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突然涌来一股悲伤
陈天行闻言一笑,转过身来看着他,不说话。
邢安鸣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持续输出自己的恶言恶语。
“你真以为自己天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啊,想不回去就不回去?那是你老妈在身后替你挡着。”
“等时机一到,就由不得你了。”
“结婚,生子,接管公司,做个没日没夜的工作机器,妻子和孩子的提款机……”
“陈天行,我一眼就能把你的后半生看到底。”
“到时候,谁还记得你这个狗腿子呢?”
陈天行这么听着,好像谁家吃饺子打翻了醋,酸溜溜的。
但他依然扬着唇角,不说话。
他倒要看看,这个表面上跟自己和席北丞关系要好的兄弟,还有什么浑话要说。
邢安鸣见他没有搭腔的意思,反而一直在笑,脑袋嗡的一下子,一股火又蹿上来了。
一个个的,全都不理人,都是好样的!
他爬起来,站直身,语气又加重不少。
“你显摆什么?啊?陈天行?你告诉我你在显摆什么?”
“我条件比你好不知几倍,我都没显摆,你有什么可显摆的?”
“我说这些话戳不动你是吧?觉得很好笑?那么好笑干嘛憋着啊,干脆笑出来好了!”
他边说着,边指手划脚,嘴唇十分用力,透着股狠劲儿。
但在陈天行眼里,却像个得不到糖的小丑在跳脚。
所以对邢安鸣来说,他笑,就是在显摆?
那么多年的兄弟情,邢安鸣一直觉得他凌驾于自己之上?
恐怕这不对等的友谊,也是邢大少爷抬手随意施舍的呢!
陈天行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自卑,是此刻最适合形容邢安鸣的词语。
“我觉得,橙子说得对,”陈天行开口,“你确实思想有问题,但我不跟你吵,我比你大,让着你。”
他说完要转身,又返回来补了一句。
“我笑,不是在显摆,而是看你可笑,可怜,明明什么都有了,衣食无忧,家境优渥,却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依靠讽刺别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优越感,实际就是个空壳子!”
所以邢安鸣,永远也无法进入到席北丞的世界。
因为他俩,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一个投胎做了席将军的公子,一个投胎做了邢氏集团的少爷,恰好是发小罢了。
实际上,若没有老家这层关系,他们应该一个正,一个反。
不过陈天行不会去说明。
也许形成邢安鸣这种性格的原因,在于原生家庭。
父亲对他不学无术的冷漠。
母亲对他拈花惹草的纵容。
自己对自己的不自控。
陈天行最后看了邢安鸣一眼,转身提着黑包走了。
身后,是邢安鸣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陈天行一个不回家的浪子,有什么资格说我可笑?有什么资格看我可怜?你不配!你不配!!!”
吼完觉得不解气,他又伸手将茶几上的杯子,茶壶,零零碎碎的摆件全都拂下了地。
木质地板摔不碎东西,但茶壶和杯子倾倒,里面的茶水流洒一地,慢慢流到司文手边。
她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如此一个微不可言的动作,让邢安鸣炸开了。
他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大手掐住司文的脖子,双眸死死锁住她,从牙关里蹦出词句。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可怜?嗯?”
“你宁可跟着霍立那个没断奶的毛头小子,都不肯踏踏实实跟着我?嗯?”
“司文!你怎么就这么贱?”
“你为什么这么贱?!”
他情绪激动,怒目圆睁,嘶吼中不断给自己的手加压。
司文本来就体虚,如今又缺氧,面部逐渐胀红,喘不上气来。
她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双手用力去掰邢安鸣的手,可男人的力气何其之大,掰了半天,纹丝未动。
她没有心思去回答邢安鸣的话,嘴巴和鼻子使劲吸着空气。
她感觉自己快死了,心脏快停止跳动,耳畔已听不到邢安鸣的吼叫。
“啊?!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贱?!”
邢安鸣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吼完直接双手开工。
力气之大,好像要把司文的脖子掐断。
就在氧气被阻断的最后一秒,司文胡乱摸索到地上的茶壶,想都不想便砸到邢安鸣头上。
这回壶碎了。
玻璃渣落进邢安鸣的头发里,也划伤了司文的掌心。
趁邢安鸣用手去摸头,司文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像逃命般。
她脖子很疼,掌心也疼,身下更疼。
可她顾不得。
死在哪里,都不能死在邢安鸣手里。
她原先以为席北丞,是她见过最狠的人。
现在,她觉得邢安鸣也一样。
上流社会里的富二代和官二代,真的都一样。
各有各的狠法。
各有各的风格。
席北丞这种,算有良心的了。
她迈出别墅,走下水泥石阶,因为太过心急,在踏下最后一层台阶时,猛然踩空,直直摔倒在地。
别墅里,邢安鸣没有追。
他的理智渐渐回笼,望着司文离去的方向,一双眸子里空洞无光。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冲门外大吼一声。
“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地上的司文哆嗦一下,连滚带爬地出了邢家别墅的大门。
……
一大清早,席北丞刚起床,就接到了谢局长的电话,白敛已经顺利醒来,关于司南卿的判决,也将在今天上午九点整开始,去不去,由他自己决定。
席北丞站在洗手间里,将手机随意扔到储物柜里,双手搓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疲态尽显。
他发会呆,洗脸,刷牙,然后去客厅坐着,继续发呆。
去不去看判决司南卿这件事,其实很好回答。
必然是去的。
可不知怎么,他心生怂意。
他很清楚,坐在那里观战,如度末日。
他害怕。
害怕听见司南卿的刑期,是十年,二十年,乃至更多。
他可以等。
但司南卿的花期,等不了。
他倒仰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久,翻身去洗手间拿出手机,给陈天行发了个消息。
“帮我个忙,去看司南卿判决,现场直播给我。”
他想陪着司南卿,却没有勇气出庭。
他发现自己总把陈天行推到前面。
或许司南卿就是这样被自己推出去的。
他想,如果司南卿和陈天行互相喜欢,他可以退居幕后。
毕竟,是他俩先亲近的。
而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理由,当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