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怀着激动的心意，金木匠朝着女儿身旁, 走了过去。
只是, 等他凑近了以后, 自然就闻到了，由生豆浆所散发出来的, 那股子豆腥气……
金木匠的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嫌弃和疑惑。
如果这是仙人吃的仙食，那为何味道如此的刺鼻？
让人闻了后，完全没有想吃的想法, 反而，只想把它尽快推开……
“素素，这个‘豆浆’的味道怎么如此奇怪……”
“哈哈，阿父，莫急, 这只是生豆浆, 暂时还吃不了呢，等煮开了，自然就没有这股奇怪的味道了。”
金素一看自家阿父的神色, 就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于是乎, 她不等自家阿父把话说完, 就连忙开口解释起来。
听罢女儿的解释后，金木匠脸上的犹疑神色，这才消散了许多。
怪不得这道食物还需要煮熟，方才能入口呢, 若是直接生食，怕是没几个人能喝下去的吧？
金木匠明了了以后，就开始准备收拾起这用过的石磨。
毕竟，这小石磨刚刚磨过豆子，上面满是菽渣，不清理干净的话，总归是不太妥当。
谁知道，他这头儿刚要动手，就被一旁的女儿给阻止了。
“阿父，您且先慢着，这些豆粕女儿还另有它用！”
豆粕？原来这用石磨磨过的菽渣，居然还有名字么？
还有，这“豆粕”二字，怎么听起来和“豆浆”这个名字，如此相像？
说起来，“豆粕”，“豆浆”，倒很有一脉相承之感。
当金木匠意识到，这两者名字的共通点后，他便凑近到了女儿声旁，脸上略带了几分神秘，低声问她道：“素素，你刚刚提到的‘豆’字，可是帮过你的那位仙姝对‘菽’的称呼？“
”若是没有‘豆’这个根源称呼，应该不可能会有‘豆粕’和‘豆浆吧？’”
金素刚开始心中还有些疑惑，为何自家阿父的态度，看起来那么奇怪？
现在听了这句话后，她终于明白了过来，阿父的观察力，居然恐怖如斯！
仅凭着“豆粕”和“豆浆”，就能猜出来“豆”这个现代的名词，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阿父，那自己还真需要小心了……
好在有一点儿，她阿父很是相信她曾经“遇仙儿”这个说法。
即使，他猜出来了部分端倪，她也不用太过担忧。
只见金素震惊过后，忙笑着对身旁之人夸赞道：“阿父观察的就是这般细致，仙姝她确实把菽称呼为豆，女儿只听了那么几次，竟然就听习惯了，这还真的是令人烦忧……”
说罢，她脸上直接露出了一丝苦笑来，金木匠如何能见得自家女儿如此？
他直接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她道：“素素，这又有什么好烦忧的？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想怎么称呼，都是可以的……”
金素闻言，忙朝着自家阿父笑了笑，以示感激。
就称呼问题定下来以后，金木匠才有了闲心，问起这“豆粕”的用处来。
“素素，家里的麦和秫米磨过以后，剩下的便是那麸皮，基本上都被大家用来喂养牲畜了，这和麸皮相似的豆粕，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金素闻言愣了愣，她是知道磨过麦子后，剩下的麸皮的。
这些麸皮，其实也就是麦子最外层的壳儿，摸起来粗粝非常，并不能食用。
但是，除了麸皮外，不应该还有麦糠么？为什么阿父他却没有提及麦糠？
金素本来还想要出声询问，不过，很快，她自己就明白了过来。
麦糠其实是麦子的第二步处理，也就是去除麦子外壳儿以后，剩下的那一层黄色的胚皮。
这些会和麦粒一起被磨碎，混合在一起，然后再通过鼓风机，将其和精面粉分开……
现在这个时代，哪里来的鼓风机？
大家能把麸皮处理掉，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要不然，大家都只能吃麦粒儿了。
而且，这时候的亩产那么低，就算人们掌握了，能去除麦糠的技术，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使用的。
怪不得，她见自家的面粉微微发暗，不像现代时那么洁白，原来竟有这么一层缘故在……
金素心中想明白以后，对豆粕的处理更有了些想法。
大豆被磨出来豆浆，其实大部分都是蛋白质，剩余的豆粕，则主要是植物脂肪和蛋白质的混合物。
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用这些豆粕做饲料，是通用的选择。
但是放在这时候，显然就有些太
过浪费。
金素打算把这些豆粕收集起来后，试着用热锅炒熟，看能不能炒出油来。
眼下用大豆榨油，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能通过豆粕，炒出来一部分油，倒也是一件好事儿。
