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苍穹之巅1
夜色朦胧,湄愔正在庭院中,忽然听到练剑的声音,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月色下,祉息手中的长剑气贯如虹,却又收敛了七分,剑过无痕,叶落而分,他的侧脸冷峻,薄唇微抿,无端有几分寒意,湄愔侧脸闭了双眼复而又睁开,脑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直到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仙师这是怎么了” ,祉息看着树下面露痛苦的湄愔,眸中闪过不解,这世上能伤到她的应该并无几人,压下心中疑虑,走上前去。
湄愔抬眼望着他,好似有些看不真切,她试探性地开口,“我们之前见过吗?不是在苍华山,是——是——”,是哪里呢?明明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为何现在却觉得他这样熟悉。
“仙师说笑了,我之前从不曾见过仙师,可能我长得比较普通,让仙师认错了人。”,祉息平淡地开口,慢慢收回了手中的剑。
湄愔定了定心神,看到他的动作,心下疑虑,“我记得你之前尚不能修炼,如今这般功力,倒不像是寻常修炼之法”
祉息点了点头,眉宇间添了几分笑意,“是,掌门说我体质不适合寻常修炼之法,所以在闭关前特意给我留了些心法和剑谱,仙师若是还有疑问,回去后我把东西给你看看。”
“不了,既是师父给你的,你便好生修习。”
“是,仙师。”,祉息应声,“那弟子便先告退了,仙师早些歇息。”,说罢,便离开了。
湄愔坐在庭中石椅上,撑着脑袋,师兄曾说过祉息闭关时修炼的是师父的大道诀,可是修炼时应是徐徐递进,不该如此快速才对,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她难以捕捉。只是如今事端太多,火鸣山封印隐隐有碎裂征兆,一派掌门众目睽睽之下惨死,还有那突然出现却消失无踪的神族后人,一件件都太过蹊跷,太过凑巧,让人防不胜防。
“阿愔,这是怎么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传来,湄愔无奈摇头,许是太过乏了,她竟连祝霖师兄来了都不曾察觉,她转过身来,“没,只是在想些事情。”
祝霖把手中的披风搭在她身上,“你从前身子便不好,即便修为精进也还是会染上些病痛,这夜晚更深露重,又不像玉清峰时时有结界防着,怎么总是不爱惜自己”,虽然嘴上说得苛责,却还是心软地替湄愔系好了披风,然后手中变出一个玉壶。
把桌上的杯子翻开,从玉壶中倒出淡粉色的液体,递给湄愔,“听说这里的女子在夜晚会喝上些热的蜜露,助眠养眼,阿愔试试如何”
湄愔接过那一杯蜜露,指腹冰凉,触上这温热的杯子,顿时心里也暖了一些,入口甘甜清香,眉眼不自觉柔和,“师兄怎么也学上这些了?以前不是只爱药材的吗?”
听着她的打趣,祝霖掀了掀长袍坐到一旁,平时冷淡的眼睛噙了笑意,“阿愔这就小瞧我了,这药材也有药材的浪漫,不信,阿愔看看——”
说着,又从手中变出一把花束,递在湄愔手中,“这是山下的花,都有其特有的花香,而且也是极好的药材。”,他的手指着其中的一种,“阿愔你看,这是百合,可润肺止咳、清心安神、补中益气,能治肺痨久咳、咳唾痰血、虚烦、惊悸、神志恍惚、脚踝浮肿等症,还可做成药膳。”
“还有这个,这是金银花,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能宣散风热,还善清解血毒。”
“哦对了, 这种是曼陀罗不仅可用于麻醉,其叶、花、籽均可入药,味辛性温,有大毒。”
江采悄悄躲在暗处,看着湄愔的脸上少了愁容,笑得温柔的模样,然后把身旁的祉息拉走了。
来到敞亮出,江采不自觉低低笑了,“看吧,还得是我出的主意,我师父那个榆木脑袋怎么会想到蜜露和花药嘛,哄女孩子开心这种事儿,他可算是收了我这样一个好徒弟,我厉害吧”,说完,还自恋地夸了自己一把。这几日湄愔姐姐总是愁眉不展,师父担心她郁结于心,想要做些什么总是不得其法,这不在她的点拨下总算开窍了。
祉息看着她眉眼开怀的模样,脸上的冷色全然消失,对着她肯定道,“厉害!”
