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试验
数百步之后，章子夜才敢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一眼，看到白大褂离自己还有数十米，章子夜如释重负般笑了笑。
但……章子夜回头飘忽的眼神无意间瞄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此时他们已经隔了很远了，但是这老头子的眼神像是无视距离般，在章子夜眼前呈现。
冰冷，肆虐，固执。
“！”章子夜心中万马奔腾。
无匹强悍的意志降临在了章子夜身上，他双眼发白，晕了过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方敢于这样布置人马，除了是因为能力者不够，也因为其中有足够强的人，足以轻易控制整个局势。
“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
“是我的罪过，先生。”那个嘘嘘的白大褂惶恐地低头说。
“这些学生是去参加高级学业水平考试的，会不会被教育局追溯到我们的行动？还有，那些已经成年的材料怎么处理？”秦兽布儒适时靠过来的问道，手里还提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罗老师。
“呵，就泠国那屁用没有的教育局？这只是一个小村镇里的野孩子罢了，以泠国现在的腐败程度，根本不可能发觉。”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材料，我不需要成年的材料，杀了吧，和这个没出息的混蛋一起，记得把现场处理一下。”老头子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喝了一杯茶一般，像是只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却决断了所有人的生命。
……
在幽深晦暗的地宫里，盏盏深蓝色的烛火在远远近近中明暗交替，一扇刻着繁复花纹的石扉之后，则是数十盛极其明亮的附魔叁型手术用无影灯。
“r-21实验，准备开始!“在一群忙碌的白大褂之上，这手术室的二层，那个面容严肃，一丝不苟的老人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宣布。
下层人员丝毫不敢怠慢、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推进手术室。
路广忠深深地叹了口气，代号“r”实验是他这数十年来所尝试的最有挑战的实验。“21”表示此前已经有20个材料被消耗掉了。为此他不知多掉了多少白头发，为看着下方忙碌的实验人员，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是没出息的笨蛋。
——
少年绝望地看着上面的刺目灯光，以及那个威严的老家伙。
他叫章子夜，只是附近小村里的一个村支部干部家的次子，家里并不殷实，父亲曾经开过制套厂……结果被官府封禁了，暗中花了好多银子才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而自己的大哥章子锋早在一年前随着泠国征兵，被县里的人强征充入泠国军队，至今仍不知生死。
毕竟整个国家都是皇帝的私人财产，他们家的地位已经算是在村里说得上话的了，但生活依旧艰辛坎坷。
章子夜几十天前则准备随着同学们出去县城考高级学业水平考试、结果半路窜出来十几个白大褂……
个鬼的白大褂也会劫人了啊
在老老实实交代身份之后，他就被关在幽黑的地宫中，一连十几天。
只有人送来食物和水，没有人与他有任何交谈。
每天，都有朝夕相处的同学被拉走，再也没有回来，就在昨天晚上，最后一个同伴，就是他的同桌区苑垣，也被拉出这昏暗之地了。
章子夜在第一天的时候还能冷静地思考现在的处境，判断这伙人的目的。可是无边的黑暗出乎意料的折磨人，哪怕拥有超过普通人的毅力也无济于事。
因为时间是最锋利的刀，足以划穿最坚固的心灵。
他在第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的黑暗处理后就感觉快疯了;第五天，他有了生不如死的感受第七天，他开始寻找各种能够自尽的方法，可是……
又是见鬼的的白大褂直接把他五花大绑，连舌头都堵了。如今望着手术灯的灯光，章子夜反倒感觉有些解脱。
随着吊挂在材料上方一米处的石块发出光芒、实验进程不断推进。
这个石块给他的感觉最不好，因为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就会听到阵阵悲痛惊恐又带着绝望的哀嚎。
忽然，他有种感觉，一定就是这个东西，吞噬了所有同学，以及所有曾经死去的不知名者的生命。
这群不知道学玄学还是科学的家伙，一会是各种刺激精神的化学药剂服下，一会又是各种心理暗示指引，用各种花里胡哨的操作，让他感觉越来越莫名的亢奋。
