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但是, 金素显然想错了，这些匠人们的手艺，比她想的要厉害得多。
估计, 他们在酿制时, 每一步都严格执行了, 自己方子上的那些步骤吧？
其做出来的这些酱油，比自己出品的那些，成色似乎还要好上一些……
金素忽然有一种自己出息了——她终于教出了厉害学生！这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兴奋感，是金素先前从未有过的……
“这……这……算是成功了吗？金小娘, 你快说与我们听听！”就在金素心中满是感慨之时, 钱讯实在是按捺不住, 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他这么一问不打紧, 倒是把金素从激动中, 叫回了魂儿！
金素忙笑着回头, 对他言道：“钱阿翁，您看这鲜亮的颜色……如何会不成功呢？”
“这次啊, 他们不仅是成功地, 酿出了酱油, 而且，其精酿出来的品质比我先前的，还要好上许多呢！”
“金……金小娘，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大管家双目放光, 也忍不住问出口来。
金素含笑点头应道：“如何不是真的？而且啊, 我又为何要在此事上骗您呢？”
钱讯这才放下心来, 笑着叹道：“如此啊……那便是极好的了！”
说完之后，他才忽又想起金素先前的那番话，其连忙出声安慰她道：“金小娘方才说的……那是什么话？那些仆役们酿造的, 怎能比得上你这样的老手？你夸他们可以，可莫要为此，贬低自己才是……”
面对着钱阿翁的殷切目光，金素再次摇了摇头，对其出声解释道：“您啊，这可就是想错了！那些仆役们整日都在庄子里，思考着如何酿酱油，比我这个天天忙碌，要做饭食，掌管食铺之人，可仔细用心多了，这酿出来的酱油，自然比我做的要好哩！”
……
两个人聊了几句之后，大管家也在一旁开口询问起来：“金小娘，我方才看你对那三罐酱油时，神色都很是满意，只是在看向最后一罐时，其神色却似乎有所不妥，还略皱了皱眉头，那一罐可是酿坏了不成？”
针对这一问题，金素本就想要讲出来，谁知道她这头儿还未开言，大管家就点明了呢？为此，其只对其摇了摇头道：“这最后一罐自然没有酿坏，只是其味和色，不如前面三罐那般成功罢了，除此之外，其定然也是不差多少的……”
有了金素的这番解释，大管家心中这才有了计较。
眼瞧着三人有其他要事相商，大管家便先开口，请示了一番钱讯之后，对那几个仆役挥了挥手，让他们将这几罐子开了封的酱油，重新给那盖子盖上，然后搬去灶房之中。
那几个仆役也是机灵的，要不然，他们也得不到这么个在人前露脸的活计，他们闻言自然行了礼，然后带着罐子退了下去。
金素眼看着他们退出去之后，用略带着几分担心的语气，对身旁之人开口劝道：“眼下天气虽说已是秋日，不似夏日那般热，但是，那酱油放置时间长了，若没有什么密闭措施的话，也是会腐坏的……这……只盖上盖子，怕是不成……”
说到这一点，金素就有些后悔，她先前就应该只让那些仆役，搬过来一两罐查探即可的，现在拆了四罐儿之后，若是一时半会儿用不完，那就要浪费掉了么？这自是不妥当的……
她这头儿操心不已，谁知道大管家闻言，却是对金素摆了摆手，说道：“金小娘，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厨下的那些厨工啊，很快就能把那些给用完的，定不会任其放坏掉的！”
大管家如此说法，让金素很有些惊讶地看向其，不由出声询问道：“这……这……竟能用这般快吗？”
若问她为何会如此惊讶？其也是因为先前时，自己往钱府送上一瓶酱油的话，他们再怎么说，也是能用上十天半个月的。
自己送来的那一瓶的容量，可比刚刚送走的那几罐儿，要小的多得多……
若是按照那个分量来算的话，这些开了封的，用到明年都是可以的了！
大管家或许也猜到了金素心中所想，他只对其摆了摆手，微笑着出言：“前些时日，金小娘送来的那一瓶酱油啊，本就稀少，所以说，也就只紧着郎主他用了，家中其他人都用不上酱油，这才勉强够用哩！”
“而眼下嘛，城外庄子上既然已经开始出产酱油，那便可让府中的那些橱役们，放开了手去用，整个钱府如此多人，又如何会担心用不完呢？”
被大管家点明之后，金素这才想明白……确实，自己先前的担忧，显得有些多余，又没甚道理——钱府的主子和家仆加起来，有如此多的人，每日饭食的消耗，那都是一个天量的数字，就算那些酱油再多，估计也是能用完的，又如何会放坏呢？
……
不过，方才听大管家那番话哩的意思，先前他们用酱油竟那般小心，这倒让金素听了后，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为此，她忙开口道：“之前庄子上没酿出酱油时，府中灶下倒也没必要那般节省啊，若是用完了，直接去食铺里找我，再取也就是了，大管家莫要将我当做外人才是……”
