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远在s市的许愿，这几天过得并不安宁。先是进口货物，在通关手续上出了一点问题，好不容易从国外重新发来了证书，通了关，却又得知了顾阳和时寒约会的消息。
这段时间，顾阳一直都和许愿有联系，许愿也会时不时告诉顾阳自己的近况。多年兄弟一场，好不容易顾阳回了国，许愿也不想和他再断了联系。更何况，他也想再听听她的消息。
许愿在办公室抽着烟，来s市这几个月，他紧遵时寒最后的叮嘱，一次也不曾破戒，可是今天他突然不想听了。
许愿知道，顾阳是确定了自己对时寒别无他想才回来的，因而顾阳对许愿，也从不刻意隐瞒。之前联系的时候，顾阳总是带着些低落告诉许愿，时寒又拒绝了他的邀约。可是这一天顾阳打来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些压不住的兴奋，许愿的心中咯噔一声。
“她昨天和我一起吃饭了，”顾阳说着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我觉得我们气氛很好，她不像之前那样抗拒我了。吃饭我拖了几个小时，本来以为她说要走是，不耐烦了。没想到，是叫我一起去看电影。”
许愿沉默地点燃一支烟，静静听着，顾阳的每一句话，就让他心上的刀，再扎进去一寸。可许愿面色未变，他早知道这一天会来，甚至还有点扭曲的期待感。
“看电影的时候我很想牵她的手，但还是没胆。下次吧，下次一定要牵到。”
顾阳听着许愿一直没有出声，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换了话题，问道：“你最近怎么样？公司还顺利吗？”
许愿将烟按灭在烟灰缸中，说出的话好像没什么情绪：“还好，有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顾阳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片刻，许愿开口说道：“恭喜你啊，兄弟。这么多年的梦……还是实现了。”许愿顿了顿，又轻声道：“她的梦也实现了……”
顾阳笑了笑：“希望吧……”
挂了电话之后，许愿就在想，要不要删了时寒的号码……他手指已经放在了删除键上，还是没有按下去，许愿自嘲一笑，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还没有走出办公室的门，许愿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他闭了一下眼，拿出手机删掉了时寒的所有联系方式。许愿走出办公室所在的大楼，来这里三个多月时间了，他很少出来走走。
今天借着夜色，他走出了办公室。望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许愿觉得自己的孤独，像是贴在胸口的标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偶然看见路旁一家热闹的酒吧，劲爆的音乐，敲击着人们的耳膜，震得许愿的心也跟着咚咚的节奏跳起来。他原本不喜欢这种过于喧嚣的酒吧，但是他走进去了。
许愿进门就走到吧台的角落中，点了酒就开始自斟自饮。舞池中群魔乱舞的女人们，被他“遗世独立”的气质吸引，窃窃私语。
“你看那个男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可真帅啊。”
“是不错，你上吧。”女人话音还未落，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就走到了许愿身边。
“真巧啊，又遇到了你了。”女人的声音像拉着丝的蜜糖，黏在许愿的耳朵上。
许愿有点烦躁地搓了搓耳朵，像是要把这甜腻的声音擦掉。
女人见许愿不出声，再接再厉道：“那天下飞机，你走得太快了，我都跟不上你……”说话的眼神带着点委屈，手也撒娇式地抚在许愿身上。
许愿将女人的手一把丢开，仍坐在原地喝酒，不发一言。
“心情不好吗？”女人低醇妩媚的声音，带着邀请的意味，“要不要我陪你……”
沉浸在酒精中的许愿，终于分出了一个眼神给她，只是这眼神带着的讽刺：“我还不至于要你陪我。”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女人倍感愤怒，她从没遇上这么难搞定的人。她变了一副面孔，正准备开骂。
谁知，吧台突然震动起来……
舞池中的人们，在音乐的冲击下，并没有注意到震动的地面。而吧台边的许愿，却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许愿将手放在桌面上，感受到与音乐声截然不同的频率。他回首对旁边的人说：“赶紧跑。”说罢就离开吧台，去叫舞池里的人。
站在吧台旁的女人看着许愿跑进舞池的身影，音乐声响巨大，他不得不扒在每一个人耳边告诉他们地震的消息，但他却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脚下的地板已经开始上下晃动，吧台上的酒杯也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人逃走之时，看到了许愿放在吧台上的手机正在震动，她拿起他的手机冲出了酒吧。
还在酒吧里的许愿却遇到了一些困难，酒精让舞池中的人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听他话跑出去的人极少。许愿看着东倒西歪的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正在疯狂打碟的dj旁，按掉音乐，拿起一边的话筒，语气有些喘：“地震了，快点走！”
舞池里的一些人听了许愿的话立刻向外走，而另一些发出一阵嘘声，叫嚣着让dj继续放音乐。