在这种时候，所有的计谋都没有了作用，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然后，手术台下刺出一根根钢丝。将章子夜除了脑子以外的任何地方缓缓刺穿，殷红的鲜血瞬间流下地面，缓缓扩张。
在极致的痛苦而又异常的清醒下，章子夜只来得及全力发出“荷荷”的苦叫。
章子夜上方的金色石块骤然放出明亮的光芒，金色的光芒甚至超过了周围的手术灯。
“来了。“路广忠心里默默道，原本面无表情，自带威严的他此时也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
此前的每一个材料都因为各种意外被浪费掉了，究其根本原因，还是这些十八岁以下的孩子们灵魂强度太弱，不能经受起这试验的强度。
而这场试验，或者说那枚石头对于献祭材料的硬性要求，又是要骨龄十八以下的灵魂……真是难办。
金色石块在章子夜眼中映出一圈圈的亮芒，仿若一个太阳一般。
这些歹徒……一定会被村民代表会，不，县城绳之以法吧？
章子夜想起了大哥章子锋，父亲章诚，还有过世的母亲……
老爹，大哥他们，会为我报仇吗
章子夜神色逐渐涣散，想的事情也越来越不理智，药物的作用开始消退，周身的痛楚也逐渐远去，自己的感知也逐渐虚无。
突然，他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无法从石块上移开了，哪怕是光照已经使他失明，那金色光轮却深深印在脑海中。
工作人员举起手势，以示ok，眼底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路广忠，郑重地摁下按钮一个红色的，一个手掌大的按键。
或许体现了他对摁按键的情有独钟
繁复的机械结构不断变换、一根根“水管“向石块注入金色的液体物质，“神明之血”是液体的名字。
章子夜的视野从下方突然转移到了上方石块上，他看见了一个个紧张望向自己的白大褂，以及那个现在和自己一样高度的老头子。
身体所有的感知都失去了，章子夜感觉自己和石块融为了一体。
“路先生。灵魂转移完成了！”为首的白大褂宣布，带着丝丝兴奋与激动，想不到，这最后一个材料，最生龙活虎的，差点逃跑的材料，竟然成功经受住这等仪式。
转移什么转移章子夜一瞬间陷入迷茫。
不过他反应很快，知道自己的处境急剧地变化，好像被‘固定’在了那枚石头上，可惜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开始观察适应性“这位老头子严肃而郑重地宣布道，嘴角却微微扬起笑容。
看着白大褂把自己的“尸体”推走，留下了视野固定在这悬挂的石块上的章子夜和老头子两人。
石门“砰”地打开，又“砰”地关上了，路广忠随之走下一楼。
他的手背在身后，围着章子于夜踱步，眼神却始终犀利地盯着石块。
章子夜不得不一次次地调整视角，来保证老头子不耍什么老阴招。
不，他就算耍了什么章子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同时，理智稍稍恢复的他也在思索：“这么大费周章捕捉我们，目的就是做这个实验吗？那么实验的成功者就是我？”
“那么为什么是我？”他心中有了定数“因为我的灵魂比普通人强大？那么这个实验就是对精神有些很强的硬性要求了。”
老头子路广忠走到庞大的机械系统中，对着复杂的结构，手指飞速运动，调节各个零件，那复杂的机械立即吱吱的运转，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章子夜突然觉得整个人思维感官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仿佛内心深处有一个紧锁的门扉被打开了一样，变得开朗上进乐观且外向……不，不是，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这个老头子彻彻底底的面前敞开了。
这个老头子果不其然，是个老阴币啊！
章子夜在十几秒钟内迅速回想了一下他短短的人生，不是觉得要死了，而且检查自己的记忆库是否出现遗忘或者篡改。
夜哥对一系列记忆，家庭中的，学校的，知识上的，不断进行比对，这种记忆一般都是可以串联并且有明确因果关系的，通过比对可以发现是否出现漏洞。
不过一分钟之内，他便仔细回顾了一半的人生，但依旧没有发现逻辑漏洞。
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他默默地想。
啊不，这个时候应该是说:“大爷饶命，不要下手啊，我还嫩啊，上有八十老……”的吧？
不等章子夜乱想，路广忠严肃的面容露出了少见的微笑。
“开始编辑底层思维逻辑。“这老头子自言自语般轻轻说。
？？？章子夜疯狂蒙逼，心里浮起一丝不妙的预兆。
逻辑吗？章子夜心中继续思索“也对，既然我是个实验品，那么作为实验者的他就要保持对我的控制力，也就是说……修改我的逻辑链吗？呃……这么bug的能力真的存在吗？”
“接下来，这好运的小家伙该荣幸的做我的“儿子”了”老头子又一次笑了起来。
“啊？”章子夜意识里继续懵逼，遇见这种情况，任谁都会迷茫恐惧。
章子夜心中已经狂怒，想要尝试利用情绪的变化来抵抗这种技术，但没有什么卵用，心中已经生起一种无法抗拒的感受
“首先，你得叫我父亲，呵呵呵呵……“路广忠笑得更开心了。
