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自身难保
住院的第二十六天。
温故的第二次心理测试还没开始，看上去她好像已经回归平静，对安定的依赖性也有所降低，鼻饲也已经取掉，进食改为少食多餐，司禾跟林离都认为这是好转的征兆。
清晨的体检，体重定在了80斤，相比以前的体重，下降了十多斤，加上身高的衬托，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腕骨细的好像不用力就会掰断。
体检之后，温故回到病房里，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褚妍的未接电话，拿起手机回拨。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续拨通了几个回电过去，都提示无人接听，温故锁着眉，盯着手机屏幕，未接通的通话记录上褚妍的名字在最顶上。
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声音从细碎而焦急到在进门前的停顿以及来人的大喘气声都太过明显。
“小故，你……你早饭吃了吗”
林离在门外顺好了气之后才推门进屋，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温故皱紧了眉头，分明就是有事情。
温故双目直盯着林离，让林离不知不觉眼神开始躲闪。
“是褚妍怎么了么”
“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回过去她没接。”
“林姐，你不说，我猜我用手机打开微博一定也能看到，出什么事了”
温故一连说了好几句话，这已经是她住院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话了，提及她自己要用手机去看的时候，林离叹了口气，如实说出。
“褚妍不太好，外面流言四起，她公司有一个重要的采访希望你和她一起去，顺便利用一下你们的交情，替她扭转局面，不过，我已经回绝了，你这个状态出现在公众下，对你也不好。”
林离看着面前的温故，她和上一部戏杀青时相去甚远，一张脸更是瘦的几乎脱了相，真的不希望她去趟这趟浑水。
“我去。”温故锁着眉果断的答应了。
“你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管是什么事，褚妍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她。”因为她和她一样，从小就是被家人当做赚钱工具的傀儡。
林离最终也难以启齿，没告诉温故褚妍事件的真相，那个圈内人都知道，却没人敢发声的真相。
温故自己也没去看新闻，添油加醋的狗仔队发出来的新闻多半不会是事实。
公司有急事需要司禾去一趟，正合温故的心意，她自然就没跟司禾提及这件事。
翌日天蒙蒙亮，踩着司禾离开医院的时间，林离到了医院接温故。
“好久不见，你也瘦太多了。”化妆师看见温故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瘦的她差点没认出来。
“这不是快好了嘛。”说完温故对着化妆师还笑了笑，林离站在旁边看着她那一副样子心口一紧。
为了隐藏她消瘦的身体，温故穿着白色的毛绒连衣裙，这种她以前不敢轻易穿的衣服，因为上镜会显得人很胖。
如同林离的意料一样，上部戏杀青就没再露面的温故仅仅放出行程就上了热搜，褚妍新公司打的如意算盘很准确，利用温故的热度，转移网络上的注意力，来替褚妍摆脱负面新闻。
在保姆车上，因为想到有可能会问的问题，林离大概跟她讲了褚妍最近的负面新闻，温故听到之后眉头紧锁着，网络上传的风生水起，跟她一样孩童时期就入行的褚妍居然卷入了潜规则的丑闻。
照片视频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滚动着，只要输入褚妍的名字，紧跟着的关键词就是出卖/肉/体，抢角色。
当这个新闻及圈内的反应从林离的口中传入温故耳朵时，温故忽然冷笑了一声——圈内真的是墙倒众人推，这种情况下，只有人微言轻的几个小艺人为褚妍抱屈。
林离和温故到达杂志社时，褚妍的经纪人李婧早早就等在地下车库。
李婧看到瘦了一圈的温故，和两个月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也惊讶了好半晌，上部戏杀青之后一直没有传出进组的消息，学校的期末考试都没有参加，她的身体状况比外界传的更严重。
上了电梯之后，温故同样瞧着站在自己的身边目光就没转移过的李婧，眼下的乌青明摆着李婧这些日子并不好过。
她和林离一样，是个负责任的经纪人，褚妍的处境和被虚荣心极强的父亲压榨的事情她也一清二楚，所以她手下一共四五个艺人，对年纪最小最晚签约的褚妍最为上心。
“你跟林离出去了”
司禾回公司处理了一些紧急文件，在返回医院的时候看见了温故的纸条放在桌上，而病房里空无一人，值班的护士都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
“嗯，活动完了就回来，就一个小时。”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温故知道司禾担心她，所以在接到司禾的电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告诉他自己很快回去。
“我去接你，以后让林离有事情先通过我，你需要静养。”
司禾听不进去时间的长短，知道她在杂志社之后拿了车钥匙就走出了病房，一副要把人直接带回来的架势。
“”
电话这边的温故听见了皮鞋与地面接触的“哒哒”声，只答应了他过来接，之后的话被她当做没听到。
这是一个杂志采访，是圈内最刁钻最敢写敢问的杂志采访，这一期只差早在一个月前就定好的褚妍的相关采访，只是没想到这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褚妍在待机室，你去见见她。”
李婧带着温故和林离到了位于二楼的一间待机室，里面被反锁着，李婧打电话打了几个过去才被接通。
“妍妍，开门，温故来了。”
温故趴在门板上：“妍妍，开门。”
一进门，沙发上和化妆台都空置着，十几平方的待机室里一片寂静，打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但温故知道，她在这。
