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除夕夜（五）
王辰突然发难，宋兰始料未及！
王辰正要下手，盛凌一手刀劈过去！王辰只觉手腕传来剧痛，手下一松，剑便被盛凌夺了过去。
盛凌将剑横着掷飞出去，剑便直直飞插进墙上，喝道：“放肆！”
盛凌周身强大气场散发出来，威压逼人，宋兰惊魂未定，却被他摄住下意识屏住呼吸。
王辰随即跪下，“属下该死，殿下息怒。”
盛凌厉着一双含情目，“本殿有让你动她吗？你竟敢私自决定？忤逆本殿？”
王辰以头触地，“属下不敢！属下这么做，也是怕殿下被此女蛊惑，此女来路不明，属下也是担忧殿下错信他人。”
王辰言辞恳切，盛凌念他这几年一片赤诚，沉声道：“本殿自有分寸，不必再言，退下吧！”
王辰虽不情愿，可殿下满心维护宋兰，他也只得耐下性子，道了声是退出暗牢。
除夕夜这场风波，众人陆续登场后又逐一退场，尘埃落定，暗牢最终还是只余盛凌、宋兰二人相守。
宋兰长舒一口气，这一夜惊心动魄，总算平安度过了。稍稍调整片刻，宋兰发现盛凌在看她。
他看她的眸晶亮明媚，宋兰道：“殿下，怎么了？”
盛凌怔了怔，须臾才道：“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宋兰抿唇，盛凌应该是要她解释刚刚她说的那番话，可她…没有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只是借着爱慕盛凌的借口，想要留在他身边，并不是真的爱慕他…
宋兰垂眸，避开盛凌的视线，“殿下先略站会儿，我收拾一下屋子，便给殿下铺床。”
盛凌没回话，含情目内晶亮的光慢慢黯淡下去，化为一片幽深，静静地盯着宋兰。
东西杂物碎了一地，宋兰挑拣了些还能用的，至于那些碎的不成样子的物件，她都用扫帚扫到墙角堆起。
盛凌看她慢慢收拾，看她收拾妥当又去铺床叠被，有条不紊且泰然自若。
盛凌暗暗握拳，开口道：“别铺了，今夜我要睡在床上。”
宋兰没多想，回道：“殿下终于肯睡在床上了，这数九寒天，你夜夜睡在地上，铺盖也薄，我都担心你受寒生病，今夜也该让我睡在地上了。”
她自顾自说着，根本没察觉盛凌已走到她身后。
宋兰铺着棉被，忽听身后传来盛凌低沉的嗓音，“你不必睡地铺，你也要睡在床上。”
宋兰顿了顿，她回身直直看向盛凌，想要知道盛凌是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
宋兰一双杏眸此刻看他时毫无波动，一点感情也不带，有的只是衡算探究。
盛凌不喜欢，盛凌不喜欢宋兰这么看他！
她这眼神，和她看盛杰、看丁满、看王辰时一般无二。盛凌暗暗咬牙，宋兰现在，把他当做要对付周旋的人！
盛凌非常不喜欢！
盛凌动手，将她整个人推倒。
宋兰刚想开口问盛凌意图，只觉肩膀一重，整个人便被盛凌推着向后倒去，栽进被褥里。
突如其来的转变，宋兰愣了片刻，可很快就回过神来，支撑着就要起身。
盛凌可不给她机会，一把又将她按倒，欺身上来将宋兰整个人都压困在身下。
宋兰被再次推倒，“殿下，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盛凌反问她道。
这一问，问得宋兰耳根发烫。两人一上一下，姿势火热暧昧。她不是未出阁的姑娘了，这些情事，她自是清楚明白。
“殿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吗？”
盛凌是个正人君子，他待人礼重，不会如此狂妄。正是看中这一点，宋兰才敢公然说爱慕盛凌。
盛凌继续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他眉眼沉着，话语肯定，言下之意他是认真的！
宋兰无意识地攥紧身下锦被，这情形，显然超出了她的预判，她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瞥见她泛红的耳垂，盛凌勾唇道：“现在才害羞么？刚刚大声说爱慕我时，怎不见你害羞？”
宋兰咬唇，扭着身子要逃。盛凌却用手臂撑在她两侧，不许她逃。
“还说我生的俊俏，说要改嫁给我，还说什么？”盛凌用手指挑起宋兰下颌，勾唇道：“说让我做你的郎君？”
他将她说的话都复述一遍，宋兰轰地一下羞红了脸，她的沉静聪颖此刻被羞意击垮，溃不成军。
“你既有心，本殿岂能不成全你？也不枉你为本殿不顾生死安危、痴情一片。”盛凌说着，身子慢慢往下压。
眼看他越靠越近，宋兰脑子乱成一片，“殿下，这样不、不行。”
盛凌挑眉，“哦？为何？你不愿意吗？”
“我…”宋兰一时语塞，急道：“我现在没有名分，殿下不能这么做。”
