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豆腐坊每日所出的那些银钱, 完全可以够得上钱府的支应所出了，如此之美事，怎能不令人叹息动容呢？
至此之后, 大管家再见到金素时, 对其的态度比先前, 更加好了几分；那和颜悦色的神情，只要金素不傻，她都能察觉地出来……
可是，感觉出来是一回事儿, 这幕后的原因为何嘛？她左思右想……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大管家出现这一变故的根由……
究竟是因着什么缘故呢？金素一时间很是迷茫。
……
金素回家之后, 如何处置她带回来的那些零钱？暂且不表, 待过了几日, 她又有了空闲之后, 便再度起身，去往了钱府。
她这次只打算将上次去时, 自己未商量妥当之事, 再同大管家详谈一番。
这次的钱府, 同金素上次到达时，还有些不同，不像她上次来时，钱阿翁去了山间, 无缘得见, 这一次他却是待在府内的。
而钱讯一听到下仆过来禀报, 金小娘登门时，他便急忙忙吩咐了那些仆役，将金素给请到了自己所在的院中, 同金小娘攀谈起来。
随着年纪愈长，不知不觉中，钱讯也变得愈发话唠起来。
他同金素谈的，无非是这些时日，他在山中秋猎之事。
其甚是有些可惜地，对金素道：“山中的那些个橱役，其手艺远不如你多矣！那些猎来的食材交予他们，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金素被他如此夸赞，自觉承受不起，连忙摆手笑道说：“钱阿翁，您这就是谬赞了，我哪有那般厉害？！我年岁尚小，见识远不及众人多矣！我不过是偶尔有些新奇的点子罢了……”
“而且，大家所擅长的食物和烹饪方法亦有不同，您习惯了我这边儿的做法后，才会觉得我这更好些吧？”
不过，金素的这番自谦之言，却并没有被钱讯所接受，他只摆了摆手，笑道说：“在我面前，何须同我如此谦虚？你的手艺啊，就是比他们要长进许多！我猎来的那只獐子，让那些橱役们片成片儿，给我做炙肉吃，其味道都远不如你做的哩！吃在喉中，总让人觉得，有些腥膻之气，怎么也去不掉，实在是扫兴！”
“若不是从温邑，去往山中多有不便，来回也很是麻烦，我说不得只在那里住上一日，便会归来，再也不想忍受那边难吃的饭食了！”
钱讯都这么说了，金素还能如何回答？她只能胡乱开口，替那些人找补道：“这……估计是因为……因为……他们手头没有合适的调料吧？我那些炙肉做的好吃，也只是因为……我手头儿有多样的酱料罢了。”
“那也是你有本事才是，他们怎么没弄出来那些酱料的？”钱讯又迅速开口道。
两个人又诉说好些闲话后，钱讯似乎才意识到，他们今日还有正事要谈，金小娘亦有琐事烦忧，不像自己这般空闲，自己不能再留其在此闲谈了。
于是乎，他便直接开口询问起来，“金小娘这次登门来，所为何事？”
金素见他终于肯言及正事，心中自是欢喜，其忙笑着道：“我这次来啊，自然也是有好事要找您的！”
钱讯不由带有些惊奇的目光，看着她开口询问起来：“哦，居然是有好事要寻我？究竟是何等的好事……快说与我来听听！”
询问间，语气颇为轻快，倒真的有几分老小孩儿的模样了……
金素这次倒没有故作神秘，反而大大方方地解释起来：“钱阿翁，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此事，之前我同做豆腐的法子一起，交给您的那个做酱油的方子……”
听到金素这句话后，刚开始，钱讯还有些神色茫然，经金素这么一点拨，钱讯却是回想了起来。
是啊！自己这些时日，光顾着惦记那些豆腐了，竟忘了同金小娘商谈过的另一门儿生意！
这些时日，他们府中的橱役做饭之时，也会用到些金小娘送来的酱油，其味道鲜美非常，不输醢酱！
他为此很是感激，金小娘的为人之慷慨！
毕竟，那些个橱役，哪个没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可是，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让他人知晓，更别说会送与他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而金素她直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送过来一瓶酱油来，如何不令人惊喜？
不过，这么个大惊喜，在用了这么多日之后，自家也在试酿酱油之事，却被其全都忘在了脑后……
而眼下经金素这么一提醒，他便连忙指派了人，去将大管家给唤了来。
吩咐过仆役之后，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金素，然后开口说道：“额……对这一事情……管家那边儿知悉地更清楚些，待会儿，让他同你讲上一番吧……”
或许是看出来了钱讯开口时，还有些许尴尬的神色，为了缓解眼前的气氛，金素忙笑着同他道：“等您府上的酱油做出来之后，阖府上的厨工们做饭食时，便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到时候，您也能在府中用上，我那食铺里的常见菜式，不用再劳烦仆役们了，您瞧，是与不是？”
钱讯缺的就是这么个台阶儿，被金素递了□□后，他又如何会拒绝？只见他迅速点头道：“然也，然也……”
大管家到达的速度并不算慢，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院中。
在同钱讯行礼之后，他才抬起双目，看往金素的方向，同金素打了声招呼：“金小娘来了？！”