回首关门的时候，才看到褚妍蜷缩在深咖色的窗帘缝里，整张脸蜷缩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黑亮柔顺的长发随意散乱着，拖在了地上。
她们年纪相同，经历相仿，虽然温故入行更早，可褚妍也是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如今这副模样，真的与一个月前判若两人。
“褚妍？”
听见熟悉的声音，褚妍才缓缓把头从臂弯里抬起，眼下的乌青竟然化了妆都遮不住。
一个月未见的姐妹二人，相互看着对方，褚妍诧异于温故的消瘦，温故诧异于褚妍的消沉。
温故蹲下身子，让自己和褚妍视线平齐，两人对视了很久，最后在没有一字交流的情况下，将对方紧紧抱住，和过去多年一样，她们在良莠不齐的娱乐圈，给彼此最温暖的依靠。
温故询问褚妍事情发生的经过，褚妍羞于启齿，缄口不言，直到采访的临近，门口传来了李婧和林离的呼喊声，两人被迫走出待机室。
采访开始之后，褚妍再不似从前能言善辩，从前温故不够游刃有余都是褚妍巧舌如簧的挡住问题，现在是换成了温故替她挡住了所有问题。
采访进行末尾，坐在温故和褚妍对面的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似乎是没挖出他们想知道的，问题逐渐刁钻走偏，直白，完全不顾当事人的难堪。
“二十天前，网上爆出在《花年》剧组选角之前，你与导演的私下见面，以及在同一间房待到了第二天，对于这件事，作为当事人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你觉得这其中有误会也可以解释一下。”
来人气势汹汹，镜头直怼褚妍，将褚妍手下的因为紧张而紧抓裙子的小动作也拍的清清楚楚。
这是这么久以来褚妍唯一一次被迫面对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明显刺激到了褚妍，化了妆才有些气色的脸瞬间煞白，褚妍咬着下唇，似乎在隐忍。
这个问题，褚妍不解释就是没有误会坐实了潜规则是真实的，但是褚妍的状况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浑身发颤，垂着头躲避在温故的身边。
温故在圈内的印象从吴回事件开始就已经演变成了不好惹，睚眦必报的侠女形象，此刻她发觉了褚妍的不对劲，毫不犹豫，直接挡住了直拍褚妍的镜头。
“你没完没了”温故脸色已经变冷，黑着脸，明摆着一副再问就砸场子的模样。
可对方是圈内最权威的杂志社，也正是因为是最权威最难缠的杂志社，所以李婧甚至林离出马百般推脱之后还是没拒掉这个该死的采访，理由———时间太近无法对接到其他同咖位的艺人。
这个杂志社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情并非一次两次，温故想到了她如果做出出格的事，杂志大概会把火引到如今更加被动的褚妍身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了忍，继续开口。
“你们一直想问我的问题，尽管问。”
温故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身上也有许多令他们好奇的事情，比如最近的小道消息，“温故的恋情”，“伍陆为了追她进组”。
按照热度，他们自然对热度更高处于顶流的温故更感兴趣，微博四五千万的粉丝，超话八百多万的粉丝，温故的话题随时随地能变成爆款。
果不其然听到温故的主动开口，对面的人直接将矛头转向了温故。
“有路人拍摄到你在休假的时候和一名男士一起压马路的照片，还有人说那位是已经发了退圈声明的新人演员伍陆。”
温故的难缠程度一直居于上风，这一次却给了一个足以让这一刊赚足眼球的答案。
“他已经退圈，勿扰。”
看到温故的配合，采访的工作人员也不再刁难褚妍，在预定的时间内结束了采访。
隔着一大扇玻璃，站在采访室外的林离手心攥出了汗，李婧眼眶有些发红，这分明是温故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可她却用自己的隐私曝光来保护褚妍。
就在两人要离开采访室时，对面的三个人又出了幺蛾子，要求两人现场合照，但温故过于消瘦的身体并不适合拍照，这组照片要是拍出来又不知道那些花边新闻的编造者会造什么样的言论出来。
林离阴沉着脸，扣了扣玻璃，向采访者中一位戴着银色边框眼镜的女人勾了勾手指，女人让其他两个人暂停动作，立即向着林离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大经纪人，怎么了？”
“如果你非要先拍我们家温故的现场照，我保证，未来十年，你们再也约不到温故的采访和封面。”
林离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血丝，在圈内，温故有多听林离的话所有人都知道，褚妍这边通知的时间太晚，否则这一篇采访完全能躲过去，现在既然已经退了一步做了采访，杂志社没必要因为几张照片真的得罪娱乐圈的金牌经纪。
温故刚成年，这个热度和潜力未来五六年的演艺事业自然不用愁，手上还有三四部国家电视台待播的电视剧，又被国家电视台评为最有潜力在国际影坛登顶的青年演员，想到这些，女人愣住了，随即展开了笑容：“林大经纪人，这都好说好说，今天她已经给了我们很大的甜头了，不知道这照片”
林离听到这里，从包里掏出一沓被放在牛皮纸袋里的照片，直接拍在了那女人的身上，随后李婧和林离一前一后走进采访室，护着温故和褚妍离开。
李婧从未尝试过威胁杂志社，更别提这家，在业内嚣张跋扈的杂志社就数他们家了。
“林姐，这样真的不会替温故招恨么？”
“她敢吗？近五年，破了销量纪录的期刊年刊，封面都是温故，只要有超过三个问题的采访，预售就能破百万，她怎么可能跟钱过不去。”
提及温故的人气，林离由内而外的自豪。
李婧在心中感叹着，视线投向了走在她们前面的温故和褚妍，温故搂着失魂落魄如同经历了一场大难的褚妍，长袖里伸出的一小节手腕冷白又过于纤细，明显的身体状况堪忧。
幸好，褚妍还有一个温故这样的好朋友在圈里，否则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举步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