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君可知我心如明月
秦沧笙望着眼前的红烛摇曳，身上的喜服早已凌乱破碎，她跪在地上，任凭女弟子为她在额头上点上朱砂，然后拿起匕首，将血滴在白欲行上。
她确实很好看，一双桃花眼在摇曳的红烛下仿佛风情万种，手上带着异域手链，摇动时铃铛清脆悦耳，高挺的鼻梁又让她多了些孤傲与冷酷。
杨白礼挥刀，两人的血滴在白欲行上，本来纯白的玉指板立刻变成乳红色，血还在里面游动，又化成血红色。
虽说是一次假结婚，但衔火宗上上下下都被这件喜事晕染了，亦或者他们想要通过这件事忘记今日的血腥场景。
他们在篝火边跳舞，喝着一碗又一碗的甜酒，然后就是吃羊肉、牛肉，还有清爽的葡萄。
奚扶桑不敢吃肉，他爱喝甜酒，一杯又一杯的酒盏入肚，喝大了就要拉着章鸦九去旁边的池塘里钓鱼。
“干什么？”章鸦九很嫌弃醉鬼，往旁边退了好几步，他刚刚正想去找秦沧笙，竟然被这个小子拉住手。
“钓鱼去。”奚扶桑打了个酒嗝后，脸颊绯红地说道。
章鸦九直接将手放在他的脸上，然后用力往下挤，像擦脏东西一样擦拭他。
“两位公子怎么不去跳舞”几位蒙着红色面纱的女弟子走了过来，她们摇曳着身姿，全然没有半点讨好的意思。
只有一位眼波流转，似乎对这位被迫穿上红衣的少年很感兴趣。
章鸦九眼神如同一只苍蝇，到处乱飞，还是没有找到那抹身影，他有些焦躁，“我不会跳。”
红纱女子拉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在他的脸上点上一颗朱砂痣，“这个时候别人邀请你跳舞你不跳可是要惩罚的。”
奚扶桑如同一只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来，“不要罚我，我跳。”
说完直接如同一只扑棱蛾子往篝火里面扑，闹出了一点小风波，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章鸦九只觉得自己自身难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女子。
两眼昏花，头晕目眩——
秦沧笙早已脱身出来，她不太能接受这样热闹的场景，走在回廊上，走廊如同一条猪大肠一样，百转千肠。
她听到水声流淌的声音，坐在栏杆旁，望着这回流的水，它们绕过来这些竹子搭造的管道，汇入锦鲤游动的水池。
栅栏上有时候会突然出现几只小灵兽，被涂得花花绿绿，杨白礼说这是他们一起涂的。
但那个人是禇林缨，不是她秦沧笙。
她从怀里掏出那张陈旧的宣纸，借着吊在走廊上的灯，那宣纸上的字早就不见了 成了一张普普通通，泛黄的宣纸。
秦沧笙将它揉成一小团，扔进水里，一声叮咚过后，纸团溅起的涟漪也慢慢归于平静。
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她想起禇林缨的父亲，被兄弟背叛，和自己被那个小愣子捅一刀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种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恨不得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的那种感觉。
如今他是报了仇，那她呢，她的仇人又在哪里？
不管天涯海角，她都一定会找到他的——
“小师妹”
秦沧笙将头靠在回廊的木柱上，一双桃花眼在看到那人后眼神都明媚了几分，“怎么不和别人玩”
元五傻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这身红袍将他少年的英气逼迫出来，端着的是俊朗和不羁。
“我只想和你玩。”
她将腿挪下去，给他留了个位置，“我很忙的。”
“我给你带了烤羊腿。”他从怀里的油纸中掏出一只大大的羊腿，递给秦沧笙。
他知道她爱吃辣，还特意撒了辣椒面。
“你怎么抢到的”秦沧笙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咬上一大口，顺便撕了一块肉给元五傻。
这简直就是虎口夺食，刚刚烤了一只羊，外面那一圈的人都没吃到，里面的人就给吃没了。
元五傻一挑眉，“是我在烤。”
秦沧笙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她突然有些心疼，俯身轻嗅他的衣服，调侃道:“这可比羊肉香多了。”
说完，又塞一块放进他的嘴中，少年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得很快，他嚼着口中软嫩多汁的羊肉，想的却是一亲芳泽。
至于为什么想和她亲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相处了整整一年，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也没有想过亲亲，为什么这个晚上就如此逾越。
尤其是看见她一身喜服，怎么都想扒掉。
“怎么了？”秦沧笙似乎察觉到他的异常，她看见他扭头，贴心地问道。
“我……”
元五傻回过头来，他抿紧嘴，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别扭地扣弄着身上的珠子，她以为他还在为自己这次的婚礼闹脾气，便放下羊肉串，将他拉过来。
示意他蹲下来，两人在回廊的灯边，彼此用两个手指头做出两个小人。
元五傻的手指头修长很多，做出来的人可比秦沧笙高好很多，她有些胜负欲的将小人悬空，嘴里抱怨道:“手指怎么这么长……”
还挺好看的，修长白皙。
秦沧笙摸摸他的脑袋，“这个人是我，这个人是你。”
她不太习惯下跪的姿势，总觉得奇奇怪怪，便用两个小人替代，“一拜天地。”
元五傻的手指跟着这个小人，也跪了下来，两个小人拜完天地后，秦沧笙示意他说话，“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说到这一句时，秦沧笙的脸突然火辣辣的，她希望她对面的少年可以一直这样傻乎乎的，她也会一直将他当做最信任的人。
只是月色下少年的轮廓是那么的清晰俊朗，一头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面。
如同剑一般的浓密眉毛，让他多了些侠气和豪迈。
“怎么还不开心啊？”她直接上手，将他的眉毛拉直，然后板着脸拍拍他的肩膀。
她用手指轻触元五傻的手指，手指相触碰时，一股温热感传递过来，秦沧笙坏坏地挑眉，“那亲一口怎么样”
此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直接将他炸得外酥里嫩 他瞪大眼睛，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心脏跳的越来越厉害，即将要控制不住了。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元五傻突然抱住她，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如同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狗一般，“开心。”
这就开心了
秦沧笙随他怎么抱，“元五傻，你有什么亲人吗？”
现在似乎除了仇恨，她还有了一件让自己高兴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傻傻的少年。
“我不知道，但是宗主说过，他们再过几年就会来接我。”
他的下巴一张一合，刺在秦沧笙的肩膀上，痒痒的，让她不得不缩一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