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都红了
“老爷，这万万不可呀，大夫人陪您打天下多年，为您打理好了家里的一切事宜，您怎能……”七叔并没立刻去拿笔墨纸砚，而是红了眼眶在极力地劝阻道。
“七叔，你只不过是兰府的管家，这是主子的命令，难道你想不服从？”赵金月指着七叔的脸怒道：“赶紧去，别让老爷动了火气。”
“这……”七叔回头看了李倩茹一眼，她点点头：“没事，去吧七叔。”
“唉！”七叔摇了摇头，往屋里走去，不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些笔纸。
“赶紧拿过来，慢吞吞的！”赵金月一把抢过纸摊在石桌上，行云流水般地磨好墨沾上，把笔递到了兰一舟的跟前。
“刷刷”几下，在这么多人面前，兰一舟写好了一张和离书，还不忘煞有其事地盖上自己的印章。
李倩茹拿起一看，冷笑一声：“兰一舟，你我和离也就算了，竟然还写着要与卿荷卿莲断绝父女关系？你的心真狠啊！”
不狠，正合我意。兰卿荷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如此一写，她们母女三人总算是脱离了兰府这个苦海，而日后，她才能名正言顺地好好“回报”一番。
“大姐，不对，现在应该叫倩茹姐才对，老爷这是为你们着想，断了你们与兰家的关系，好让你们能学会自力更生。”赵金月也没料到兰一舟会先发制人，心里一阵欢喜，口吻也嚣张了起来，自己日后求两句，肯定能当上这主母位置。
“行，兰一舟，今日你我便恩断义绝！”李倩茹不想再多费唇舌，拉着两个女儿的手便想离开。
“娘，慢着。”兰卿荷站住了脚，缓缓地抽出了手：“今日我夫婿上门提亲，正好也请各位长辈做个见证。”
“才给一两银子的聘礼，就无需上门了吧，免得脏了地，还要浪费水打扫。”赵金月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这时，几个小姑娘也从后院走了出来，为首昂首挺胸的两个便是赵金月的女儿兰卿云和兰卿依，而后面跟着有些唯唯诺诺的，是钱盈盈和方薇的女儿，兰卿梅和兰卿清。
“这不是大姐姐吗？原来三年前你没死呀？”兰卿云年方十六，跟赵金月一样，嘴上不饶人。
“好女儿，你们两个以后才是姐姐，这位兰卿荷大姐姐，已经跟兰府没有关系了！”赵金月拉过两个女儿，笑着说道。
“真的吗？！”她们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下的喜事。
“姐姐好……”倒是兰卿梅和兰卿清，像是没听到赵金月的话一般，还脆生生地向兰卿荷问了句好，兰卿荷浅笑着，回道：“两位妹妹好。”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卿荷，咱们人都差不多齐了，赶紧让你那个穷酸夫婿上门，好让大伙儿都瞧瞧！”赵金月一直都想知道，这位看着端庄沉稳的李倩茹，困窘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好！”兰卿荷刚应了一句，兰府大门突然打开，没想到首先进门的是祁风，兰卿荷挑挑眉，这位小侯爷又在玩什么把戏？
“夫人好，我乃护卫祁风，今日奉元商侯之命，上门送上聘礼，以示侯爷对此婚事的尊重。”他走到了李倩茹面前，尊敬地说道。
“这是？”李倩茹看向了兰卿荷，后者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没想到还惊动了侯爷。
“元商侯爷？”赵金月和兰一舟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间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抬进来！”祁风一声令下，数十个侍卫抬着不同大小的箱子走进了兰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院子里，一打开，全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闪得在场的人也睁不开眼睛。
“这是元商侯爷给未来儿媳兰卿荷姑娘准备的聘礼。”祁风从袖里抽出一份聘礼名单，上面写了满满一页：“聘礼包括，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两，东海珍珠二十串，黄金首饰五套，珊瑚树一株，玉如意两柄，上等丝绸二十匹……”
