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诸多安排
“什么？钱阿翁的病竟到了如此地步吗？不成！大管家你能否想想办法, 让我去一趟钱府，好生探望一番！总归是要见上一面的……”
金素一听到大管家如此回答，又看到他那悲恸的神色, 就不由得惊呼出声，差一点摔了手中紧握着的竹筒杯。
不过，金素她向来心志极其坚韧，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波动, 转而开始谋定而后动。
只要她能进入钱府, 总归是试过以后才能甘心，若是连系统都无能为力，她也算是尽了心意。
谁知道她这番话说出后, 大管家神色和缓之余却颇为坚定地对她摇头道：“金小娘之心意我如何不知？只是, 你之所请, 怕是不成……”
金小娘这般良善，他如何能让她去钱府，受几位郎君、娘子的冷眼？
没想到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的金素, 眼神怔愣了那么一瞬, 却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对大管家相询道：“却不知……这其中又有什么难处？”
大管家叹道：“我今日来此, 便是为了此事, 府中的几位郎君似是不喜郎主同你们这些善厨之人往来之事，眼下郎主病着, 几位郎君自别府回来探看，便是金小娘你进了钱府大门, 想要去看望郎主却是不能……”
大管家如此说来，金素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同钱阿翁相交数年，却从未听其提及家人，更未在登门钱府拜访之时，碰到过钱府的其他主人，这其中便有颇多微妙之处。
毕竟，在眼下这个时代，无论是高门大户，亦或是黔首黎民，大家基本上都是聚族而居，孤家寡人者甚少，那自己这么多次都碰不到钱府其他人，便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对方不愿同自己这身份微茫之人打交道罢了。
好在金素素来豁达，她同钱阿翁交好，也不过是因为，其同自己脾性相投，倒不是必须要同钱府其他人一起交好。
可眼下自己所想之事，就因为此而卡在了这里，钱阿翁病重不能理事，自己若想登门探望，必须征得钱府其他人的同意……
就算大管家方才说的含糊，金素也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未竟之意——那钱府的新主人，怕不仅仅是不喜自己那么简单……
这却着实难办，金素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个更好的主意来。
一旁的大管家却不欲在此浪费更多时间，他晚回府一会儿还可以推脱，若是归来太晚，说不得就要引来猜疑，此并非是明智之举。
因而，他迅速出声道：“金小娘，韩小郎，我此次前来，还有其它事情要同你们商量，好让你们尽快拿出个主意来。”
一旁陪着素素的韩垣没想到大管家突然开口，却是连自己都给带上了。
他方才自然也听到了素素同大管家的对话，心中除了无奈便是对素素的怜惜，眼下看大管家如此郑重，想来其要开口的，必不是什么小事儿，他便也略坐直了身子，敛容看向大管家，待其开口。
“大管家请讲，我二人必会认真以待！”一旁的金素也对大管家点头道。
只见大管家叹息一声，开口道：“说来也是钱府对你们不住，这几年由金小娘提供的方子和我钱府提供人手而成的那几个工坊，为我们两家提供了多少益处？
”更别说那由钱府开设的商铺了，无论是黎祁还是酱油，郡城之人莫不称赞，更有周边数个大郡来人采买，为多少城中百姓提供了生计！我家郎主几次三番同我讲起，这皆是金小娘一人之功……”
说着，他还拱手朝金素的方向行了一礼，金素忙侧了侧身子，避了开来。
她是何等聪明之人？通过大管家先前之语，和眼下提到工坊时的满脸尴尬，便能猜到一二。
左不过是钱阿翁病重，他那些子女不愿再同自己分享利益罢了，这虽有些出人意料，却也算在金素的掌握之中。
不过，在大管家尚未说出口之前，她却是不欲先开口询问的，想来大管家也不过是个传话之人罢了。
自己又何必在这时，出口去难为他，令本就有些尴尬的他更为难堪呢？
是以，她只是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出声推拒道：“大管家谬赞了，酱坊和铺子都算得上是两家合力，且钱府出力颇多，又哪里算得上是我一人的功劳？大管家莫要再夸我，否则我可是坐不住了……”
有些话在开口前思来，那叫一个千难万难，可若是一旦开了口，却也变得容易许多。
大管家很快就稳了稳心绪，继续出声道：“对于那些工坊和铺子如何处理，郎主先前本有其它的打算和谋划，只是眼下突发病症，想来那诸多想法却是难以成行，因而郎主想让我帮他问上一问，金小娘可想去长安城中开店？”