金素也点头向其示意，他们本就相熟，打招呼时自然随意了些，而钱讯这时也恰如其分地开口道：“金小娘她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先前同咱们商议过的酱油之事，你……你最近有没有关注过？”
“若是那酱油酿好了，且不说卖与他人，赚取银钱之事，就咱们府上这用量，估计都供应不及呢吧？”
被自家郎主点名之后。大管家一时间也有些尴尬，想当初，同金小娘商议之后，他也是吩咐了两拨人；
一拨去做豆腐，另外一拨人则全心全意地，在城外庄子上，依照着金小娘给出的法子，试着酿制酱油。
做豆腐的那一队，很快就出了成果，豆腐坊也紧赶慢赶地开了起来。
哪怕刚开始时，豆腐坊的生意不算太好，让人有些心焦，后面经过美食大会的宣传，其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只生金蛋的母鸡，如何不令人钦羡？自家郎主外出访客会友时，哪个不赞一声其有眼光？
但那做酱油的一队嘛……则不然，他也去城外那庄子上，探访过一两次，但看那样子……其进度总是不尽如人意……
当然，他心里也明白，酿制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刻能出结果的，就算是制醢，酿酒，作醯，都需要花上不少的功夫，方才能成，这酿制酱油，又是初次，自不会快到哪里去。
可即便如此，时间久了，他手头儿的事情又多，便渐渐地将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眼下，被自家郎主提醒之后，他这才想到，自己竟有半月之久，未曾关心过酱油坊之事了！
其不禁有些羞愧，忙朝钱讯行礼请罪道：“郎主，此事是我的过错，最近府中诸事繁忙……我竟忘了继续关注此事，眼下……更是对您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待会儿，我便会派人，去城外探看一番……”
他的神色有些愧疚，但钱讯对此却不甚在意，其甚至还开口安慰他道：“此事你也莫要介怀，估计那些酿制酱油的工序……太过繁琐了吧？你一时看管不及，也是常有的，待会儿让人去查探一番，也就是了，用不着请罪甚么的。”
主仆二人将话说开以后，金素在一旁忽而开口插话道：“大管家若是要派人，去城外探访的话，便让他们拿上几罐，已经酿好的先送来看看，我先前已经算好了时间，估计那些酱油已经可以开口了！”
“虽然说，其酿制的时间越久，味道越是香浓醇厚，但是，咱们这第一次试做，实在不必在乎太多，只要成功了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金素点明了这一点儿之后，大管家自然欣然应允，转头就吩咐了那些仆役，尽快去郊外的那处小庄子上，好将那些做好的酱油带回来几罐儿……
待那些仆役动身离开，接下来能做的不多，便是等了。
好在今日又一次因为节令之故，金家食铺也并不如何忙，金素在这里倒也能耗得起。
而且，她一直也很明白，依照大管家做事的麻溜程度，那去城外田庄的仆役，其速度定然不会太慢，不会让她在钱府等待太久的！
果不其然，只过了两刻钟的功夫，金素便看到有三两仆役，抬着几个罐子，走进了院中。
看到那些罐子的模样和大小之后，金素的心中实在是有些无奈和震惊。
她之前给出方子时，只说了些大概，至于这罐子的大小甚么的，她也并没有点明，想来……他们也不会用太大的罐子来盛装……吧？毕竟，只是试做……
但金素这次却发现自己错了，还错的离谱……
以他们这一罐儿的容量，换成自家所做的大小话，估计食铺里能用上几个月，都是用不完的吧？
葛那几个仆役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放在地上之后，金素这才再度看向一旁的大管家和对面的钱阿翁二人，然后朝他们点头，示意了一番，这便开始准备好开罐儿了！
之所以用“开罐儿”一词，不过是因为那些罐子周边儿，都塞上了泥封，估计也是为了密闭性，防止被杂菌污染吧？
这些古时候的匠人，虽然不懂甚么杂菌污染，却也有自己的经验和应对之巧法儿，倒也令金素钦佩万分……
而在开启的途中，仆役们很是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打破了这陶罐儿，这可是在郎主和大管家面前……失手之后，自己如何能再在府中立足，被赶去郊外田庄都是小事儿了吧？
不过，他们这般的慢动作，却实实在在地让一旁等待结果的三人，急得不行，尤其是金素，她甚至都想要开口，好去催促一番了，若不是她自觉在这等场合开口，不甚合适的话……
而那些仆役或许也感受到了，四周的气氛不太对劲儿，在自家郎主出声前，终于彻底清理好了罐口的泥封……
等彻底地将罐子打开之后，三人便急忙忙凑了过去，看向罐中，以图瞧个清楚。
而眼下天光正亮，透入院中，使得他们三个低头看时，罐里的那些液体很是清透明晰，甚至竟有几分波光潋滟之感。
那些仆役共带回来了四罐儿，其中三罐的颜色，都很透亮澄清，其颜色又偏向红棕色，金素在心中叹了一声道：果然，试成了！
看来自己给出的法子，在大规模生产时，也没出什么问题。
至于另外一罐儿嘛，其颜色有些偏于浅淡，而且，香气也不如另外三罐醇厚，自然就为三人所忽略了……
当然，它也不算是做坏了，就是没那么成功而已。
可这样的成功率，已然让金素很是开心激动，不复先前的淡然！
她原本还以为，这送过来的四罐中，就算有一罐儿成功的，其它三罐儿皆腐败做坏了，那也说明那些匠人们的手艺很是厉害！
她第一次试做时，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和问题，哪像他们这些个只依靠着，自己给出的法子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