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第二日一大早, 金鸡报晓, 天边将明，金木匠早早地就起了床, 开始收拾准备起来。
按照他们昨日在回来的路上说好的, 今个儿赶牛车去驰道路口的人, 不再是他，而是直接会换成韩小子。
虽说韩小子他跟着自己学了好几天, 可是这临了临了, 金木匠这心里却又渐渐地没了底儿，开始担忧起来。
为了怕这一路上牛车会出现什么意外，金木匠检查得很是仔细。
生怕自己错漏了哪一点儿, 到时候韩小子他要是控制不住这老黄牛, 那就不好了……
今儿个, 金木匠并没有先叫醒女儿，可金素她依然按照早已经形成的生物钟起了床。
等她穿好衣裙，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打算去洗漱时, 却发现自家阿父差不多已经把摆摊儿所需的全部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活儿, 金素看着自家阿父, 用有些嗔怪的语气道：“阿父, 您怎么起来的这般早？“
”收拾这么些物件儿，就算是咱们四个一起，花费的时间都不会少, 您这起码早起了快一个时辰吧？“
”我不是早都和您说了么？让您多注意休息，莫要操劳过多……”
自家女儿一开口，金木匠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他连忙朝着金素的方向，摆了一个求饶的姿态。
“素素，阿父这次只是睡不着觉，才起了床，随意动手，做了些活计罢了。“
”再说了，你们今儿个就三个人过去，驾车的韩小子本身年纪也不大，阿父如何能不操心？”
金木匠提到这一点儿，金素倒是没什么好反驳的了。
除了担忧，阿父他估计心里也有些紧张吧？
只要她们仨，今个儿顺利地把摊儿摆好，让阿父放心，估计明日他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早早起床为她操劳了吧？
金素想明白以后，最终还是没能向自家阿父，说出什么批评的话来。
她轻叹了一声，端起靠着墙的木盆儿，准备去洗漱。
在去接水的路上，金素还对自家阿父开口说了句：“既然阿父已经把这些活计，差不多都做完了，那韩家那边儿，自然可以晚些再过去请人，阿父意下如何？”
对这样的安排，
金木匠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他笑着开口道：“素素，你想晚些去，那就晚些吧，反正现在请他们过来，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
”晚一些的话，正好还可以让她们母子两个，多休息休息哩。”
和阿父商议好此事后，金素就麻利地动身，去洗了脸。
紧接着，她又去大门口，折了细柳枝来，在柳枝上沾了些盐，用柳枝和盐，开始刷起牙来。
这种简易版的牙刷和牙膏，虽然用起来，那滋味儿很是酸爽，可是金素她暂时也没有旁的法子。
她倒是记得，制作牙刷儿，所需要的材料和制作方法，可是……
最开始出现牙刷时，那牙刷毛自然不可能是现代人们所熟悉的高分子合成材料，而是天然的动物毛发。
但是，软硬合适的动物毛发又不多，大家最熟悉的牙刷毛用料，其实是洗干净了的猪鬃……
撇去猪鬃会不会给人造成心理阴影不谈，仅仅想把这些猪鬃，塞进钻好的孔隙里，同时固定住，使其不能脱落，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就算她能顺利地找到粘合剂，她也没有合适的人手啊！
在这个没有机械化大生产，一切都需要依靠手工来完成的时代，无论时给牙刷上钻洞，还是粘合猪鬃，都是需要足够多的人手，才完成的。
而她们家就这么两个人，就算再加上阿垣和宋娘子，那也才只有四个人罢了……
兼顾摆摊儿和家中的活计，已经有些不易，更别说发展副业了。
至于牙膏？那就更别想了，除去牙膏中的亮白成分，无论是摩擦剂，还是防腐剂，她都做不出来。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接受或者说“忍受”，用嫩树枝来刷牙的苦了……
好在，只要你足够小心，倒是不用担心，口腔会被树枝刮破的问题……
等金素洗漱完以后，她这大脑中有些迷糊的意识，才清明了许多。
不过，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先前遗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去摆摊儿了，阿父独自一人留在家里忙活，阿父的朝食又该怎么办？
先前，他们都是在摆摊儿的空隙里，做一些吃的，来填饱肚子。
可是，从今儿个开始，阿父他就
要和她们分开了……
金素呆愣了片刻，便决定先在家里把朝食，给阿父做好，现在天气也没那么热，放上一两个时辰，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天气再热一点儿，自己只需要把给阿父准备的朝食，换成不容易坏的烧饼就好了。
反正，做烧饼的技巧，她还是记得一些的。
至于菜肴么？瓮里装的不都是酸菜么？
金素想好了主意后，就迅速地钻进了灶房，开始动起手来。
等金木匠看到灶房的窗户开始飘出饼的香气的时候，他想阻拦，已然来不及了……
金素做饼做到一半儿，收拾齐整，在自家院子里，等着金素前来的韩家母子，看她们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终于耐心耗尽，从韩家“杀”向了金家。
等他们到了金家院子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辆已经被金木匠收拾妥当的牛车。
这……这……这可就收拾好了？韩垣和宋娘子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在家时还以为，这次素素迟迟不来，是因为起迟了呢，谁知道，人家竟然啥都备好了……