说来，大管家也是病急乱投医，才说出那番话的，是以，他说完之后，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妥，眼下正心中尴尬，谁知便被点破了……
被金素这么一番询问后，他一时间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一旁的钱讯接过话头，开口对金素道：“你方才也说了，哪怕你酿制酱油时，需花费的时间不多，可每日需你处理之事，便那般繁杂，若是让府中众人放开了肚皮，去用的话，岂不是需要天天让仆役去你那里，去寻酱油回来？这又如何使得？”
“素素啊，你要明白，这不是把你当外人，正是我们同你太过熟悉，才会如此的，总不能让你放着正事不做，整日就为钱府酿造酱油吧？”
钱阿翁口中的这番话，说地金素心中暖暖的，她开口回了几句后后，这才开始提出，其这一次前来的正事儿来——也就是询问眼前之人，关于酱油设坊开店之事。
“大管家，钱阿翁，这酱油既然已经酿造出来了，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开始考虑一下，对外销售之事？”金素开门见山，直接将话撂了出来。
被金素这么一通问，大管家没多想，当即就开口回答道：“这……这应当不急吧？刚刚的这些酱油，也就是能满足钱府的使用罢了，至于庄子上剩下的那些嘛……送去周围的相熟的府邸，怕还是有些不够呢？开铺子进行售卖之事的话……一切还是待之后酿地多了，再作考虑罢！”
大管家会这么说，其实也实在是在情理之中，钱府在温邑城中的地位，一直都非同一般，钱氏更是如此。
其支脉嫡脉庞多，由此联系出来的姻亲故旧，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仅仅在河内郡一郡之地，只要是那些大姓之家，就没有一家不同钱氏有关系的。
在大管家的眼中，庄子上出产的那些将这些亲朋故旧，都送上一个遍儿，怕也是不够呢。
而他这么说之后，金素倒瞬间明白了过来——大管家所言，确实是如此不假，钱府中他锁需要考虑的事情，和自己并不相同，也实属正常。
之前豆腐尚未推广之时，给那些亲朋故旧送豆腐，倒显得有些不够庄重，现在豆腐坊如此火热，已经让许多人意识到了钱府，手中自有好东西，这时候他们再开出酱油坊，而不是向那些亲朋故旧们，先行送礼的话，必然会惹来非议……
面对这些非议，金素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对钱府或者说更大层面的钱氏来说，其重要程度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金素这头儿正要开口赞同，大管家所说之语，钱讯却先行开口，摆摆手道：“这铺子自然是要开的，礼嘛，肯定也要送，其又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如何就使不得了？”
自家郎主都发话了，大管家自然不敢有所推辞，不过，他还是开口劝道：“郎主，您应该也看到了吧？这第一次从城外田庄送来的酱油，其数目并不多，这被仆役们抬回来了四罐之后，想来他们那边儿也剩不下多少来了……这又要送礼，又要开铺子的话，实在是支应不过来吧？”
大管家的担忧可谓极其真实，钱讯闻言却对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又有何妨？给那些故旧们送礼的时候，难道你还想着说，一送就送一罐儿过去不成？”
他这么一番反问，实在是让大管家几度张口，话却堵在喉中，不知该如何吐露……
这……难道不应该一送就送一罐吗？这拆了封送过去……总归是不太好的吧？
大管家的这番纠结神色，自然也落在了钱讯的眼中，大管家他机灵惯了，这一次为何这般不通透？
眼看着对方怎么都理解不了，自己的话中的隐含之意，他最终唯有无奈地笑着解释道：“你啊……你仔细想想，在金小娘给咱们送的时候，其用的都是小瓶儿，就那府中的橱役们，用起来时都很是小心，生怕用的快了，用完了后不好交代，其不就是因着量少又珍稀么？”
“你这倒好，直接送给他们一大罐儿！如何会让他们觉得珍稀？保不齐啊，那些人连看上一眼都不会，就直接扔在灶房里落灰了……”
“到时候，你这礼也送了，人情也没做到，也没起到宣传酱油的效用，不就是‘忙来忙去皆成空’吗？”
被自家郎主这么一点之后，大管家这才醒悟了过来！
是啊，以城外庄子上的那些陶罐的样子。在那些大户眼中，其怎么算都是不起眼儿的……他们会对此嫌弃，不也是情理之外，预料之中么？
就连自己平常亦是如此，各式各样的节令，相熟的府邸自然会互相送礼交际；除此之外，日常的宴会，秋猎什么的，大家去到旁人府上，自然不会空手去，礼品也是要备上一二的……
在这么多场交际中，除了那些珍奇的礼物，会打开看上一眼，剩下的不都是直接入库造册了么？大多数礼品都是在库房里落灰罢了。
若是他们这么大咧咧地，送过去一大罐儿酱油，恐怕其待遇不会比送过去一匹布要好多少吧？
甚至其还会被人认为，礼物过于轻了，反而招来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