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没事
黑色的奔驰保姆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林离开车的手都在发颤，她不知道温故到底怎么样了，身后的司禾整个人都沉浸在温故的哭声里，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里，司禾感觉自己心脏被小刀轻划，一下比一下更深。
整辆车，都被温故撕心裂肺的哭声淹没。
身上破烂不堪不能蔽体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的布条还挂在温故的身上，后背和手臂白皙的皮肤出现一道道划痕，皮开肉绽，十分瘆人，司禾用外套将温故全身裹住，不等车子完全停稳他就直接抱起温故从医院后门进入医院。
从后面到了医院急救室。
“宫雨————宫雨————”
林离着急的率先冲进医生办公室，找自己的老同学，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医生，胸前挂着名牌———“外科主任，宫雨。”
宫雨带路将温故带进了最里面的独立急救室，知道她手脚无力可能是被人下了药之后马上抽了血交给护士加急检验，为了处理温故身上的伤口一进门就直接反锁门。
司禾把温故轻手轻脚放在铺着蓝色无菌铺单的床上，帮她趴在病床上，宽大的黑色大衣被拿开，后背的那些布条已经粘在伤口上，白色的衣服和血迹粘连在一起，看着十分瘆人。
宫雨戴好白色的无菌手套拿起医用剪刀正准备下手剪掉衣服清理伤口，注意到旁边血迹染了一衬衣的司禾，他的视线始终固定在温故身上。
“这位先生要不外面等”宫雨的注意力都在温故身上，一个是她特殊的职业，一个是温故身上的伤口实在骇人。
“我是家属。”
“你外面等。”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趴着的温故声音沙哑，脸埋在病床上，她看不见自己背后的样子，自然而然的认为这副模样一定很恶心。
“我是她的未婚夫，将来的丈夫。”
司禾又补了一句，让宫雨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视线转向了床上的温故，又看了一眼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的林离。
一时间整间急救室陷入了冰冻。
“林姐，拉上。”
温故声音低沉又沙哑，其实此刻她多说一个字嗓子都刺痛。
林离听到温故的话之后，看了一眼宫雨，宫雨盯着温故背后看着就疼的伤口，被布条粘住的伤口上还有瓷片的碎渣，两个人交换了视线，林离最终顶着司禾阴冷的视线强硬拉上帘子，司禾被隔在帘子外。
宫雨用一手操作着镊子小心翼翼的拉起沾在皮肉之上的布条，同时用剪刀让小动作的幅度减掉温故的衣服，光洁漂亮的后背被血迹覆盖了大半，用生理盐水轻轻冲洗着伤口，流在一旁的血水里混合着白色的陶瓷碎片，很快都沉淀在了底部。
宫雨分明已经足够小心，当生理盐水冰凉的触感落及伤口，刺痛传至感官，温故咬着唇还是“哼”了一声，向来不娇气的温故浑身颤栗着，这个清理伤口的过程在药效逐渐减轻的过程中越来越明显，如同在她的后背生生剐了好几刀。
林离看的眼泪狂流，眼泪顺着眼眶一滴一滴落在了蓝色的无菌布上，变成一滩一滩渗不透的小水洼，她即是心疼不已，却只能狠着心按住温故不让乱动。
帘子外的司禾透过缝隙看到温故后背的伤口，细小又繁密，即使他现在就像个偷窥者，司禾还是看着她温故放在身侧的握紧的拳头，还有这零下的天气里额头上逐渐布满的细小汗珠。
“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有力气，动都动不了。”沙哑的声音打破了空气里的安静，宫雨看着手机上刚出来的血液电子报告，“小剂量的镇定剂，你平常有吃安定才有耐药性，还保留有意识。”
宫雨的话让温故想起赵思荣一直抱着她的时候，后颈处突然疼了一下，那个时候没在意，可就在那个时候，忽然感觉天地颠倒。
温故转过头没再说话，看向帘子外，与司禾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温故张了张嘴，声音放低，林离趴在温故嘴边听着，转头也看到司禾的身影，就站在帘子的缝隙处。
“她不想让您看，您等一下吧。”说完，林离拉紧了帘子，司禾清楚的看到温故一双眼通红脸色苍白的转了个方向。
帘子被彻底拉紧之后，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司禾无力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只手都是温故的鲜血，此刻已经干涸，双手紧紧交握着，抬起双眼看着帘子，透光的帘子隐约看到宫雨为温故处理伤口而忙碌的身影，床上的温故因为每一下的伤口冲洗，不断颤抖，手紧抓着床栏。
