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苍穹之巅2
藏华殿内——
几位掌门祭出灵力汇于中央,中央上方是一片波动的地图,灵力在其中逡巡,忽然,地图上一块地方疯狂闪动着,然后几位掌门皆被反噬,灵力弹回,羲珩出现在半空,“尔等如此大费周章唤本座前来有何事, 嗯——”
“无意冒犯,只是有些棘手的事要请教神女。”,祝霖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知神女可还记得出现在罗极岛那日的弗觉掌门,神女走后他便命丧当场,我等只是想查明真相,还仙门一个公道,也好让神女不被世人误会”
羲珩眉眼淡淡扫视着周遭的人,语气上扬“哦——,你们怀疑本座”
“倒也不是,神女并无理由杀人,只是我们想借神女一点力罢了,仙门本是一家,千年前祭祀神族也归于仙门,如今再次降世,也需众仙门合力恢复当年盛况”
羲珩听着祝霖的言语,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冷笑,“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兴趣掺合你们的事,别再来烦我!”
“你! ! ——我们敬你叫你一声神女,祭祀神族早已覆灭百年,所谓神族后裔不过一副空无噱头罢了,你可别把自己端得太高了!”,重焕拂袖怒道。
“呵——,你们仙门人当真难辨,觉得本座有助于你们,便摇尾乞怜,本座不愿后又恼羞成怒,当真是好一张嘴脸呐——”,羲珩眼中嘲讽四溢,整以瑕地看着众人。
湄愔向前几步,语气柔和,“神女莫要误会,我等并无此意,只是弗觉掌门之死事关重大,大家才心急了些,神女若无意施以援手,我等绝无怨言。”
羲珩看了看湄愔,以退为进,松弛有度,心中不快也淡了几分,“若是仙门人人皆有女上仙如此气度,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然后转身挪了几步,“我得先瞧瞧那掌门的遗容,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蹊跷”
“神女请随我来——” ,湄愔做了一个请的的姿势,羲珩颇为不自在地抚了抚衣袖,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众人人来到灵堂中,弗觉子的遗体躺在棺木之中,周遭封上了结界,防止尸体腐化,羲珩破开结界,灵力慢慢渗入尸体之中,倏地,一根长长的银针从身体里抽了出来。
湄愔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祝霖,“师兄,江采他们有危险!”,她的瞳孔开始放大,这几日的不安在这一刻显现出来,神情慌乱,究竟是谁,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是君沉羽吗?这化针为掌之法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会使,那么,他为何会苦心算计三个小小弟子去苍穹之巅
她的脚步顿了顿,呼吸开始抽痛,便消失在原地,疯狂向苍穹之巅赶去,她必须尽快,她要去验证一个可怕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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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走在长廊之中,言宛在前方带着路,“几位贵客,掌门暂时还未从奇极阁中出来,诸位远道而来不如先歇息片刻,届时掌门出关我定立刻通知各位”
“劳烦了。”,几人去往了偏殿之中。
这苍穹之巅上方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灵力罩,抬头便能清晰其闪动着光纹,灵气充裕,与外面茫茫的雪地截然不同,即便到了夜晚,繁星点缀,也依旧生机如春。
江采悄悄走出殿外,正想去到祉息的殿外,巡查的人走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轻轻潜入夜中四处躲藏着来来往往的苍穹之巅弟子。
接着来到了一座被围住的的石像旁边,今日她便看到这石像了,不知为何,总感觉有几分熟悉,只是这石像周围总有层屏障挡着,还有许多巡逻的人,她才没有问出口。
江采静静看着这石像良久,又探查了石像底下的符咒,那日山洞里的情形开始清晰起来,这石像竟与羲珩被封住的石塑别无二致! 又潜往了其他三处个角落,一共四处石像,都并无不同,她的心里震惊,密密麻麻的恐惧袭来,犹如一张大网,牵引着她 却又把她牢牢粘住,一步一步,直到窒息,忽然,脚下一松,她掉落进一个密道里。
江采从地上爬起来,四处皆是墙壁,她试着破除墙壁出去,却是徒劳无功。
江采沿着前方的隧道走进密道之中,她的心像是被提了半空,久久悬挂着,这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她只得借用破晓的剑光照亮一点的路程。
原来,极致的安静真的可以把人逼疯,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像是有无数的东西跟着你,臆想的,恐惧的,真实的时时刻刻在心里提醒着你,鞭笞着你,紧紧地裹着你的心,裹着所有不为人知的阴暗,直到你濒临窒息,崩溃颤抖。
她的步伐越来越慢,步子越来越短,心里的折磨比身体的更甚,它会一点一点侵蚀着你的理智。
江采紧紧握着剑柄,深吸一口气,即便有些发抖,却还是往前走着,她想知道一个真相,或许便能找出杀死弗觉子掌门的凶手,让容浅雪那骄傲的眸子里多些释然。既然她有机会揭开真相,告慰一条无辜的生命,那么便不能让自己退缩。
忽地,眼前的光亮开始增多,渐渐地成了一个敞亮的地下宫殿,江采差点瘫软在地上,鬼姑——数十个鬼姑!! ! 不,应该是和之前鬼姑一样面目狰狞,五官模糊, 身材佝偻的人,她们被吊在一个巨大的血池子上,仿佛成了一个人形的血漏,身上有数不尽的刀口,鲜血滴进池子里,发出粘腻的嘀嗒声,空气中血腥味浓重到呛鼻,江采勉强让自己直立地站着,她使出破晓想把那些人放下来,只是她们在掉落的过程中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怎么会消失呢?