等念完之时，众人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兰姑娘，小侯爷来了。”祁风将手里的名单放到兰卿荷的手里，她自然知道聘礼的贵重，只是心里有些内疚，毕竟那是假的婚约，老侯爷出手阔绰，可见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哇！”当凌承谦出现在门前时，几个小姑娘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叹之声，脸蛋可见的红晕升了上来。
与刚才所见的装束不同，身若修竹的他换上了绯红色的外袍，衬着墨绿色的对襟长衣，腰间系上一根浅葱色的绸缎腰带，头发高高束起，扣上了翠绿的玉扣，眉眼间早就没了那份玩世不恭，高傲的气息倾泻而下，每一步都散发着华贵的气息。
他进门后，首先看了兰卿荷一眼，琉璃色的眸光如同那汨汨春水，直冲心神，她心脏倏地一跳，目光不自然地移开，耳根仿佛有些烫，他今日确实好看。
“夫人，本侯是元商侯爷之子凌承谦，今日上门求娶卿荷。”他忽视了兰一舟的存在，直接走到了李倩茹的面前，深深地作揖表示尊敬。
“卿荷，这是怎么回事？”李倩茹有点受宠若惊，她还是第一次与贵族打交道，她看向兰卿荷，眼神充满了求助的意味。
“娘，这是我的未来夫婿，元商小侯爷凌承谦。”她微微一笑，走到了凌承谦的身边，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这……这怎么可能，卿荷你明明说了你的夫婿穷困……”赵金月拧着眉说道，脸色已经没了刚才的神气。
“三夫人，卿荷方才并无提及我夫婿穷困，我只是说他未有维生活计，是因为元商侯府对天归有功，所以皇恩庇佑，不愁吃穿。”兰卿荷轻笑一声，更惹得赵金月心中不快。
“是的是的，是三娘误会了，既是小侯爷，那卿荷总算是觅得良人，来人，快帮卿荷小姐将聘礼收入府内存放好！”赵金月看着这满眼的金银珠宝，心中早就在打着算盘，到时候在老爷枕边吹吹风，这大半便会入了她的房。
“慢着！”凌承谦伸手制止：“这是给卿荷的聘礼，理应由李夫人安排，与他人无关。”
“小侯爷，老夫是卿荷的父亲，自然有权收下这聘礼。”兰一舟费尽心机要把女儿嫁出去换取庇护和钱财，这回有个小侯爷自己送上门，他绝对不能轻易放手！
“父亲？”凌承谦冷笑一声，仿佛结冰一般：“兰老爷是否忘了，刚刚亲自写下了和离书，并且与卿荷断绝了父女关系？”
“老夫……”兰一舟一时气结，赵金月看状，连忙赔着笑脸说道：“方才只是老爷气到头上，这一家人哪里有什么仇，都是气话罢了。”
“气话？”这话把兰卿荷的神经给刺激到了，她眸色一沉：“这和离也能当作气话？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你们何曾有好好对待我娘和妹妹？”
听到此话，李倩茹心中那积压多年的委屈像是洪水爆发一般涌上心头，原来卿荷对她所受的不公都记在心里。
“娘……”卿莲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李倩茹，她才稳住了身子。
“你这忤逆女，为父又何曾对不起你们母女三人了！是饿着你们还是冻着你们了？你说！”兰一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问题，都是她们在自寻麻烦。
“把原配夫人当作空气，把女儿当作摇钱树，就是你所谓的为人父和为人夫？”兰卿荷怒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消失多年，你是否有在乎过，我娘和妹妹日日过着惨淡的生活，你是否有过问半句？”
“大胆！”兰一舟震怒，举起手就要刮下去！
“兰老爷。”祁风动作更快，他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冲撞未来侯爷夫人，可是大罪，劝您三思。”
“老爷，您消消气！”赵金月怕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赶紧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哼！”兰一舟缓缓放下了手，胸口起伏不停，硬把怒气给压了下去。
“大姐，你说句话吧，这不就是家里的小矛盾，你只要服个软，老爷会原谅你的。”赵金月看兰卿荷这边过于强硬，便想在李倩茹这里动动嘴皮子，连称呼都换了回来。
“我与这位兰老爷，已经没有关系了。”李倩茹擦了下眼睛，冷声道，为了两个女儿，今天开始她就跟兰一舟恩断义绝。
“来人，将聘礼收拾好，随李夫人走。”凌承谦不想再多费唇舌，祁风点头，开始命人打点。