回想起他早上本来在去f国的私人飞机上，在即将离开国境线的一刹那，突然改变主意想来连城陪温故过年，连贺周都在吐槽，幸好自己有飞机，不然突然改行程，不得自己跳入太平洋游回来。
温故出差之前手机被他设置了定位，原因是司禾说她年纪轻，担心碰见比他年轻帅气的就把他甩了，用一个蹩脚幼稚的理由，在温故手机上放了实时定位。
幸好放了实时定位，他一路从机场看着温故没有回酒店，反而越来越往远处走，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甚至以为温故是不是又跑去打架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的。
可是不是说这个剧组签了保密协议，不能离开剧组？除夕夜温故要去什么地方？
无数的疑问涌上了司禾的心头，脚下的油门也踩的更加用力。
路上打了个电话给林离，林离说赵思荣来找她过年，军人的警觉性让他感觉更不对劲，一路跟着温故的定位过去。
刚到门口听见温故撕心裂肺的声音，简直头都要炸裂，他死也不会忘记今天，晚一步，他不敢想象温故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多小时过去，温故的镇定药效已经完全过去，除了浑身无力之外，她已经能坐起来，宫雨拉开帘子去外面拿干净的衣服先给温故穿上。
帘子拉开的一瞬间，温故背对着坐在床上，光洁的后背缠着纱布，血迹还是微微透出，右边手臂上也缠着纱布，不经意转过的侧脸明显的红肿的手掌印，林离拿着冰袋正在帮她消肿。
宫雨拿着衣服进来，看见司禾重新站起的身子，拉开帘子将衣服递进去，“阿离，我们先出去”给了林离一个眼神，林离立即明白，红着眼眶帮温故穿好衣服，看着温故伸手自己扣好扣子，抬脚跟着宫雨离开急救室。
司禾犹豫着伸出大手拉开帘子，温故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的血迹被宫雨和林离用消毒水一寸寸擦的干净，一张小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脖颈后也有一道划痕。
温故已经恢复平静，毕竟被赵思荣伤害已经不是一两次，幸好只是外伤，什么事都没发生。
温故想要试着下床，可是鞋子丢在了赵思荣的房子里，司禾脱下自己的皮鞋，半蹲着帮温故穿好，温故看着司禾的脸，他手上还沾着血迹，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刚刚在黑暗里他是如何疯狂的将那个男人活活打死，刚刚的暴虐和现在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要不你背我走我就不用穿鞋了。”温故说的话落入司禾耳朵的时候，司禾愣了一下，他都慌到没脑子了，直接背她不就好了。
温故的声音略带沙哑，语气故作轻松，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司禾抬头看着她，“难看，别笑。”
“你不是总看我发呆，丑的发呆吗”
司禾听着她轻松的语气，心如刀割，看着他的表情也是一脸凝重，难道从以前她就这样撑着不让人担心吗
司禾重新穿好自己的皮鞋，弯腰就要背起温故，刚背上温故，温故的呼吸在司禾耳边停留，“我没事。”不知是不是幻觉，司禾在温故的呼吸里仍然能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这三个字像是安慰司禾，司禾喉咙哽住半天说不出话，半晌才回答：“我知道。”
“幸好你来了。”
温故的声音轻柔温和，司禾吻了吻她垂在他胸前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中即将狂涌而出的情绪。
宫雨在走道安慰着林离，她从一出急救室就内疚的直哭，“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强硬一点。”
司禾背着温故从急救室走出，听见林离的话，眼神阴郁刚刚拼命压制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不会有下次，如果你没办法护好温故，就换人。”
温故听到这话，看着司禾的后脑勺，脖子上的青筋爆起，摆明了很是生气，林离愧疚的直道歉。
“你干嘛——”温故皱着眉头就想从司禾背上跳下来，哪料到司禾抓着她的腿，抓得很牢，动弹不得。
“林姐，走吧——明天还要拍戏——”
司禾背着温故往外走，温故背过身看着林离，“林姐走吧——谢谢你——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