“滚啊……”，章子夜心中无力，这是个正常人能说的话？老头子的癖好也太恶心人了吧？
但是逻辑链条好像扎根的植物一样，立即‘种植’在脑海之中。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一般的白大褂看见路广忠的逻辑链是“这是个老头——这是路广忠——这是我的顶头上司。”
但是经过修改技术，章子夜现在的逻辑链变成了“这是——‘父亲’”
总之，就是把中间那一大段删去了。
他大致明白这个手续的生效过程了。
“第二。我说的所有命令你都得严格执行。”
……就知道逃不掉，人权，人权何在啊？章子夜惊出一身冷汗。
“呃……行了，暂时就这么多，接下来就是把你放出去了。“
你都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了，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尽管章子夜很想挣扎，但是他现在真的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了。
这个老头子还在笑，他一把抓住石块，扯断石块与机械间的所有连接，像是完全不要钱似的。
他向前走出一步，下一瞬，竟然违反物理定律的直接来到了一片竹林中，身后就是幽深的地宫入口。
章子夜心中叹息，虽然他现在只剩心了，……
一看这老头子就是个绝世强者啊，看起来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啊啊--
不过其实当初被‘父亲’一个眼神就瞪晕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不简单了。
路广忠在他沉思间，重重一挥，直接将金色石块掷出，周围的景象迅速倒退，而他那阴间的声音却阴魂不散的始终围绕。
“还有，这个载体叫妖皇之核，当然，名字是外面的人起的，真难听”路广忠的声音在章子夜心中响起，将本来就惊恐的他吓了一跳。
“接下来说的是《妖皇生存手册》内容”路广忠继续喋喋不休。
？？？啥？妖皇？妖皇还需要生存，的……原来我要变成妖皇？
作为合格公民，他当然知道这‘妖皇’是什么，整个大陆近数十年，不断凭空出现的有目的性破坏秩序的怪物，这些家伙从前从没有任何经历与事迹，是像是凭空拥有了力量一样的违反常理的生物——这些都是课本上的说法。
他还知道，大陆上还建立了由七国志同道合的能力者，也就是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的人，联合构建的严密的妖皇清剿组织，这个组织又被称作‘和平教’，已有数位妖皇丧命于此，最近两次新出现的妖皇还没露头就含恨九泉……功绩载入课本。
“放心，你是我最骄傲的作品，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路广忠体贴道，但声音里却有着丝丝阴冷，他倒是很明白一个新晋妖皇会想些什么。
“首先，妖皇之核会寻找宿主来寄宿灵魂，或者说，污染目标宿主。”
一听就感觉到……好残忍的流程啊。还有，这老头子看起来严厉，其实这么啰嗦的吗？章子夜后知后觉，但是已经大概理解了‘流程’。
“接下来，就是由污染……灵魂融合后的你去解决和平教清剿队的人了。”
章子夜仿佛听见老头子残忍的笑容，哦不，现在该叫父亲。
“然后是解决原主的执念，这样妖皇才算彻底诞生。”
父亲的声音渐渐淡去一会儿之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还有呢，就这点？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做啊！章夜心中无能狂怒，这个‘父亲’太不靠谱了，不给家底，不买房，不送老婆，还放儿子出来被人……围剿？
章子夜立誓以后一定要报复老头子这笔帐，不然此恨难平。
一旦让他找到机会，章子夜绝对会毫不留情的逃离，但是如何逃离逻辑链的控制，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不过他已经想清楚了，所谓妖皇的制作过程，应该就是自己刚刚经历的那样。
‘父亲’想要控制自己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作为‘父亲’忠实的小弟，自然要被死死控制，万一逃脱控制，损失那是相当严重。
“关于能力的知识待会会进入你的脑中，放心，不会有感觉的，应该总之。一切会很顺利，我会通过核心与你联系。“
应该‘父亲’您，应该真聪明呢！
章子夜的心在十几天以前已经冷了，绝望了，放弃一切了，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挣扎了——因为这是实力的差距，不是用计算和小伎俩可以解决的鸿沟。
可是，今天了解到一个这么牛逼的老父亲，如此和蔼可亲，无微不至……
他更不想活了。不过他只是想在死之前，对着老头子的老脸施展一下章氏降龙一万八千掌和一百六十六记究极歪头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