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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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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人身体抱恙,老夫人闭门不出,府里面的压迫气氛也没了,全府上下顿时轻快了很多。之前那些战战兢兢的丫头仆人,此刻说话都大上了几分。

    辛竹带着睢阳在府里散步,陶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偌大的府里不见人影。

    “辛竹,怨灵不是已经除了么?我们为什么还待在这里?”睢阳走到小亭子里坐下,仰着头问。

    辛竹低头好似认真的想了想,随即看着睢阳一本正经的回答,“蹭吃蹭喝呀,这府里的膳食还算不错。”

    睢阳捂着嘴噗嗤一笑,“我怎么觉得你被陶夙带坏了。”捂着嘴的指头圆润粉红,衬得脸颊更加白皙细腻。

    辛竹眼神在睢阳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调戏小丫头的陶夙,心念一起,走过去搂住了睢阳的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哦?是么?哪里学坏了?”

    睢阳的脸染上粉红,羞涩的推开辛竹,往远处的花园里跑去,“哼,哪里都学坏了。”

    辛竹追上去,随手将一旁的茉莉花摘下一朵,夹在指间。等追到睢阳时,伸手在她耳边一抚,认真的将白茉莉花戴在她的鬓间。

    “鲜花配美人,好看。”

    辛竹心情颇好的看着羞涩不已的睢阳,而睢阳低头忍笑,也不急着跑开,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小丫头慌忙的跑过来,“辛道长,不好了。老夫人她,她疯魔了。”

    睢阳上前一步,关切的问“出什么事儿了?老夫人她怎么疯魔了?”

    辛竹站在睢阳身后,眼里带着笑意,丝毫不见惊慌。

    “老夫人她昨晚拿着符咒睡下后,本来无事。可今早不知怎的,突然拿起剪刀要扎自己的心口。可奇怪的是,右手要扎左手又要去拦。下人们拉了她好半会,说要找道长来看看,这才消停下来。

    午睡时,老夫人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说什么自己错了,自己要赎罪。起来后就跑到后院徒手挖地,现下手指都血淋淋的。可吓人了。”小丫头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罢了,还伸出两双手示意。

    睢阳吓得倒退几步,跌在辛竹怀里。

    辛竹一手圈住她的腰身,一手揽在肩上,语气带笑的说“怕什么?有我呢。”

    辛竹带着睢阳赶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面传来一股极其腥臭的气味,带路的小丫头捂着鼻子说,“老夫人把地挖开这股味就跑出来了,现在越来越浓了。”

    辛竹没让睢阳跟进来,只让她在外边通风凉亭里等着。

    她则跟着小丫头来到后院,只见之前打扮的富丽雍容的老夫人,现在衣裳不整,发髻散乱,跪在地上,双手不停的刨地。手指上全是血和烂泥。

    听到动静,老夫人回过头,看见来的是辛竹后,浑浊的双目一定,冲过来,“道长,我错了。不是心魔,她真的存在,她一直都在。我还她自由,我现在就还。你让她去投胎吧,别再缠着我了。”老夫人停了步子,又转而回去挖地。

    地面已经被挖出了一个不小的坑,闹出的动静将正在休养的男家主给引来了。

    男人一改上午松快的神情,被人搀扶着,一手捧着肚子,慢腾腾的走来,那神情十足像个孕妇。闻到恶臭,他捂嘴欲吐,可半天都没吐出什么物什来。

    “家主,您这是?”

    男人捂住鼻子,嫌恶的挥了挥手,看到辛竹后,神情明显变得不自然,将捧着肚子的手放下。

    “母亲,你这是?”

    老夫人看到男人后,顾不得手上的脏污,上前就要来拉男子。挺着肚子的男人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你快来给你姐姐磕头,你告诉她,你会给她立牌位,每年会祭祀她。说埃”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我哪来的姐姐?”男人甩开老夫人的手后,连忙掏出手巾擦手,一边擦一边欲吐。

    老夫人跌坐在地上,膝行到了坑前,双手又开始挖了起来,红泥被挖开,露出一个丝绸的包裹。

    “她是你姐姐。”老夫人捧着包裹走到男人面前,泣不成声。

    “是我的错。我不该杀了她。我错了。这些年我都在悔过。我每天都在念经赎罪。”

    “你在赎罪么?”辛竹冷声问,“你若是真心悔过,府里面又怎么会杀女成风,以至于怨气冲天。”

    “我也不想的。是他他们,我的婆婆我的丈夫告诉我,男孩儿才金贵,母凭子贵。有了儿子才能延续香火。我也不想啊,死的也是我的孩子,我怀了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老夫人捧着包裹,这时吹来一阵风,将包裹吹开,露出许多碎骨。

    “她的头骨去哪儿了?”

