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七国之乱
听着大管家略微提了几句, 他在钱府离开前的诸事,金家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几分了然。
尤其是那些为了让大管家离开, 而助他哄骗钱清的仆从所行之事,他们更是在心中感慨:看来钱府这换了主人后,对下仆的控制力也远不如以前,钱府还能不能在钱清的带领下, 维持住先前的威势, 真的不好说……
大管家说了约摸两刻钟,就把自己身上所发生之事讲的差不离,紧接着他便停了口, 问了身前金家众人路上之事, 金素提了提他们闲逛东都时的趣事, 和路上听来的逸闻,一行人说到兴处,竟都忘了用饭, 实在让人不由得发笑。
待他们在弘农郡城略微休整一日之后, 因着目的地相同,大管家的车架便也同他们并在一处, 几人一起上了路。
行路途中难免会感到无趣, 而大管家的见识和消息渠道自然远比金家人要丰富些,金素便央他多讲些这些年中长安城发生的大事, 免得他们到了长安后,万事不知, 闹了笑话。
大管家捋了捋自己颌下的胡须,便如同讲故事一般开了口:“不知金小娘可知‘七国之乱’乎?”金素摇了摇头,推说不知。
“先帝在时, 当今尚在东宫做太子,一次他和吴国太子刘贤玩博戏时,因为态度不恭,当今便拿起棋盘,重砸刘贤的脑袋数次,终是砸死了刘贤,谁知道吴王刘濞竟因此事而对当今怀恨在心……”
大管家一开口,车架上的其他人都支起了耳朵,听了起来,尤其他讲的还颇有几分章法,更是让听者觉得很有引人入胜之感。
可金素听到一半儿的时候,却只觉得有些无奈,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果然还是难以完全接受这古代的诸多行为和思想。
你都拿棋盘把人儿子砸死了,还不允许人家亲爹怀恨在心吗?这……这……要让人家亲爹如何做呢?高呼一声“死的好”不成?那也太丧失人性了吧?
而且,你砸死的也不是人家吴王的其他儿子,而是人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这不就结了大仇吗?这位汉景帝年轻时脾气够暴躁的……
“后面先帝因此事对吴王颇有几分愧疚,吴王数次称病不朝觐,只派出使者送来每岁贺仪,先帝也只是拘押了吴国的使者而已,对吴王留了几分情面……”
大管家讲到这里,就更让金素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人家吴王因为爱子被砸死了,不想来长安,估计吴王是想让时间来抚平丧子之痛和杀子之仇,却还是依照礼制会送来贺仪,而且人家也给了双方台阶下,说自己因为生病去不了,你们这直接扣押人吴王派出的吴国使者,还说这是留情面,那不留情面的做法又是什么?
“后面吴王竟因此惶恐不安,生出了反叛之心,不愧是逆王!吴国使者言说吴王是因为使者被拘,才会心中害怕,不敢来朝觐,希望先帝赦免他的不敬之罪,先帝心慈,体谅其年迈,许他不再朝觐,又赐给了吴王许多东西,吴王便越发骄横起来,
“待先帝驾崩,当今登位,御史大夫晁错向陛下上《削藩策》,上陈诸侯过错,请求陛下收回他们的封地,正好楚王刘戊来长安朝觐,晁错便向陛下献言,可以以刘戊在为薄太后服丧期间不敬之罪,诛杀楚王刘戊……”
“那楚王究竟犯了什么不敬之罪?竟然就要被皇帝给诛杀了?”金素好奇地开口问道。
大管家想了想,开口解释道:“晁错的奏章说的是楚王则服丧期间□□,实则我听的大多数消息则是楚王在服丧期间喝了酒……”
“只是喝了酒,虽说是在太后丧期,就要被诛杀吗?”金素一时间有些错愕。
大管家笑道:“陛下慈和,当然不会因此诛杀楚王,他下诏书赦免了楚王的死罪,改为削减了其东海郡作为惩罚,
“后面赵王刘遂也因有罪,被削去河间郡;胶西王刘昂则也因为小错,被削去六个县,诸王心中皆有怨气,
“这时,陛下与朝臣商议如何削去吴王刘濞的封地,刘濞大为震动,遂亲去齐地,与胶西王刘昂等人密谋,之后陛下降下旨意,削去吴国人口最多,最为丰饶的会稽郡和豫章郡,吴王刘濞便下定决心谋反了……”
金素听到这里,倒真的觉得皇帝也只是个普通人,在推行政令时很容易就因为考虑不周,而犯下大错,眼下这位刚刚继位,就大力度削藩,而且找的理由也不怎么高明,逼反藩王也实属能预料之事。
“之后,吴王联合了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等六王公开反叛,又密谋联系东越,闽越的贵族,以‘诛杀晁错,以清君侧’的名义,挥兵向西,反动吴楚七国之乱……”
“那之后如何平叛的呢?”金素追问道。
“陛下看到七国反叛之后,便向朝中诸多臣子问策,袁盎向陛下献策,满足七国诸王‘清君侧’的要求,诛杀晁错,以图让他们退兵……”
“这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吗?”金素惊讶道。
大管家听她如此说,老神在在地摇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来‘卸磨杀驴’之语?”