她赶紧拿出记忆球想要记录下这里真实的存在,霎时间所有的一切开始消失,所有的血水,吊着得血漏,密闭的宫殿,一切一切,都开始消失,江采茫然地看着,突然 她的眼前场景开始变幻,火——一片连天的火焰,燃烧着眼前的宫殿。
她好像回到了原处,回到了苍穹之巅,回到了她消失的地方,只是一场大火淹没了她的视线,她突出火圈,被眼前的一切惊骇在原地,“不! ! ! ————”
祉息双眼染红嗜血,周遭混黑的气息翻涌,一道长剑鲜血淋漓。
他的脚下是一堆堆的尸体,鲜血四溅,染红了金黄的宫殿,火焰还在疯狂地燃烧着,带着周遭尸体被烤焦的味道,残壁断垣,尸横遍地。
一夜之间,苍穹之巅被屠杀殆尽,大火蔓延,血光漫天。
江采瘫软在原地,喉间干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忽然前方出现一道身影,湄愔双眼被惊的睁大,眼前的场景似乎与梦中的场景融合,同样的尸山遍野,同样的火光冲天,同样的血洗一门,同样的一双眼睛。
路良泽!他便是陆良泽! 那个杀人如麻,罔顾性命之人!那个身来魔骨,不为天地所容之恶鬼! 她寻了这么久,原来竟就是他!——祉息!!
“我杀了你!”,一道长吼落地,湄愔祭出所有灵力,一掌直直击向路良泽心脏,他的身上魔气突然散去,好似恢复了一些清明,睁大双眼看着攻击他的人。
随即,四周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的脑子好似停止了转动,只是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得鲜血喷出,晕倒在了地上。
她醒来时,双眼呆滞地看着上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才回过神来,然后直接跳下了床,她毫无目的地跑着,四周的议论声全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死了,全都死了,苍穹之巅上上下下一千多人,连同君掌门一起,全都被那魔头杀了!”
一人惊呼,“就是那魔头,好像之前还是苍华山的弟子,叫什么——祉息!”
“什么弟子啊! 湄愔仙师亲自确认,那魔头生来魔骨,嗜血狠辣,是魔主后喾铸就的魔身,只待来日破除封印便可占据身体,杀尽仙门众人!”
“是啊,这样的魔头就该死,免得留着祸害我修仙界!”
“确实该死! 不杀,不足以平众怒!”
容浅雪看着跑来的江采,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你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眼中酸涩不堪,江采的眼泪湿了大半衣裳,她拉着容浅雪,“他们,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他真的杀了人吗?”
“是! 他是魔族,他杀了苍穹之巅数千人!诸位掌门和两位仙师一同见到他散出魔气,如今已被关押了,三日后便会被公开处决,以示正道,告慰亡灵。”
容浅雪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公开处决 公开处决——
不,她还有话要问他,不该是这样,不该会变成这样!
江采抓住了容浅雪的衣袖,“你能不能告诉我,他被关了那里我求你,能不能告诉我”
容浅雪一把甩开了江采,眼中震怒,“江采!我拜托你想清楚!那晚你不是也在场吗,你应该才是最清楚看到他杀人的人!他是魔族!我知道你与他感情非常,直到如今,你还想替他辩解吗?”
“不是辩解,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浅雪,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他在罗极岛的地牢里,我警告你,别想着去救他,否则,我便亲自替苍华山清理门户!今日,你我之前的交情到此为止!”,说罢,拂袖离去。
江采是祝霖仙师首徒,手拿破晓剑,地牢并无人敢拦她,她终于在一个阴暗的地牢中看到了他,她的眼睛已经肿得生疼,却还是止不住流出眼泪。
祉息坐在草席中,身上被重重的施了咒语的枷锁圈着,看到她来了,眼中闪过光亮,复而又暗淡下去,他把手抬到心脏处,试图掩饰一些脆弱。
“祉息,你没有想要和我说的吗?”,江采看着他身上的重重禁制,还有那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
她突然想起在秘境中羲珩问她的话,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她早已知道了他是魔族,“祉息,苍穹之巅的人是你杀的吗?”
“你是魔族,你骗了我是吗?祉息,只要你说,我便信你,我真的信你——”,她哽咽出声,声音早已嘶哑不堪,真个人憔悴而苍白,却还是固执地看着祉息。
“江采,我没有杀人。”,像是积了多日的话被沉重地说出,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我没有杀他们,我当时听到外面有动静,我出去时见到君掌门,他说你去寻了他,我便跟着他去找你,可是到了奇极阁中时,他突然开始攻击我,我与他缠斗了起来,然后他向我撒了一些粉末,我出殿时外面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我却渐渐不能控制自己”
“我开始发狂,可我知道我不能杀人,直到你来了,我慢慢清醒过来,可是晚了,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说我杀了人,我无法辩驳,因为君沉羽已经死了”
“我是魔族,可是我没有骗你,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直到那次乞巧节我便开始怀疑自己,所以我便闭关了,后来神女羲珩的话,才让我慢慢确定的”
他的嘴角浮上了苦笑,“我从没有想要骗你,我也是慢慢知道的,我来没来得及告诉你,便发生了这么多事”
江采听着他说完,发紧的心好像松了一些,不再那么让她窒息得仿佛死亡,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空气一瞬间凝固下来,祉息握紧了衣角,心中苦涩,选择也好,判决也罢,那么多人把罪名加注在他身上,一点辩解的机会也不曾给他,便给他判了罪名。他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澄澈,像是这是世上极好的水晶,能照出所有的脏污,他是魔族 ,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类,这样的他,又在期待什么呢?