金素原以为，大管家会直接把钱府那几位郎君的想法传达给自己，却没想到他突然会提起，让自己去长安开店之事。
说起来长安大城，她先前也不过是在来河内郡的途中，远远地看了一眼罢了，并未入得城中去，想来它作为大汉的帝都所在，定然是比河内要繁华许多。
只是，连后世的白居易都说过：“长安居，大不易。”自己这一大家子去往长安，真的能安稳下来吗？
金素的踌躇自然落在了大管家的眼中，他也明白让金小娘一家抛开河内郡城这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基业，去往长安谋生很是不易。
可金小娘若还是留在郡城，待到郎主仙逝之后，几位郎君同金小娘可是没什么交情的，更不会看顾她们一家。
到时候，只要郎君们透露出来一点点对金小娘的不喜，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派人出手，金小娘在郡城中的生意，想必都会瞬间变得无比艰难。
还不若趁着郎主还在，对几位郎君尚且有着威慑之力，金小娘一家更能从容地处理掉郡城的生意，去往长安之后，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郎君们必不会追去长安，意图做出什么事来，郎主他也能放心许多。
“去往长安虽是好事儿，可我们一家想要在长安立足，却也……”金素心中既然有所顾虑，便先行提了出来，想来大管家不会就提个提议，而不管后续之事。
大管家听她如此说，自是颔首示意道：“这一点金小娘莫要担忧，郎主既是劝你们去往长安，便不会不考虑你们的安置之事，钱府在长安城的西坊里也有些铺子在，经营之人不善商贾之道，每年也赚不来多少银钱，到时候那铺子自然可以转给你们来经营……”
他这番话还未说完，就迅速地被金素摇头拒绝，只听她开口道：“这……这如何使得？长安城中的铺子那般贵重！岂能随意给了我们？我们已经受了钱阿翁如此多的恩惠，又如何能再要钱府在长安的产业？”
就算大管家说那铺子赚不了什么银钱，她也不能随意接手，不然，她的良心难安。
她这番话说出后，大管家更是在心中将金素的品行赞了又赞，谁能想到，这般行事通透，做事稳妥之人连双十年华都不到呢？
不过，即使她如此推拒，大管家却还是要把这铺子给送出去的，他总是要把郎主交待之事给做完了才好，这才算得上是不负人之托。
“金小娘莫要推辞此事，郎主他先前还能出言时，便对我说过，他欲送你的那些田产铺子，比之河内郡城中的酱坊和铺子所出产，那是远远不如。
”这一切本就是金小娘你们吃亏了的，若不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他定然是要多准备些东西以做交换的，郡城中的这些产业都已算是成熟了的，长安城中却还需要金小娘你们费心思去打拼，若是金小娘不同意接手，郎主他就算走也走的不安心……”
大管家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后，只让金素有些沉默，她更是明白大管家话中并无虚言，钱阿翁他素来不是个愿意让人吃亏的性子，想来他即使给了自己这些补偿，现在的他心中也满是愧疚吧？
无论是金素还是大管家，都没有提及钱府同她合作的那些产业之归属，是因为他们心中明白，钱府一旦换了主人之后，这一切合作便也到了头儿。
钱府那些她甚至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的郎君，是不会让那些如同会下金蛋的“母鸡”，有旁人分润利益的。
哪怕金素是技术占股，可在西汉这个时代，技术又何尝会被那些人看在眼里呢？
想来钱阿翁想要让自己搬去长安，就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同他那些子女相争，被他们所伤害吧？
没想到这样一个善良的老人，自己同他的缘分也就只有这短短的数年时光……
越想，金素这心中越不是滋味儿，眼眶也有些红了。
大管家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一番话，竟说的金小娘眸中泪光点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忙出声道：“金小娘你这……方才是老夫说话不妥，望勿见怪……”
金素听他这般开口，忙出声劝慰道：“同大管家所言之事无关，只是忽而有所感叹，钱阿翁如此为素考虑，实在是让人心中感动……”
她一边说，一边从容接过一旁由阿垣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方才再度开口道：“那长安城中的铺子我们就接下了，只是大管家方才所说的田产之类，我们却是不能要的！还望大管家替我们同钱阿翁他解释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