因为金素这头儿，还想要用锅来炒这些豆粕，自然就需要原料足够干净，金木匠处理起来，也小心了许多。
趁着自家阿父处理留在石磨缝隙中的那些豆粕，金素端着豆浆，来到了灶房。
她打算现在就把豆浆煮熟，让自家阿父好好地尝一尝，这道最新推出的美食……
在煮豆浆时，金素小心了许多，她一直在关注着，炉膛里的火焰，生怕火太大，把豆浆煮地暴沸，那就不妥了……
其实磨出来豆浆后，最好还是做成豆腐来食用，这一点儿金素不是不明白。
说起来，豆腐在西汉时，就被发明了出来，而发明者则是淮南王刘安。
传说中，刘安的母亲非常喜欢食用黄豆，有一天，刘安的母亲生了病，食不下咽。
刘安便命人把菽磨成了粉，又用水煮熟，以方便母亲食用。
可是，他又怕母亲会食之无味，这才急忙在煮好的汤水中，加入了盐卤，没想到汤水凝结，变作了“豆腐”。
这是金素在上学时，听老师讲的一个故事。
当然，她们老师当时，更想传达给她们的，其实是刘安对母亲的孝道。
等金素年纪略大了一些后，她又去查找了其它资料，对豆腐的发明，更倾向于“炼丹说”。
也就是刘安无意中，在磨好的豆浆中，加入了炼丹用的石膏，最后才出现了“豆腐”。
刘安本就是西汉时知名的思想家，对道家思想推崇备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典故，说的便是刘安。
他甚至还著有《淮南子》一书，在后世为人所称道。
当然，在他那个时代，豆腐自然不可能直接就叫“豆腐”，而是叫“戎菽”，“黎祁”等名字，其甚至还有“甘酯”，“无骨肉”等美称。
从这两个小故事能看出来，做豆腐时，所必不可缺的两样东西——石膏或者盐卤。
这两样作为絮凝剂，是豆腐成型的关键。
后世之人也根据所加絮凝剂的不同，而把豆腐分为加石膏的南
豆腐，和加盐卤的北豆腐……
这些知识没有人比金素这个来自未来的人，知道的更清楚，哪怕是刘安也不行。
可是，让她头疼的是，她暂时找不到任何一种絮凝剂。
盐卤？扶风郡不产盐，四周的郡县也没有产盐的地区。
大家食用的盐，基本上都是从河东郡的盐池运来的，只有产盐的地方，才会有盐卤的存在。
而石膏，作为这个时代不常用的矿物，那些炼丹的方士，倒是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矿石，可金素作为一个普通农家女，更是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找……
因为这两者所限，金素想做豆腐的想法，只能暂时藏在心底……
等釜中的豆浆煮开了以后，金素便忙把门外的自家阿父，给唤了过来。
她先盛出了半碗，又在煮好的豆浆中，加入了几滴醯，好让阿父他品尝一番。
金木匠听到女儿的呼唤后，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把石磨上的豆粕，给清理了个干净。
等他端着一大盆豆粕进来时，豆浆已经被金素盛好，放在了灶台上。
这时候的灶房中，满是豆浆的香气，早已经不复先前的刺鼻难闻。
金木匠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难以置信，没想到那么可怕的味道，经过蒸煮后，居然会这么地香！
豆浆的香气中还混杂着醯的酸，更是让金木匠想要大快朵颐。
他顺手把豆粕递给女儿后，便直接端起了一碗豆浆，闷头喝了起来……
“好！这味道真的很不错！不愧是素素你做出来的！”
金木匠这边儿刚一放下碗，就开始夸赞起一旁的女儿来。
金素早已经习惯了来自阿父的夸耀，她抿唇轻笑道：“阿父若是喜欢的话，接下来，女儿便多为阿父做上几次，这豆浆喝了对身子骨好着哩！”
至于如何好，金素她暂时也没办法向自家阿父说明白。
“补钙”这个概念，就算她磨薄了嘴皮，估计也和阿父解释不清楚吧？
阿父他本就需要干体力活儿，没有康健的身体又怎么能行？
家中暂时没办法天天吃肉，用豆制品来补充蛋白质，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当然，用奶制品来补充蛋白质，也是通行的做法。
可是，对金素
来说，获取奶制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这时候的牛，可是人们眼中的宝儿，和小牛抢食？想来不会有什么人会支持……
而且，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北方驯养的黄牛，还是南方驯养的水牛，都更偏向于耕田和负重。
它们的产奶这一特质，其实并不怎么明显。
就算金素能在村中找到母牛，她也没办法向人家开口，讨要牛乳的……
最终，金素不得不安慰自己道：相比较让阿父喝牛奶，可能会带来的“乳糖不耐受”来说，喝“豆浆”起码不会拉肚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