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灯笼花【正文剧情无关,清明的刀子,只想看剧情的可以跳】
菜菜子和美美子是一对姐妹。她们的年纪放在外面也就是普通的国中生, 简称风华正茂一切少女漫的御用女主角:漂亮的女子jk。
最近几年平凡少女的人设在少女漫中突然不吃香了,突然开始流行起了漂亮小恶魔。菜菜子和美美子无疑是其中翘楚。
双胞胎也是一个萌点嘛……或许?
“美美子!”
菜菜子举高自己手里的漫画书,噘着嘴不满:“这本漫画女主我好讨厌!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做掉画出这玩意儿的猴子吧?”
她的性格比双胞胎姐妹要更活泼,也更冲动一些, 配合上天然金色的长发和改良后不到膝盖的校裙, 看起来就像个能随时把人拖进厕所暴打一顿的不良。
与菜菜子相比, 美美子要显得更安静些。
她抱着一个残破修补后的布偶,老实的摇头:“菜菜子,夏油大人没有让我们出去, 不可以给夏油大人添麻烦……”
美美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内室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菜菜子立刻扔掉漫画书,跑进内室:“夏油大人, 您又咳嗽了!”
内室原本紧闭着门。夏油杰单手支着自己的额头, 眉心微微皱起。在双胞胎姐妹探头进来之时, 他又立刻舒展开眉头, 和平时一样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头:“老毛病,不严重。走吧,今天还有客人要见。”
确实有客人。毕竟夏油杰的身份不仅仅是曾经的特级咒术师那么简单——他现在还兼职盘星教的教主,新派诅咒师头领,以及……特级诅咒师。
毕竟曾经当咒术师的时候就是特级, 没道理变成诅咒师之后评估就要降低嘛!更何况, 夏油杰犯下的案子完全足够匹配这个评估。
客人是来见盘星教教主的。于是夏油杰就是盘星教教主——当然,她们喊大师还是教主, 夏油杰根本不在乎——他只希望这次可以遇见更有意思的诅咒。
至少不要是些四五级的小鱼小虾。这种烂鱼臭虾吃多了也很影响胃口,他晚上还要陪美美子和菜菜子去吃烤肉的。
两个小姑娘对涩谷可是向往已久, 连晚上要去哪里购物都计划好了。夏油杰并不想让她们失望。
“大师啊, 你看我家孩子——还有救吗?呜呜呜我们家小春是个好孩子啊, 为什么会被这种恶灵缠上呜呜呜——”
面前的夫人还在掩面而泣,坐在旁边的少女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拽了下母亲的衣袖,动作有些粗暴,瞪着夏油杰的目光也毫不掩饰:“妈妈,别这样,太丢人了。”
就算骗子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掩盖他欺骗无知中年妇女的罪行!等会回去就报警,举报这个诈骗窝!
少女过于直白的厌恶表情,把一切情绪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夏油杰笑眯眯的,并不在意对方言辞不敬:“这位,嗯——近藤夫人。”
“不用担心,恶灵什么的我会解决。”
虽然只是三级诅咒。不过因为比预期的好一点,夏油杰也不算很失望。
那位夫人的哭嚎声一止,弱气道:“其实我姓佐藤……”
“不重要啦,”夏油杰笑眯眯的弯起一双狐狸眼,表情无端透出许多真挚的意味:“春小姐,最近总是觉得右边肩膀略重,夜里会梦见自己被强迫喂食,清醒时便食欲不振,时常感觉想吐是吗?”
和他对视,春小姐面上微红,连惊讶都慢了半拍。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位教主大人……称呼她名字时,声音温柔得让她有种被恋人耳际厮磨的错觉。
她糯糯开口:“是、是这样没有错…您怎么会知道?”
看?这不就用上敬称了吗。
夏油杰在心里想着,并不觉得高兴,但也不会不高兴。都是猴子而已,他没必要被一群猴子牵动情绪。
随手将那个趴在少女背上的咒灵拽下来团成球,他和善道:“已经解决了。”
“不过你回去之后要改个名字哦。春,这个名字太软弱了,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是、是这样吗?”
佐藤夫人丝毫不怀疑尊敬的教主大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我记住了,回去就给小春改个名字……说到底还是要怪小春的爸爸!早就说了春这个字都烂大街啦,起这种名字真的是一点辨识度都没有。”
“怎么能因为是女孩子,又刚好出生在春天,就随便起名叫春呢!”
