是六个呢？”李平夏作为曾经的政坛失败者，对于这些东西很是敏感。
“是的，大约五百年前，方元从天源政权中脱离，成为了一个新的国家。所以他们的血脉基本都是纯粹的人类，不像其他国家，尤其是自称“龙”国的那个，混血龙族遍地走。”璃淮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多的灰尘。
幽烛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带你们见莜浅雨。”
同时，她带着深意地看了看璃淮，用嘴型无声说：骗骗别人就算了，龙祖怎么死的，每一个十品都清楚。
璃淮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在众人站起来的同时，幽烛悄无声息的从叶知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
她眼里有些欣慰的笑意。
是女儿的信啊。
“走吧，时间有点紧呢。”她轻轻地说。
“莜浅雨到底在哪里？难道你们这些高阶修士不应该经常来往的吗？”叶知发现幽烛的语气不对，警惕道。
璃淮摊了摊手，无奈道：“别紧张，叶姑娘，我们并没有恶意，莜浅雨没有正面对抗十品强者的能力，所以我们把她保护起来了。”
在这两位的引领下，穿过又一片竹林后，他们见到了又一座竹屋与之前幽烛居住的那个一般无二。
“请”幽烛作了个邀请的动作，叶知，李平夏以及背着哥哥的沐宣晨便进入了竹子围出的空地。
璃淮凝重的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际：“时间差不多了。”
幽烛点点头：“委屈各位客人了，相信我，我们真的并没有恶意，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实在危险……”
密密麻麻的竹林此刻似乎变成了高大的城墙，巍峨的大山。
这里是一个无法跨越的结界，十品以下，有进无出。
几人呆呆的看着茂密的竹林以及远去的两位强者，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底都有些恼火。
“好像上当了”沐宣晨低语。
叶知却是淡然笑了笑，对于这种状况，她也早有预料。
因为路广忠策划的又一轮清扫迫在眉睫。
她自己走在前面，平静地推开竹门，脸色却是一变。
一只长达两米，身材极其圆润，身上像是长着雕刻或是彩绘一般繁复精美的白色花纹的——蚕，正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呼呼大睡……作为一只原本应该没有发声系统的生物，能够进化到睡觉打呼噜的，也是独一份了。
“没错，客人，你没有眼花，你看到的就是一只大笨蚕，莜浅雨的本体就是一只大笨蚕。”面容有些沧桑，但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从里间走来，像是没心没肺一样一脚踹向那只蚕。
那肥蚕吃痛，全身上下扭动着醒来。
“被‘保护’于此，您想必是乾坤镜前辈吧？”叶知倒是对那女子更为惊讶。
女子微笑着点点头：“很有眼光嘛，来叫声爹，姐以后罩着你。”
“……”叶知想起璃淮说过他的母亲有些神经质，接不上话。
“哪个不长眼的小混蛋敢吵醒老娘！是不是小镜！过来乖乖挨打！”
那白色巨蚕恼火的声音在片刻内响彻竹林。
蚕本没有眼睛，但当她用“意识”看到叶知后，扭动的身躯戛然而止，只能看得见微微的颤抖：“原来是叶……叶大姐头啊……我怎么在这里……啊呸，你怎么来这里了？”
叶知冷笑一声：“原来真身还没有化形？怪不得不轻易见人。”
“你这修为倒是通天，施法范围笼罩千里，想不到性格如此阴险，到现在还装傻？发生了什么，你心知肚明吧？”
“啥？”莜浅雨不知怎么解释，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不再言语。
乾坤镜倒是乐呵呵地圆场：“别在意，这笨蚕就这性格，它之前大部分时间确实在睡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很正常，其实她的人品……兽品还算不错的啦。”
“诸位也请先在小屋里住下，浅雨，你现在就要准备好调养精神了。”
“那些君主都出来了吗？”莜浅雨心底一沉。
乾坤镜道：“八九不离十，准备施法吧，早些给他们国家压力，是我们能给小淮他们俩唯一的帮助了，诸位也为我们的现任妖尊护法吧。”
半刻钟后……
巨蚕不断吐出无色无形的丝线，飘向视野不可及的远方，所有人都沉默不说话，尽量不打扰她的施法。
所谓护法，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在这种荒山野岭，重重封印的地方，哪里会有半点危险？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李平夏无聊的在试图用‘兑卦’之术慢慢融化竹林下的土地，但这竹林无穷无尽，甚至绵延天际都是封印的力量，哪里是三天三夜可以磨完的？
沐宣晨在数间卧室中的一间里照顾着昏迷已久的哥哥，给他喂粥。
凌复雨已经昏迷了很久了，沐宣晨真的不清楚他何时才才能醒来，或是永远也不能醒来了。现在这扑朔迷离而又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一直携带着一个昏迷的人，让他们生存的难度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