金木匠看到他们来了以后，顿时想起来，他们几个去摆摊儿的第一日，因为素素没有提前，去请韩家的这两位来帮忙，宋娘子还因此有些生气……
对比一下，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上次说起来，比这次还要好一些，起码他们娘儿俩赶上了，帮他们搬了许多东西……
这一次，金木匠看着那被他码的整整齐齐的车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
但是，这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自然得需要自己来解决。
金木匠深吸一口气，抢在宋娘子开口前，率先出了声：“宋娘子，这一次的事情其实都怪我，我醒的太早，醒来后又没旁的事情可做，就直接过去，瞧了瞧板车；“
”看到板车后，我又想到了，今日这车子，要由韩小子来驾驭，怕出现什么问题，开始检查起板车来……“
”谁知道，我检查了好几遍儿后，却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可这天儿，却依然没有大亮……“
”我一时心痒，想着先少抬起东西出来，提前码车上，这样等你们来了，素素你们仨，就可以
少干点儿活儿……“
”结果，这一时忘形，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手，一不小心，竟然把那些活计给拾掇完了……”
他的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情真意切，宋娘子听了，却有些哭笑不得。
金家郎君能对她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是对她多有误解啊！
她上次面对素素时，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和素素她太过相熟，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素素都没当真，谁知道素素她阿父，金家郎君却当了真呢？
这种时候，自己若是开口解释的话，只会让金家郎君，更添几分尴尬，罢了。
自己这时候，还是不开口为好。
思考到最后，宋娘子只朝着金木匠淡淡地笑了笑，就想要将此事给揭过。
她没想到的是，她和阿垣进来时的声音，已经传到了金家灶房之中。
金素拿起木铲儿，瞅准时机，在饼的正面儿因为受热，开始出现小气泡时，她果断地抬手，将陶板儿上的饼，给翻了个身儿。
等她放下木铲儿，这才瞅准机会，开口外面的宋娘子道：“师父，您先等我一会儿，待我把这饼烙完，我就出去和你们一起出发。”
她的这句话说出来后，彻底拯救了金木匠和宋娘子两个人，缓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宋娘子略有些惊讶，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先前我还有些奇怪呐，素素这小娘跑去了哪里，怎么不在院中？谁知道她竟然在做餐食……”
宋娘子本想去灶房看上两眼，同时询问一下，素素她这是在做什么。
可是，在看到金木匠还站在一旁后，宋娘子就放弃了这一打算。
金家郎君尚在，自己贸然过去，并不太好。
而金木匠也适时地开了口，为女儿解释道：“素素她这是想，为我提前准备好朝食，免得我到了上午会挨饿；“
”其实，这孩子完全不必如此麻烦的，我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又哪里不会做吃的了？“
”虽然说我的手艺一般，比不过素素做的花样繁多，味道又好，可那也能吃不是？“
”但素素她这心里啊，就是有些不太放心，等我发现的时候，她把这面糊都搅好了，我也就只能放任她去了，你说说这孩子，可让我说她什么好呢？”
宋娘子听
他这么说以后，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
金家郎君，您这是在抱怨么？您这明明就是在，□□裸地炫耀女儿好么？
如果您真的想要斥责自家女儿的话，请先把您脸上的喜色，收一收再说吧……
等金素摊好饼，又将那些装在盘子里的饼，盖好了以后，她才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汤的话，阿父他自己就能搞定，无论是秫米粥，还是粟米饭，阿父他都是做惯了的。
实在不行的话，家里不还有自己留下来的糜子么？
到时候，阿父他只需要烧好热水，冲泡一下，就能喝上好喝又方便的糜子汤了。
金素盘算好以后，一走出来，却发现院子里的气氛，莫名地有些凝滞。
尤其是宋娘子和自家阿父身上，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自己不就是从灶房出来的，晚了那么一小会儿么？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能发生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大事儿？
金素不知道的是，自家阿父和宋娘子之所以会如此，和她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即使对此不甚了解，为了缓解这莫名的气氛，她还是利落地开口道：“阿垣，宋师父，你们两个若是饿了的话，可以去灶房拿张床出来，垫垫肚子，那饼我刚做出来的，还热乎着，又脆又好吃！”
宋娘子闻言却忙摇头道：“没事儿的素素，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她现在还吃什么饼？吃饼能去除尴尬么？还是赶快离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