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改换食谱
这几日西市正街第二道侧街的人流量, 突然比前些时日多了不少。
而吸引这么多客官前来的，不是因着侧街突然有了甚么珍奇之物，而是因着那家马上就要被改作食铺的丝物铺子门前, 有个有着精湛厨艺，能做出许多美味新奇的食物小娘子在摆摊儿,
她每日巳时初开始忙碌, 巳时中结束，只摆半个时辰左右, 吸引而来的人却着实不少。
无论是其精心蒸制的糕饼，还是其随手为之的小菜, 都让人觉得口感与众不同。
刚开始那几日还有那略有几分家资的, 专门大早上过来守着, 就为了那一口吃的。
后来随着其供应和摆摊儿时间越发稳定，那些人便也只遣了家中得用的仆役前来，替他们买回家中享用。
更有不少人觉得她每日做的食物实在太少, 供应的时辰也太短, 盼着她身后那家丝物铺子的改造赶快完成。
待那食肆开起来后，想来她应该会有更多心思放在食肆上, 到时候他们便不需整日担心自家仆役动作慢了, 抢不到那等美味……
因此, 越往后, 丝物铺子里的那些丝绢反而售出的越快，其基本上都被那些家中不怎么缺钱的食客给买了去。
而金素看着越发空荡荡起来的丝物铺, 也开始寻求城中的木匠, 蔑匠，泥瓦匠等手艺人，打算让他们先开始准备自己所需之物, 比如说新食肆所需要的各类案几，竹席，一些需要定制的高脚桌，铺子里还需要重新粉刷一二。
至于碗筷杯碟，以及各种厨具，到时候只需要在西市走上一趟，就能采买全乎，眼下则是不必太过提前去准备。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常平坊内的院落，也被她家阿父收拾得差不多，勉强可以入住了。
之后一家人自田庄搬出来后，金素和韩垣也无需再每日一大早，就赶着牛车从田庄里赶来，待晚间再驱车赶回，只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很是不少。
哪怕她二人正值青春，精力充沛，时日久了，身体也会有些疲累。
至于小摊儿上每日推出的食物，金素心中早已有了腹稿，那黍米发糕金素卖了三日后，便停了下来，由糕点改换成了凉拌菜品。
刚开始她对那些客官讲明，第二日要改换食物种类的时候，他们都很是失望。
那黍米糕饼如此好吃，怎么只卖了三日就不继续了？这小娘子莫不是不会做生意吧？其不应该趁着吸引而来的食客越来越多，而趁机多做些糕饼卖钱吗？怎么会如此突然就戛然而止呢？
若是食材不足的话，他们这些人倒是能帮她寻摸一番，定然不会让其为食材来源而发愁。
金素好言好语地谢过了他们的好意，只笑着说：“这几日一直做糕饼，我实在怕了其它手艺生疏，是以明日想换个品类的小菜，其同糕饼不同的是，其是咸口的，可用来佐餐，到时候大家可以买些回去尝尝。”
那些人闻言，眼瞧着这小娘子不打算改换心意，也只好悻悻而去。
而对金素来说，其为何会这么做的原因很是明了——黍米糕饼再怎么好吃，连续吃上三天，也足够满足那些食客的味蕾了。
除非是那等极其嗜甜的，大部分人很快就会把注意力转向旁处，不再关注此处。
她打算培养出忠实食客的想法，可不能刚一开始，就因为眼前的一丁点利益而流失，若想要维持住这群人，经常改换菜单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时常保持新鲜感，才能不被食客们抛弃。
而且她始终相信，人都是有惯性的，尤其是对那些连续三日派人前来，购买糕饼的食客来说，就算自己明日改换了菜单，不再售卖糕饼，他们想来也会派仆役过来探看一番，买上一份儿尝上一尝，之后再做决定。
是以第二日的客流量并不会因着自己突然改卖其它食物而减少太多，既如此自己为何不趁机多多尝试呢？！
第二日，金素自田庄里出发后，便先去了一趟常平坊，她家阿父这几日已经先住进了那一处院落，为的是方便看护那处正在改造成适合自家人所居之处的院落。
对金木匠而言，既然暂时有了地方落脚，自己又需要每日都过来监工，那便随便寻个屋子先对付几晚再说，总不好每日都往来田庄和新住处，反倒要不断地麻烦大管家等人。
而金素在自家阿父同自己交流过院落里的灶房已收拾得差不多后，她便去了一趟附近的粮店，买了许多颗粒饱满的上等菽，然后提前用水泡好，打算用来做豆腐。
这几年随着金素在河内郡城售卖豆腐的热潮，渐次传到了周边各郡，虽说还并未全面铺开，可这长安大城里，却也出现了几家卖豆腐的食铺，食肆。
金素在逛遍城中诸市的时候，也特意绕路去看了看他们所出的豆腐和菜品，可能因为其手法有问题，做出来的豆腐口感并不如何，生意也有几分惨淡。
见识到了城内那些人的手艺后，金素更是不怕竞争，她选择的这第二道菜品，很快就有了腹稿——小葱拌豆腐。
想做好小葱拌豆腐，小葱的选择倒是在其次，毕竟各家食铺买来的葱都不会相差太多，是以，这豆腐的择取则很有讲究。