后面她们好像还说了些东西,比如酬谢啦!下次还要再来啦!那个女孩子还隐晦的问他联系方式。夏油杰走着神,面上和善的笑,把这对母女送出去——他转过身的瞬间,单手捂着嘴又咳嗽起来。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夏油杰有咳嗽的老毛病。虽然十个人里面有七个人都觉得是这只狐狸假装的,也就他一手养大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对此深信不疑。
但实际上,夏油杰咳嗽的毛病远比他们所看到的更严重;至少没有人看见过夏油杰咳嗽到满手是血的狼狈模样。
他把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的将浸满血迹的暗紫色花瓣捏碎。这种时候就要感叹于咒力的好用,用来毁尸灭迹当真是半点痕迹都不会留。
当初当咒术师的时候就觉得好用了。变成诅咒师之后就用得更加得心应手。
虽然工作量是半点没有减少,甚至还变多了。毕竟嘛!咒术师暂时只考虑咒术师的事情,但现在夏油杰还想帮猴子们也考虑考虑。
他要比十几岁那会儿圆滑多了——尽管十几岁那会,夏油杰也是很圆滑。圆滑到每次他和五条悟明明是同时犯错,但是每次被夜蛾正道揍的人只有五条悟一个。
为此他没少哄那个大少爷。
其实夜蛾正道有时候看出来了,但是不管。因为他那时候才十几岁呢,夜蛾正道虽然凶,但其实对他还算不错的。
夏油杰记得他那届大概进来了五六个人。结果没两周就走得只剩下三个了。
他和五条家的大少爷,外加一个看谁都像看垃圾的丧气小姑娘。夏油杰刚开始不太喜欢硝子,他更喜欢——
打住。
硝子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备选,长相不是他的菜也很正常嘛!
就是硝子抽烟总是不抽他喜欢的烟,这点让夏油杰平时就没办法总向硝子借烟了。没办法,谁让他抽烟是和——
继续打住。
不计较抽烟口味的话,其实硝子也算个不错的烟友。
走着神应付完白天的客人,夏油杰终于下班了。他去接菜菜子和美美子,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出门逛街;两个女孩子都穿得很可爱,不同风格的校服,并肩走在一起都像道风景线。
半路她们跑进去照大头贴,夏油杰在外面等——遇见了女同事。其实算下属,不过大家都处得像家人。
除去工作,家人的私生活夏油杰向来不过问。这次是女同事主动过来和他搭话:“陪菜菜子和美美子出来玩吗?”
夏油杰点头,笑眯眯的:“女孩子嘛,喜欢逛街。”
女同事将夏油杰上下打量,啧啧称奇:“教主啊,你就说实话吧。你到底谈过几个年下女朋友,才会对养小姑娘这么有心得?”
她是早期跟随夏油杰的一批人。她知道菜菜子和美美子基本上是夏油杰一手养大的,从不及人腰高,瘦巴巴的小姑娘,养成了现在两个漂漂亮亮的鲜妍花朵。
夏油杰要说自己没有经验,她打死不信。她至今记得夏油杰在两个养女满十五岁的时候托自己去找性启蒙教育片,还分了七八种。
连小姑娘用什么洁面乳搭配什么衣服喷什么香水,都买得得心应手。一看就是没少买这些东西来哄小姑娘。
夏油杰笑眯眯的。他笑起来好看,弯弯的狭长的眉眼,端正秀丽的脸,耳垂厚泽,像是自在观音像,莫名显得悲天悯人。
他说:“没有的事,我不喜欢年下。”
这是实话。其实年上夏油杰也不喜欢。他不怎么有空想喜欢和不喜欢,平时光是工作就很辛苦了,还有长长的,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未来。
所以夏油杰没有时间想自己喜欢的类型。
那高专的时候呢?