她这话，显然是糊涂了，盛凌扬唇笑出声来：“你放心，待出去之后，本殿必定给你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盛凌几乎是从胸膛发出的笑声震动，好像真的很开心，宋兰反应过来，当即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都说了什么？
不但没有阻止盛凌，还反倒让他以为，她眼下的推拒只是想顺带要个名分。
宋兰这下彻底没了主意，盛凌攻势猛烈，已完全掌握局势。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他的气息炙热，与宋兰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气氛暧昧焦灼。
宋兰脑中一片空白，怯生生地看着盛凌，小声道：“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兰一双眸子蓄了水汽，柔弱的脸上嵌着一双委屈杏眸，两道细眉微微蹙着，柔柔弱弱如一朵娇花，惹人心怜，也惹人想要采撷。
盛凌滚了滚喉头。
他吞咽口津的声音，静谧的暗牢内，宋兰听得清清楚楚。热意从脚趾头烧到头顶，她全身都在发烫，后背甚至都热出了汗！
宋兰不敢看他了，紧张地闭上眼睛，正无措至极，她好像听到盛凌低声说了句：“你也要乱，这才公平。”
他俯身下来，说话时两人唇瓣相碰，如蜻蜓点水，却触感柔软温热，宋兰心神一晃。
根本未想他话中含义，宋兰此刻只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推开盛凌。
盛凌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气流顺着脸颊流向脖颈，痒嗦嗦的，宋兰地心砰砰直跳，
面对生死，刀剑架在脖子上她都丝毫不惧怕，可眼下面对盛凌的攻势，她毫无招架之力。
正在宋兰进退两难之时，忽觉脑门一痛，是盛凌在她额头弹了一记。
宋兰吃痛，啊了一声，抬手捂住额头，倏地睁开眼睛。
“明明没准备好，胆子却不小，什么谎都敢撒！”盛凌含着笑意道，“任谁也都敢招惹。”
他这应该是在斥她大胆，竟敢叨扰宰辅陆宏毅前来搭救，宋兰解释道：“当时那种情况，也唯有宰辅大人，才能压制住盛杰和丁满了，我也是无奈之举呢！”
盛凌也没反驳，将她放开道：“算了，今夜兴致不高，改日吧。”
说话间，宋兰便觉身上一轻，盛凌已翻身下去。宋兰悬起的心慢慢回落，如果盛凌真的要她，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推开盛凌，她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便不成立；不推开盛凌，宋兰着实过不了自己心里的槛。
万幸，盛凌放过了她。
宋兰松开紧紧攥在手里的被子，缓缓坐起身。
两人这么坐着，宋兰觉得不自在，也不敢看盛凌，只低着头道：“时间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她说罢，铺草席抱被子，设好地铺。
宋兰正要准备早点睡下，却听盛凌道：“地下寒凉，你去床上睡。”
“还是我睡地铺吧，殿下天天睡在这湿冷地面，寒气入体，日后会留病根的。”
盛凌道：“我身子强壮，无碍。”
宋兰摇头，执意不肯。
盛凌勾唇道：“你不愿睡床上，可是今夜想和我睡在一起？”
“不、不是…”宋兰慌忙摆手，“我…我只是…担心殿下。”
“既然不是，便快些上床睡吧，已经深夜了。”
宋兰再不劝盛凌，快速地爬上床，将自己整个人藏进被子里。
盛凌看她逃得飞快，笑意更甚，一双含情目多情璀璨。
隔着被子，宋兰听见盛凌用水洗漱，水声哗啦后又听他窸窸窣窣一阵，而后便再没有声音。
宋兰度他应是睡下了，咬了咬唇，闭上眼睛。
数九寒冬，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未停，暗牢内更是阴冷，如冰窟一般。宋兰缩做一团，才勉强不觉得冷凉，她不免有些担心睡在地铺的盛凌。
他应该很冷吧，这样的冷天，铺盖又那样薄。
宋兰用手指扣了扣被子，盛凌他这个人…也太傻了。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让她睡在床上，给她多数的被褥，明明自身难保，还一直坚持照顾体恤她。
其实他大可以说的，两个人都睡在床上，被子不用分开，也都不会沾染寒气。可他从来没有，他尊重她，两人相处时他从未有过轻浮举动，甚至连目光他都克制。
其实刚才，盛凌应是看出了她不愿，所以才没有继续下去……
宋兰翻了个身，她睡不着。
两个人相识不过数月，盛凌却那么信任她。