“那好吧……”金素不欲同大管家争论对错,只是心中对皇权,更多了几分戒备之心。
“后陛下果然采纳袁盎之策,封袁盎为太常,命其秘使吴国,而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联名上书,弹劾晁错,提议将晁错满门抄斩……”
只听到“满门抄斩”四字,金素就只觉得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让她心中很有几分不适。
即使晁错有错,景帝想找替罪羊,只需要杀了晁错即可,哪里需要祸及家人呢?
“那……那后面怎么样了?晁错全家真的被满门抄斩了不成?”金素弱弱地问道。
大管家也能感受到金小娘言语中的不适,只是他们眼下需要去往长安,那大城之中局势诡谲,若是不了解清楚,一个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是以,他虽说心中对让金小娘听到如此残酷之事有些怜惜,却仍然要继续说下去。
只见他点头道:“正是,陛下批准了陶丞相等人的奏请,派来中尉去往晁家,陛下又下诏书骗取晁错上朝议事,车马经过长安东市时,中尉便宣读了陛下的诏书,将身着朝服的晁错拖出来,腰斩于东市大街上……”
“腰斩?还是在繁华的长安东市大街?”金素实在是没能忍住,惊讶出声这位皇帝对待他人可真的是不留手啊……
无论是拿棋盘砸死同他玩耍的吴国太子,还是直接在长安东市大街腰斩一个对他很有功劳的大臣,都实实在在超出了金素的想象。
就算要杀晁错,用毒酒赐死,或者命其上吊什么的,不比腰斩好很多吗?在这古代的生命保障,实在是艰难……
而自从大管家开始讲述起,一旁的金木匠也一边驾车,一边仔细侧耳细听,当他听到这位陛下对待朝臣如此苛待时,他的眼睛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他只希望这位陛下的凶狠只是针对朝堂,而不会对着后宫,如若不然,那位会不会受苦?
金木匠的眼神变幻很是迅疾,自是没让身旁之人察觉。
而大管家则继续讲起了七国之乱的故事来,“其实晁错并非庸臣,其颇有文采,又心怀百姓,其《言太子知术数疏》、《言兵事疏》、《守边劝农疏》、《复言募民徙塞下》、《令民入粟受爵疏》、《论贵粟疏》、《举贤良对策》等著疏,颇有见解,在朝堂上也很有几分名望,就算是郎主他亦为他之死而惜然,其劝务农桑,请求陛下轻徭薄赋,不伤其民,百姓也念他的好……”
听到大管家说到这些时,金素不由得在心中叹道:百姓念这位晁错晁大人的好,又有什么用呢?他之生死,从来都不在于民心所向,而在天子一念之间。
这赫赫皇威,只让金素觉得浑身发冷……
“罢了,不谈晁大人之事了,继续先前所言,后吴楚联军到达梁国之时,遭到了陛下亲弟梁王刘武的抵抗,吴楚联军人多势众,攻势急切,梁王急忙向朝廷请求援助,这时候大将军周亚夫认为,吴楚联军势力庞大,正面难以战胜敌人,便打算让梁王拖住吴楚联军,自己好从一旁伏击。
“陛下同意了周亚夫所请,命其出兵关东,期间梁王数度向周亚夫求援,周亚夫皆按兵不动,屯兵巨野。
“最后逼得梁王不得不写信向陛下和太后娘娘请援,陛下发旨命周亚夫救援梁王,周亚夫依然不听陛下旨意,梁王只好从郡国内召集兵马,拼死抵抗吴楚联军……”
听到这里的时候,金素不由得眉头一皱,虽说常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周亚夫如此行事,那得罪的可不仅仅是梁王了,他得罪的可是包括梁王在内,以及其母亲窦太后,还有那个多变的皇帝汉景帝。
金素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待周亚夫功成身退时,其将会遭遇的悲惨境遇了……
“周将军如此不听皇命,就不怕惹怒了陛下吗?”金素终是开口问道。
大管家笑着道:“周将军如何想的,那就不是我等常人能够理解的,他本就是朝中重臣,陛下应该会给他几分薄面……”
听到大管家这么回答的金素,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道:上一位这么相信那位的,可是被腰斩了的,这位周将军的结局如何,只有天知道……
“那后来如何了?周将军就这么一直不出兵,去攻打吴楚联军?梁王有没有抵抗得住吴楚联军的进攻?”
这次开口的,竟然不是金素,而是一旁的韩垣,他似乎对这些兵事和谋略,颇有几分兴趣。
金素没想到素来寡言的阿垣竟然会在此时开口,不由得也看向大管家,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大管家自不会在此时卖甚么关子,便继续言道:“后来因为梁国城高池深,吴楚联军难以攻破,他们便转向周将军屯兵之地,打算同其大战,而周将军一方面不肯与战,一方面却悄悄派人南下,夺取泗阳,断了吴楚联军的粮草,
“吴军饥饿,士兵多饿死,后面周将军又使用计谋诱敌,吴军大败,士兵投降。
“吴王则与手下壮士数千人逃至丹徒,退守东越国,陛下命人以利益诱之,东越王便杀死了吴王,楚王刘戊等王也因此自杀,七国之乱终是解除,后陛下将其八子分封在七国之地,天下遂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