许愿将话筒对准吧台的方向，乒乒乓乓的玻璃相撞声，让舞池中的人面露惊恐。众人终于反应过来问题严重，争先恐后地向门口挤。推推搡搡，磕磕碰碰，酒吧里一时乱成一片。
这时，震感越来越明显，酒吧中的工作人员也开始一窝蜂地向外冲，屋顶上的吊灯呼啦地摆动，相互撞击，碎片从顶上掉落下来，引起下方一片惊叫。
许愿在向外走的时候，看到了角落卡座中有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影……
酒吧的外面，女人拿着许愿的手机，焦急地看向酒吧的方向，突然，手中的手机再次震起来……
女人看向手机，发现是一个没有存的陌生号码，可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许愿！”电话那头的女人说话很急，带着点哭腔，“你在哪里？你那边地震了，你安全吗？”女孩连珠炮式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她更紧张了，声音里哭意明显，情绪也有些崩溃：“许愿，你在哪里呀……”
“他现在不在这里，等会儿他回来了我叫他打给你。”女人说话自带风情，电话那头的时寒大脑空白了一瞬。
“好的，谢谢你。”时寒缓了片刻，平静下来，礼貌地道谢。
十分钟前，尤心给时寒打来电话，“你快看新闻，s市那边地震了，你快问问叔叔阿姨。”
时寒听到心里一下涌起慌乱，她着急道：“我爸妈出去旅游了，不在s市，但是许愿在。”时寒迅速挂掉电话，给许愿拨电话。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许愿始终都不接。
时寒心里越发焦急，她慌手慌脚想要去关快溢出来的粥，却转错了方向。满溢的粥受不住忽然变大的火，从锅里争先恐后的溢出来，烫在时寒手上。时寒缩回手，看着手上的红痕，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时寒想起什么，立刻关掉火，再次拿起手机给许愿拨电话，好不容易有人接起。
谁知，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时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有一个顽皮的小孩，拿着削尖的铅笔，不断向她的心脏戳，留下一个又一个带着铅的窟窿。
许愿身处危险，和许愿有女朋友这两件事，在时寒的脑中不断撞击。时寒不知道哪一个更让自己痛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时寒终于知道自己心归何处了……
许愿扶着醉酒大汉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拿着他手机的女人，挂掉电话。
他将大汉交给已经逃出来的工作人员，走向女人的方向。
“麻烦你了，请把手机给我。”许愿压抑自己的怒气，伸出手掌。
女人没有再纠缠，她将手机放在许愿手心，走了。
许愿打开通话记录的那一刻，手有些抖……
看着通话中那个号码，许愿想着，他可真是在自欺欺人啊……删掉了又能怎么样，甚至连看一眼记录，都能紧张至此。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将电话拨回去，听着听筒里的拨号音，许愿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比刚才地震时更甚。
“喂……是许愿吗？”电话那头，姑娘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得许愿心里又软了软。
“是我。”许愿回道。
许愿听到电话那头的姑娘轻轻喘了一声，轻柔道：“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儿，现在已经不震了。”许愿自己都不知道，这时他的眉眼有多么温柔。
时寒静默了许久，许愿耐心的等待着。
“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女朋友吗？你都没有告诉我。”时寒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小女孩儿式的哀怨。
“不是的，不认识的人，刚才地震顺手帮我拿了手机。”许愿认真地解释。
“哦……”时寒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说话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最近还好吗？你和顾……”许愿还没说完，就被时寒打断了。
“许愿。”时寒的声音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许愿停下话头，等着她说话。
许愿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但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等着……
“我想你了……”时寒的声音带着万般缱绻，哪怕许愿总是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但这一次，他还是听出来了。
时寒听着话筒那边突然凌乱的呼吸，心情更加明媚，她勇敢地对许愿说：“我们见面吧，好不好？”
许愿在这边哽咽无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峰回路转。他只知道，他的姑娘要他回去，那就万水千山都要回到她身边……
“好，”许愿再出声的时候已经平静，“我们见面。”
“嗯，”时寒语调上扬，“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