其实那会儿也没想过。夏油杰觉得自己就是……太早遇见不该遇见的人了。以至于往后很难再根据自己的喜恶去想象自己的理想型。
正好这时候菜菜子和美美子拍完大头贴出来了。于是夏油杰找到借口,带着两个养女溜之大吉;他怕自己再不跑,女同事就要开始八卦自己到底有几个前任了。
夏油杰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他只有在很偶尔很偶尔,在别人提起来的时候,稍微回忆那么一下。
只回忆一瞬,很快就会略过。但是今天夏油杰回忆了很多,因为他听到了一个不想听到的名字,为了不去回忆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夏油杰宁愿选择回忆他那戛然而止的青春。
但有点惨的是,夏油杰发现自己只要回忆过去,就根本绕不开那个人。
她即使死了,对夏油杰来说也仿佛无处不在。
她说xxx牌子的洁面乳好用。她说女孩子等十八岁再性启蒙就太晚了,最迟十五岁就该有这方面的教育。她说xx的香水就应该配xxxx的衣服。她说女孩子大多喜欢逛街的嘛,你偶尔也要陪陪我啊。她说东京哪里都好,就是不方便养花。
她说……
啊,糟糕。
夏油杰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惊醒过来,捂着自己嘴巴,咳得撕心裂肺,喉咙和嘴巴里都是腥甜的血液味道。他张开手,掌心里是血,还有浸泡在血液里的深紫色花瓣。
有人说这种病叫花吐症。单相思的人就会得这种病,得了就活不长——需暗恋对象亲一口,如果对方也喜欢自己,患病者才能活下去。
不然就会死。也许一两周,也许一两个月。
夏油杰把染着血的花瓣扔进垃圾桶,黑色长发披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种病他已经得了九年;死倒是没死,只是绵长的拖着,也叫人厌烦。
就像他心头始终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次咳嗽出血和花瓣,都像是重新回到那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都要死了,怎么还非要穿他最喜欢的和服,对他说那些他根本不想听的话呢?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阳台上那盆灯笼花垂着紫色的花朵,花开得很少,看起来好像要不行了。
如果这盆也枯掉,那就是夏油杰养死的第十二盆了。其实比起第一盆算是很有进步,第一盆他只养了两周半,就枯死得不能再死。
养花的人说灯笼花就是娇气,难养。别说夏油杰这种半路出家的外行,就算是老手,也经常养死,所以养不活也不必气馁。
灯笼花嘛,本来就有个绰号叫度夏死的。这种娇气漂亮的花,在夏季是死亡高发期。
夏油杰隔着玻璃,看一眼灯笼花,又开始无法克制自己的咳嗽。他咳嗽出大朵紫色的灯笼花,浸着血,比阳台上那盆焉巴巴的花要更加鲜艳。
那些花落在他手掌心,从指缝间透出些许娇嫩的花瓣。
它们像极了夏油杰的女朋友——她也一样,没能活过夏天。
她说,等夏天结束了,就一起去涩谷吃烤肉吧。
其实夏天也可以吃烤肉的。但是夏油杰知道,因为自己苦夏,所以她不会提议去吃。就性格来说,她也和这种花一样,柔软,娇气,没有攻击力。
夏油杰攥着一把柔弱的花,这捧花浸着他的血,娇滴滴,又柔顺的贴着他掌心。他拼了命的避免去想那个人,他宁愿去想高专,想夜蛾正道,想五条悟,想硝子,但是不敢去想……她。
夏油杰以为自己没有愧疚心的。他早就没有退路了,他的大义,他的正论,早就被猴子的贪婪扭曲,不得不走在更加极端的道路上。
俗称,以暴制暴。
可是深夜里,他捧着花,无法克制的想起她。
夏油杰终于小声的念出她名字,又像是觉得这样不好,念了一遍之后便住口了。他想:这样不好。
万一人死了之后有灵魂,万一春的鬼魂真的能听见,那该怎么办?她说想看自己长命百岁的活着,她说要给自己未来的。
春如果看见自己现在这样,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骂他,骂高专,骂五条悟——反正春骂人很厉害的,五条悟说不定都吵不过她。
五条悟还不认识春呢。他们肯定也可以做好朋友,没有人讨厌春的……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掉进手掌心,掉到花瓣上。夏油杰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将那些花全部扔到地上。
他擦了擦脸,但是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摸到眼泪。因为夏油杰手上也是湿的血,湿漉漉的也贴到脸上去。他不在乎——他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
春也是会被人讨厌的。她善良,温柔,对谁都很好;可世界上的好人太少太少了,少到夏油杰稍微疏忽一点,柔弱的花便会死在夏天。
他还有漫长的,看不到未来的未来。
而灯笼花是活不过夏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