其必须要足够嫩滑，凝而不散，入口即化，再加上自己提前自河内郡带过来的酱油，那么一拌，用来佐餐再好不过。
而论起做豆腐的手艺和对豆腐的了解，这个时代又有谁能比得过，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金素金小娘呢？
第二日一大早，金素便先让自家阿父把泡好的菽送了过来，车架上还带着一个小巧的石磨，那是金素早就在阿父先搬入城中后，就拜托其寻了手巧的石匠，精心磨制而成。
再加上一些好不容易寻摸来的石膏水，今日的准备便已经齐全，只待巳时一到，食客一来，就可以开始准备动手制作了。
果不出金素所料，巳时到了后，很快就有眼熟的仆役围了过来，他们眼看着这位手艺颇为不错的金小娘，今日并未把甑子，鬲等厨具摆出来，简易炉灶也并未像往常那般，早早就生起了火，心中便明白过来，其今日是真的不打算做糕饼了。
好在自家郎君/郎主/娘子也都吩咐了，今日勿论其做的是何种食物，都让他们买来带回去尝个鲜儿，若是好吃便罢，若是味道一般的话，他们之后便无需再过来了。
而眼看着围观之人越发多了后，金素便朝身旁的阿垣使了个眼色，二人很快就将今日做豆腐所需要的各类器物摆了出来。
比如说用来磨泡好的菽豆的小巧石磨，用来接豆浆的锅，用来搅拌用的木勺，用来滤过豆浆和水分的素净麻布，压制豆花儿的干净石板等等，更有案板，菜刀，葱，装着酱油的罐子等物，一会儿便摆满了，比之先前做糕饼时，麻烦岂止百倍？
那些围观之人看到他们这一件件地将各类自己知道用处，不知道用处的物品摆出，脸上也有些懵然，这……这……这金家小娘今日准备的东西，可是不少啊？她究竟要做何物，竟是需要如此多的用具？
最后，他们还是把目光放在了一旁最后摆上来的物件儿——一大盆泡好的菽豆上来，莫非这就是今日的食材？
他们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后，面上便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来，这泡好的菽豆能做出美食来？他们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只因着这菽实在不是什么好吃的食材，哪怕再如何处理，总是有一股子腥气，且吃过后很容易腹胀，像他们侍奉的郎主等人，平素也只会用粟米，黍米等物，至于菽和稷则主要是给他们这些家中下仆吃的。
哪怕这金家小娘选用的菽豆看起来个个都粒大饱满，外皮莹润，也不能改变其难吃的本质，若非是他们早已得了郎主等人的吩咐，怕不是在那菽拿出来后，就已然走人了……
看着周围众人不信任的目光，金素却丝毫没有感知到一丝紧张的情绪，她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麻溜地自一旁的木桶里舀出清水，仔仔细细地将那石磨给洗了个干净。
然后，其才拿起泡好的豆子，放入磨盘中的磨槽，让一旁的阿垣开始推动石磨，自己在迅速蹲下身子，开始把磨好的豆浆接进了大木盆里。
围观的仆役看他们二人的动作，心中才有了些许了然，原来这石磨的用处竟在这里，怪道他们最先摆出来的竟是这个石磨，可是闻着那被石磨磨出来的物什，他们面上的神色依然透露着困惑。
就算是把菽磨成了水儿，可能会更好入口些，可是其味道依然不怎么样啊。
当然，他们中也不是没有心思灵巧的，既然这金家小娘子今日敢在众人面前使用石磨来磨取菽豆，哪怕味道依然不如何，可对他们这些仆役来说，也算是学会了一道如何处理菽豆的方法，将来他们也可以自己试上一试。
试问哪个仆役家中没有上了年岁的长辈呢？他们无论是吃煮好的菽还是稷，总是因为牙齿不好，而颇为艰难。
可若是让长辈食用更容易入口的粟米和黍米，以他们仆役每个月的月例，那也是吃不起的。
一想到家中长辈吃菽饭时艰难咀嚼的神色，哪一个略有孝心的人会不为之动容呢？他们若是能把菽豆磨成粉浆，到时候想来家中长辈吃用起来就简单容易许多了吧？
学到了这一方法的仆役，心中对金家小娘也多了几分感激，就算此次金家小娘做出来的食物不如之前的糕饼，他们也可以在郎主等人面前替她周旋一二。
若说是想要直接改变郎主他们的想法，那是有些艰难，可谓是不切实际，但只是说上几句好话，对他们而言，却并不算为难。
金素不会想到，她只是想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手艺，却因为其并不敝帚自珍，让许多仆役学会了她处理豆子的技巧，而获得了他们的感激，也算是间接为自己解下了一份善缘。
俗话说得好：助人者，天助也。
有时候一个大气不藏私的举动，就能引来许多好处，由此可见，心胸宽广者常有人相帮，定然也是因着这一道理。
倒不是说那等有所藏私的行为如何不好，而是若人人皆如此行事，多有藏掖，社会又该如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