    老夫人骤然抬头,好似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连摇头,“我会埋葬好她,给她立牌位,让后人给她祀奉香火,我知道错了。”

    男人面无表情,双手捧着肚子,悄然无声的远离了发疯的母亲。

    辛竹见状道“家主,认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男人愕然,“这买个好地方入葬是应当的,可立牌位就过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家主就没觉得奇怪么?从您的第一个孩子夭折起,府里的怪事就源源不断。难道真以为仅仅是死去的孩子作怪么?”

    “难不成和这个死去的孩子有关?”男人惊咤。

    “人作的恶,府君的因果镜均有记录,生不能得惩,死后必将加倍偿还。因此即便是怨灵,存世的时间也有所限制,能报仇的少之又少。这些婴灵能留存这么久,都是因为你府里埋了一个至凶的婴尸。婴灵死的凄惨,又徘徊不去,积怨成凶。如同你府门前埋的那些尸骨一样,年岁到了,同样能化成凶煞,害人性命不过瞬息之间。

    处理不当,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男人捧着肚子,这回开始慌张了,“道长,我完全不知情埃院子里的婴尸是我母亲埋的,门前的婴尸是我母亲指派人埋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埃这报应,这恶果都不该我来承受埃”

    辛竹一听这话,也懒得和他争辩,“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就是立牌位吗,我立就成了。都立,死去的孩子都给立个牌位。您看成么?”

    辛竹默然点头,“门前埋的尸骨,我和魏道长已经做过法了,只余这只怨灵不好对付。但愿如她要求的去做,她就会离开。”

    “她要求的?她要求什么了?”男人急忙追问。

    “这你便要去问你母亲了。”辛竹悻然离开。走出院子看到陶夙不知何时也来了,正站在凉亭外边和睢阳嬉笑。

    “哎呀,辛道友,发生什么事啦?我见这边怨气浓重,急忙赶过来查看。”

    辛竹停下脚步,回头笑问“急忙赶过来查看?却又为何在凉亭和睢阳闲聊?”

    “这不是看到睢阳,就知道你已经来了么,你的法术高强,完全无需我担心呀。”

    辛竹哼笑几声,没有作答,拉着睢阳向前走。

    陶夙跟在后边追问“道友,剩下的那只怨灵是怎么回事埃我瞧着该有几十余年的积怨了,她怎么在世上留存这么久的?”

    “尸骨不全,且尸身被狗血和泥掩埋。狗血辟邪,镇了她好些年不能离去,于是怨气积攒成凶,之后府中的婴孩又相继夭折,怨气弥漫。辟邪的狗血泥转成了养阴的积怨地。她更是不能离开,于是在这里待了数十年。”

    “埃原是这样。”陶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现在怎么办?”

    “尸骨已经挖出来了,而且已经被她母亲的血破了积怨地的阴气。只要再找回她的头骨,挑个好地方入殓,她便可以离开了。只是能离开,和想不想离开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啊,被困了如此久,她还不想离开?”陶夙大吃一惊,嚷嚷道。

    “怨灵本就是被仇恨冲昏了理智的灵体,难道你觉得她们会通情达理、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你可别忘了那晚扑向你的怨灵,你可不是她们的母亲,更没有杀害她们,可是她们对你的杀意可是毫不掩饰的。”

    陶夙回想起了昨晚的可怕,悻悻的点头,“那,我们该做什么?”

    “静候,等一切都弥补好,但她仍不愿回到幽冥之时,再把她送去幽冥。”

    陶夙点头赞同,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两只跟着家主的婴灵,你打算就这么放任下去啊?它们的怨气已经被你消了,戏耍归戏耍,但也要送她们回幽冥埃”

    辛竹不当回事,语气十分散漫,“送她们回幽冥受罚么?”

    “惩罚总归是躲不掉的,难不成她们不投胎了?永远也不回幽冥了?”

    辛竹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投胎自然是要投的,只不过暂时借住在男人的身体里,用男人一生的福气和功德来抵消她们的罪孽。”

    陶夙眯着眼睛,坏笑道,“怪不得说你们玄门阴险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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