他被刺客暗杀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时，都没有动用王辰。王辰是盛凌在这刑部大牢步得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
可是为了她，盛凌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帮她驱逐了赵五，还将她调到采买处，让她不必在后厨吃苦，不必受那寒天洗菜淘米的苦楚。
宋兰又翻了个身，她实在睡不着。
她的良心在谴责自己，她靠近盛凌时就带着利用目的，对盛凌的好也掺杂着想要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因素。
她对盛凌，并不纯粹，可盛凌待她……
宋兰暗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现在，她明明知道盛凌就在强挨受冻，却置之不理！宋兰握了握拳，睡一张床又怎么了？她没做就是没做！清白就是清白！她自己知道就好！
反正在外人眼里，她和盛凌早就不清不楚的，也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她矫情的，始终都是自己心里的那一关罢了！
宋兰这么想着，一骨碌坐起身来！
盛凌并未沉睡，听宋兰骤然起身，浅睡中清醒。
宋兰担心自己打退堂鼓，便一鼓作气道：“殿下，天这么冷，你上来睡吧！”
盛凌缓缓起身，一双幽深地眸盯着宋兰，没有回话。
宋兰心一横，又说了一遍，“殿下，你上来睡吧，我们俩睡一张床，不会那么冷。”
“宋兰。”
盛凌开口，低沉的嗓音似是在宋兰紧张的心头柔柔划过，宋兰咬唇，“嗯？”
“你真的觉得，我刚刚放过你，是因为兴致不高吗？”
“什、什么？”宋兰脸腾地全红了，道：“没、没。”
盛凌点头，她很聪颖，不会猜不透的。“那就别让我上床，上了床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宋兰小脸瞬间羞红了！
自己这是干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宋兰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羞极地啊了一声！拽着被子整个人又躲了进去！
被子外，传来盛凌钝钝地笑声。
宋兰暗暗骂了自己一顿！盛凌他才不傻，傻的是她宋兰自己才对！
笑完了宋兰，盛凌道：“睡吧，我常年习武，身体很好，并不冷，不要担心。”
盛凌说罢又躺下，见宋兰一直不回话，盛凌道：“把脑袋探出来，一会儿睡着了闷的难受。”
良久，才听见床上细小动静，盛凌勾唇。
被困牢狱第三年，终于有人陪他一起守岁了……
除夕这夜凶险，暗牢守卫因归家守岁，并不知晓，只凭满室损坏，猜昨夜定发生了事。
守卫也未开口询问，只私下里相互猜度了几回，便也作罢了。
除夕夜的暧昧，宋兰过后再未提过。宋兰不提，盛凌顾念她，也不从说起。
可都不说，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期间，宋兰又与张朗碰过两次面。
盛凌之前命张朗查户部尚书孙墨频繁告假一事，现已核实，孙墨年事已高，身体不济，已经向皇帝上了辞官奏折，想要告老还乡。
皇帝已经准允，可孙墨辞官，户部尚书一职便在空缺，三皇子盛杰和其舅舅郑信中已分别呈了奏折举荐人选，皇帝暂未表态，不知圣意如何。
另有郑远一案，兵马元帅郑信中虽然极力保全，可无奈证据确凿，事态恶劣以致皇帝震怒，现已定郑远死罪，郑远手中二十万兵权上缴收回。
这二十万兵将，皇帝任命二皇子盛广为骠骑将军前去接管，二皇子现已启程任职。
宋兰将张朗所禀之事传达给盛凌，盛凌知晓后，对于郑远一案的结果并无太多意外。另有户部尚书空缺一事，盛凌命张朗暂且按兵不动，一切待朝臣新岁休沐结束，百官朝见之后再定论。
这日傍晚，宋兰与张朗碰面回去，路上便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宋兰提心，故意择了人多的街道行走，宋兰本以为到了刑部衙门便安全了，岂料竟在刑部大院内被人拦住去路。
前路被围堵，背后也有人从暗处窜出来，来人大掌对着宋兰脖颈狠力一劈，宋兰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来人合力，不费工夫便将晕倒的宋兰掳走，消失在暗处。
拐角处，只余下一包柿饼跌在泥土里，那是宋兰特意绕了好远地路，特意给盛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