“那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师父之前偷偷绣手帕还被我发现了,然后我宰了他五万灵石教了他一晚上后才堪堪秀出了一个样式,那手帕还在湄愔姐姐那——”,江采踮起脚,附在祉息耳边,“你不知道吧,我师父偷偷喜欢湄愔姐姐哦”
少女的清香袭入他鼻尖,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扫得他耳尖极痒,心跳如擂鼓,他好像快控制不了自己了,想把她拥入怀中,望着那一张一合的朱唇,很想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开半步,手握成拳,看着她愣得看着他的双眼,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知道——”
嗯他知道!! 原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原来别人也知道,突然有一种隐隐的失落感,不禁有些丧气,“你怎么知道的呀”
“眼神。”,他的嘴里慢慢吐出两字。
“什么眼神”,她有些好奇地发问,双眼无辜地看着他。
他不禁有些挫败,明明自己也是榆木脑袋还说别人,他转身慢慢走了,只留下一句,“自己体会——”
“欸——祉息!怎么体会啊?”,江采站在身后喊到,“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做到让湄愔姐姐过来的”
她看着走得越来越远的人,一股气突然从心里生出来,她不喜欢看别人的背影,感觉像是被人丢下了一样,江采鼓了鼓气,对着走远的人大喊,“祉息——祉息——”
只见那人停步,她的心里闷闷的感觉才褪去。
“江采,我在等你——”
祉息站在原地,转身看着那个喊他的女孩,不禁喊出了声。
江采见他不再走远,便小跑着向他而去。
翌日,三日之期已堪堪过了两日,众人被喊进了大殿中。
“如今君掌门还未来,不过我等不可就以待毕”,祝霖说着看着底下几人,“江采,祉息,纪成渊,你们三人即刻前往苍穹之巅看看君掌门是否被何事绊住了,我与各掌门需要合力共布阵法,先找出那神族后裔,你们前往路途当中若有情况,需尽快汇报”
“温栖,我与诸位掌门布阵时不得有任何人来打搅,你留下来在一旁护阵”
说罢,看向了一旁的容浅雪等人,“你们就在此守护弗觉掌门遗体,若是君掌门先行赶到,立刻告诉温栖通传给我们”
交待完毕,众人齐齐拱手 。
江采三人踏上了前往苍穹之巅的路途,苍穹之巅位于茫茫雪山之上,由于仙雾缭绕,隔远瞧了如同矗立在苍穹之中,因此得名。
这里如影似幻,雪山绵延,让人一眼望不到头,即便提前有了准备,可几人还是被冷气打了个冷颤。
纪成渊冷得跳了跳脚,呼着手里的热气,“这什么地方啊!连自身结界都阻挡不了的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这怕是还没到苍穹之巅,我们先冷死在半路上了!”
“你少说几句吧,一路上就你话多,少说话你就不冷了”,江采看着他的娇贵劲儿,不禁吐槽,然后惨遭打脸地打了个喷嚏。
“哈哈哈——你个小趴菜,还说我呢!自己都受不了了吧! ”,纪成渊不留情面地疯狂大笑起来。
江采挨了挨祉息,“祉息,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你冷吗?”
闻言,纪成渊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祉息,不仅挺直站立,连一点被冷到的感觉都没有,纪成渊疑惑地一把搭在祉息身上,“我艹,祉息,你怎么这么热! 像个火炉一样,怪不得没事!”