“小侯爷，麻烦您帮我把娘亲当年的嫁妆也带走。”兰卿荷一分钱都不想便宜她们。
“好。”他爽快地应下，朝祁风看了一眼。
“还有一点，本侯与冀羽侯爷关系不错，要让一个无足轻重家族从此在冀羽没有立足之地，也不是不可能的。”凌承谦漫不经心地补上了一句，在场的人都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娘，妹妹，我们走吧。”兰卿荷看着兰一舟已经气结，心中向原主暗道，这仇，我给你报了。
“好。”李倩茹看着面前这个成熟了不少的兰卿荷，心里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欣慰。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一箱箱的聘礼也被抬走，兰一舟气得一言不发，甩手便进了书房。
兰卿云和兰卿依不爽地走到赵金月的身旁：“娘，这般好事怎么就让她兰卿荷给遇上了呢！”
“你们放心，娘一定会给你们好好筹谋，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兰卿荷！”赵金月看着到口的肉就这么没了，还给她们炫耀了自己一脸，心里对李倩茹母女恨得差点咬碎后槽牙。
“小侯爷出手果然阔绰，这让民女怎么受得起。”凌承谦安排了两架马车，这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你伸出手来。”凌承谦突然凑到了兰卿荷的面前，她措不及防地往后一退，却感觉到了后脑勺被一只手掌给护着。
“小侯爷你这是？”这小侯爷不对劲啊，兰卿荷吞了一口口水，目光闪烁，却不知有淡淡粉红跃上双颊。
“本侯确实只准备了一两银子，其余都是你的未来公婆准备的。”他在她的手心放了一锭银子，然后往后靠着背，斜眼看着她：“真是偏心啊，本侯也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好东西。”
“不是小侯爷没见过，而是它们不入您的眼而已。”看到他不再靠近的脸，兰卿荷长长的睫毛垂下，握紧了手中的银子：“民女这算不算欺上？”
“那本侯也算是共犯吧。”他闭上眼说道。
摩挲之间，那银子似乎雕刻了些什么，兰卿荷低头一看，竟是她的名字，她心头一暖，将银子郑重地放入腰间。
“小侯爷记得把聘礼收回去才是。”她收起小心思，岔开了话题。那聘礼少说也价值几万两，这个人情欠得可有点多了。
“不不不，退回去她们又要来烦本侯。”他赶紧摆摆手：“你收起来就好。”
“那等这边的事情完成，我跟小侯爷回去拜会一下她们老人家吧。”她本也打算稍后去元商巡视一下店铺。
“那可说定了。”凌承谦听到此话便来了精神，剑眉一挑：“若是反悔，本侯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是是是，民女记住了。”兰卿荷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回头掀起了帘子瞧了一眼，看来没多久就会到达目的地。
“哇！”
一行人下了马车，站在了一个比兰家还要精致华丽的宅子面前，兰卿莲禁不住惊呼起来。
“娘，妹妹，日后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除了其他下人，贴身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赵嬷嬷和锦儿来伺候，如果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便可。”她指了指站在那里的一老一小两个女子，牵起了她们两人的手，微笑着说道：“只要你们过得好，卿荷便高兴了。”
“卿荷，这是……”李倩茹看了凌承谦一眼，低声问道：“小侯爷准备的院子？这多不好意思呀。”
“娘，你们放心，这是我买的宅子。”应该是说，她买的其中一间宅子，在各个封地，她都有一处宅子，她终于圆了自己疯狂买房子的梦。
“姐姐好厉害！”卿莲露出了仰慕的表情。
“娘亲不知道你这几年过的是什么生活，但是你活着回来，对于娘亲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反手抚上了兰卿荷有些粗糙的手：“辛苦你了。”
此话犹如穿心一击，让兰卿荷的眼眶止不住湿润起来，如果她有机会回到现代，妈妈大概也会这么说吧。
只是，她应该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