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师尊欠了多少钱
多年未见，她的确变了不少。不仅是容貌，就连着处事方式，竟也趋向圆滑。然若不是捕捉到她那有些躲闪的眼神，他还真以为此行功亏一篑。他不动声色，开口言道。“清凰姑娘，可是去过玄宗？”
“这……”这是一句肯定句。明月愁张了张口正要说着什么，苍突然掷给她一样东西，虽是诧异但她还是接过了，当下细看，是一幅画卷。不知苍此举何意的明月愁怀着满心疑惑将画卷打开，却猛见画中之人却是她。倏然想起当年一行，明月愁顿时一怔。
苍自然没有放过这点细节。“昔年之时，苍因有事曾回玄宗一趟，当时便有后生告知，姑娘曾来过此地。不知姑娘千里迢迢前往玄宗故址，是为何事？”
“吾……只是路过。天下之大，道路甚多，弦首又为何抓住此言不放？”
“哈？路过后山吗？姑娘可知，后山唯有一路可行，然此地，是吾同门长眠之所。”
“吾……受一友人所托，前往……”说出去的话好似泼出去的水，早已覆水难收。想要圆谎，却发现已经接不上自己的上一个理由。
“受友人所托吗？恕苍冒昧一问，姑娘又是受何人所托？”
“吾……”不知道是苍突然间的严厉还是她突然间地怂，在对方有理有据的问话下，明月愁张了张口，愣是再也找不到可以脱身的说辞。
“你明明早已归来，却为何一直躲着吾不见。一直逃避，真的能解决任何事情吗？”苍一甩拂尘，叹了一声，唤出了多年前那熟悉的称呼。“师妹。”
“吾……”突然触到苍熟悉的动作，仿佛心底间那阴影瞬间被炸起，明月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别过来。”
“……”这下轮到苍有些无语了。他突然间想起了原无乡叮嘱他的话，那时候他本是有些疑惑，但如今一见，师妹这是……真对他有阴影了？他刚向前踏了一步，却忽见对方红了眼眶。“师妹。”
“别过来。”女人变脸就如六月天，上一秒还是波澜不惊，下一秒便是哭得梨花带雨。此时的明月愁早已没有了平日身为一宗之主的威严，再加至那娇小的个子，这么一来，倒像是被欺负哭得颇委屈的小姑娘。
“好，吾不过去。”苍的声音软了下来。天知道他最怕女孩子哭了，想起小时候刚入玄宗之时，赤云染被金鎏影欺负哭哇哇的时候，他愣是半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然而最直接的安慰方式就是直接找上对方干了一架……还好此时是在半道，不然早被人围观了。
“你以为吾不想找你吗？可吾是玄宗罪人，屠戮同门又畏罪而逃，此等罪名，吾又有何办法？”
“非你之错。”
“是，师兄是如此认为，而别人呢，别人又如何看待吾？千句万句开脱之言，何曾抵得过亲眼所见之实？”
“师妹。”
“你不要再管吾了！”明月愁抬袖掩面，其动作好似在拭去脸上泪痕，却怎知在苍松懈一刻，忽起漫天雾华，待着眼前云消雾散之时，哪里还有明月愁的身影……“师妹！”
是术法。
苍拂袖而立，脸上表情煞是多彩。又故技重施，明明已经被耍了一回，他怎么还没学乖呢……罢了，前往临月听泉。
当明月愁找到玉离经的时候，少年早购置好了出门之时所需要买的东西，此刻正依照明月愁给他的小纸条坐在一棵阴凉树下等着她。只不过到达目的地的明月愁不仅看到了自家徒弟，而且还看到了一个看上去比玉离经年纪小一些且灰头土脸衣裳破旧面黄肌瘦好似营养不足的少年，他正靠在玉离经身上，好似睡着了。
“离经，他是……”
“师尊。”听到来声，玉离经抬头，却看到了明月愁好似哭过的双眼，不禁担忧询问。“师尊，你怎么了？”
“没事，辣椒末熏得眼疼。”明月愁用手扇扇眼睛，使劲眨眨眼。
“……”感情你刚才在那位道者面前演戏？不过辣椒粉末，师尊你还好吗……不过好在习惯了明月愁时不时的抽风作死，早和原无乡一样淡定的玉离经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回了明月愁一句。“离经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晕倒了，天气炎热，所以离经将他带往此处。”想起了方才路上明明人来人往，却全是各行各的一脸漠然，玉离经内心突如其来一阵心寒。
若这便是亚父所要守护的苍生，这样子，真值得吗？
“离经。”明月愁的呼唤打断了玉离经的失神，他抬起头，见明月愁正疑惑地看着他。他将自己的心思收起，摇了摇头。“吾没事，师尊。”
“这孩子不知是何人之子，亦不见得其家人前来一寻，这样吧，我们先将他带回去，他许是病了，这样子耽搁着也不是办法。”明月愁将昏迷的少年背起来，顺手拿起一些东西。“剩下的，离经能拿得了吗？”
“没问题的师尊。”玉离经将剩余的生活所需之物抱在怀中，朝明月愁点点头。
“那好，我们走吧。”
一路而行，清风缭绕。玉离经看向明月愁，又想起了方才见着紫衣道者与明月愁之间奇怪的气氛，于是随口道了一句。“师尊看起来，好像很怕刚才那位道长。”
“……”明月愁早知这孩子过于心细，只不过被他如此一说，内心倒有些不平衡了，她开了口，语气颇有些不开心。“对啊，吾欠了他的钱。”
“……”玉离经对这个理由自是不信。他记得那位按辈分他该称作“师叔”的原无乡前辈曾告诉他，师尊很壕，欠钱啥的不存在的。而且那位道长虽然看起来两袖清风，但也不像是讨债的样子啊……不过，师尊开心就好。
明月愁看着玉离经憋着不回话倒也不介意，谁知道这孩子又破天荒说出什么话来，也不知道这性格是随了谁……直到多年后明月愁才发现，这孩子和自家大侄子有得一拼，都是腹黑的熊孩子。
当快至临月听泉之时，玉离经突然顿下脚步抬头看着明月愁，幽幽地问了她一句话。“师尊，你到底欠了道长多少钱？”
“哈？”
“师尊你看，”玉离经伸手往前一指，“人家都追上门来了。”
“……”明月愁抬眼看去，那道超凡脱俗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那衣袂飘飘气势凛然，他挡在临月听泉的入口，活脱脱地就像个来找茬的黑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