眼里突然闪出希望的光亮,江采拉上了祉息的手,“真的欸,祉息,你的手好烫,你不会染了风寒了吧”,说着,便替他把了把脉,身体并无异常,可是怎么会这么热呢?
祉息摆了摆手,把扒在他身上的纪成渊拉了下来,“应该是我练得功法的原因,并无不妥。”,然后看了看一旁冷得发抖的江采,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我背你,我背上暖和。”
江采立马放开了祉息的手,跳到了他的背上,火热的体温立刻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祉息背着她,把手从她腿弯出划出搭在自己腰上,把人牢牢背着。江采轻轻把脸埋在他的背上,宽阔的脊背带着滚烫的温度,让她有些心跳加速,忽然想到什么,她露出脸,对着旁边的纪成渊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现在只有你冷了,小垃圾—— ”
“江采,你是属狗的吧!”,纪成渊被气得脸色涨红,一脸控诉地看着祉息,“祉息师叔,人家也冷嘛,人家也想暖暖”
一阵恶寒的感觉在胃里翻涌,江采闭上了眼,没眼看,真是没眼看,纪成渊这大男人撒起娇来,当真是要人命。
祉息退开了半步,太阳穴突突跳起,“你,你,好好说话——”
纪成渊见状,立马在一边半抱住祉息,“好好说话也成,就这样走吧”,祉息无奈,任由着他半挂在自己身上。
“纪成渊,你压到我头了!”
“你不服,不服下啦打我,别赖在祉息背上!哼——”
“你你你!你又压我头发!”
一阵吵闹过后,三人终于来到了苍穹之巅门下,只是这里分外的安静,殿外的人都在规矩地训练着,并无人理睬他们。
纪成渊看到了石狮旁边在打扫得一个佝偻的老人,便走了过去低头询问,“请问老——啊啊啊——”,一声尖叫引起了众人注意,纪成渊跑了过来,吞吞吐吐,“他,她,他——”
江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老人转过身来,眼睛凸起,脸上伤疤纵横,头发枯槁,牙齿已经掉光,甚至难以辨认性别,不注意确实有些吓人。
几个弟子走了过来,长剑亮出,“你们是何人”
“各位别误会,我们是苍华山的弟子,受祝霖仙师所托,前来询问君掌门——”,纪成渊对着那几个弟子回道,然后拿出了身上的玉佩给了那几人查看,江采和祉息也现出可腰间玉佩。
“既是祝霖仙师门下弟子,那便请进,还请还恕招待不周”,其中一个弟子把玉佩还给他们,然后招待着三人进去。
他们走在长廊上,纪成渊回头看了看那老人,“敢问那在殿外清扫的是何人,怎地如此——”,如此诡异吓人,纪成渊把后半句咽在了腹中。
前方一个弟子开口解释道,“哦,那是掌门从前从山下救下的孤女,原本带入门中修炼,可是后来听说心术不正修炼时走火入魔,欲偷盗我派至宝来化解魔气,被掌门发现后废了修为人便疯了,一夜之间成了如此模样,掌门心善,便把人留了下日日在殿外打扫,让她得以活命。”
“她原本的模样你们可曾见过”,江采不禁发问,只是觉得女子本爱美,该到什么程度才会把自己容貌毁成这样。
“不曾见过,这些故事还是门中年长的师姐告诉我们的,好像无人知道她是何模样,叫什么名字,掌门也从未提过,只是在的时间久了,我们都唤她鬼姑。”
“不知姐姐如何称呼”,纪成渊见着这师姐热心地为他们说道半晌,不禁问道。
“在下言宛,诸位不必客气,都是同门”,言宛说着, 看了几眼纪成渊。
江采见此情况,不禁挑眉,像是看好戏一般,眼神在这言宛师姐和纪成渊只见来回逡巡,这家伙,当真在哪儿都招桃花,上次剑行山一行,她差点以为他转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